第十七章 父辭子笑
晚間，餐層。
姜大友和他的三五好友再次聚到了一起。
作為進餐的談資，屈寧再次成為了他們消費的對象。
“大友哥啊，你們部門這次可是真整了個騷操作啊，節(jié)目播出還沒一天，聽說渠道已經(jīng)爆了啊?！?p> “可惜，那屈寧臨時把主持人給換了，如果是大友哥來，指不定效果比現(xiàn)在更出色呢?！?p> 提起這件事，姜大友就來氣。
本來看到臺本的時候，他還只覺得是晁雅陪著屈寧在胡鬧，哪怕是被臨時替換，他也只是覺得生氣，覺得這是不尊重他。
可是節(jié)目播出后引起的反向卻沒想到有這么大，這下子性質(zhì)可就變了，那就不是尊重不尊重的問題了，這無異于是砸了他的飯碗，斷了他的前程，他怎么可能不生氣。
想到這里，姜大友就郁悶，如果不是因為一會兒要加班，高低要整兩盅解解憂。
見姜大友這副模樣，一個人事部的科員當即get到了他的痛點，開口道：
“害，所以說你們哥們兒幾個不會說話，什么叫換??？那屈寧多大的臉啊能換大友哥？”
他先是否定了屈寧的價值，給了姜大友心理上極大的安慰，隨后又開始理性分析：
“而且我看啊，這節(jié)目做不長久的?！?p> “哦？王哥有什么見地？”姜大明一聽這話，正中下懷，頓時又來了興致。
“且不說他屈寧還能瀟灑多久，出了這檔子事兒，被辭退肯定是板上釘釘?shù)?，這檔節(jié)目的主創(chuàng)就是他，還沒聽說過什么節(jié)目還是幼苗的時候主創(chuàng)沒了還能火的。
所以依我看，他屈寧走了，這節(jié)目肯定也得黃！”
姓王的“參謀”說得煞有介事，無比自信，話鋒一轉(zhuǎn)，又說起了節(jié)目本身的問題：
“還有啊，這節(jié)目本身也是有大問題的。
我可是從頭到尾看下來的，這屈寧從頭到尾裝瘋賣傻，對事件本身的痛點那是只字不談，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他壓根就不打算好好做節(jié)目，根本就是在炒作！
通過炒作來提升事件熱度，利用群眾對于弱勢群體的同情以及對于壓迫的天然仇視來烘托節(jié)目本身。
他根本不是在做節(jié)目，而是在做噱頭。
噱頭一過，節(jié)目可不就涼了嗎？
要我說，其實大明哥不參與才是明智的，這玩意兒就像是巧克力味兒的屎，大家現(xiàn)在吃起來覺得味道香，等到什么時候有人發(fā)現(xiàn)他是屎了，做屎的人可就該挨罵了?！?p> “對啊?！苯竺餮劬σ涣?。
王參謀微微一笑：“所以啊，你們還得向大明哥多學學，大明哥肯定是看出來這其中的問題，才順坡下驢，不跟著瞎摻和，否則他屈寧多大的面子啊，大明哥能聽他的？”
姜大明面對其他人恍然大悟的目光，心里別提多美了。
他感激地看向自己這位王臥龍，心中的郁氣頓時一掃而光。
連帶著他本來已經(jīng)麻木的味蕾，好像又突然重獲新生，先前味同嚼蠟的餐品也變得美味起來。
可光是吃飯卻已經(jīng)不爽快了，才吃到一般，他就突然道：
“不行，我思來想去，覺得屈寧這無異于在損害我們電視臺的聲譽，到時候事情一敗露，指不定多少人來罵我們呢，不能讓他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那大明哥你打算...”王臥龍試探著詢問。
“我得去找部長！”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邊，剛剛忙完工作回到家的楊凱收到了一條短信。
【楊先生您好：
這里是市電視臺，我們誠摯地邀請您參加我臺的一檔新欄目，詳情已發(fā)送至您的電子郵箱，請查看?！?p> 楊凱皺皺眉：“電視臺？電視臺怎么有我電話號碼的？”
他帶著疑惑打開了電腦，翻看起了電子郵箱。
“呵，這小子把我的電話號碼賣給電視臺了么？正義降臨？”
楊凱忙碌一天，根本沒機會看電視，所以對于已經(jīng)火出了圈的正義降臨根本一無所知，牽扯到了屈寧，他當即在網(wǎng)上找到了錄播觀看起來。
越看，他臉上嘲諷的笑容就越盛。
“愚蠢！”
楊凱看著小丑似的屈寧，忍不住評價道：
“我還以為這么剛，有什么底氣，原來是無知帶給了他勇氣，連證據(jù)都沒有就開始信口雌黃，這是徹底破罐子破摔了么？想著在名譽盡失前賺點流量？”
他倒是聽說過近年來有種說法叫做“黑紅也是紅”，可沒想到有人竟然真的能為了名氣不擇手段，也是讓他大開眼界。
嘲笑之余，他也開始猶豫，那自己到底要不要上這檔節(jié)目呢？
他當然很想在節(jié)目上狠狠打屈寧的臉，同時賺取一些在法庭上的底氣和輿論的支持，但是捫心自問，他又覺得不太有必要。
反正自己這邊已經(jīng)對勝訴志在必得了，又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呢？
正當他權(quán)衡利弊時，老婆已經(jīng)準備好了飯菜，來叫他吃飯了。
楊凱揉了揉臉，暫時放下了這些顧慮，準備先吃飯再說。
可到了餐桌上，他才發(fā)現(xiàn)不對：“媽呢？”
已經(jīng)拿起碗筷的一個莫約七八歲的小男孩回答：“外婆說她不餓，不想吃?！?p> “這...”楊凱看向老婆。
正是出了這件事，擔心老人會出什么事，兩口子才決定把老太太接到身邊來住一段時間，可是不吃飯確實讓人覺得頭疼。
“還不是那件事鬧的，媽她這兩天老是心神不定的，茶不思飯不想，你說該怎么辦?。俊?p> 楊凱沒來由地覺得有些煩躁，每天在公司這么多事兒就夠煩的了，回到家來還要處理家人的問題，他再是頂梁柱有時候也會覺得難頂。
這時，已經(jīng)開始吃飯的小男孩卻怯怯地說：“爸，外婆她是不是心里有愧??？”
楊凱的目光霎時間銳利起來。
他老婆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下子炸了：“你個兔崽子瞎說什么呢？好好吃你的飯！”
楊凱卻制止了老婆，柔聲問道：“你為什么這么覺得??？”
“老師說，一個人，只有在思戀什么人，或是很關心什么重要結(jié)果，又或是內(nèi)心有愧的時候才會患得患失的，外婆她既沒有思戀的人，也沒有什么關心的，那就是內(nèi)心有愧啊?！?p> 小男孩害怕地看一眼媽媽，然后才在楊凱的眼神鼓勵下解釋道。
“什么老師啊？盡瞎教！”話音剛落，楊凱的老婆就罵罵咧咧地嘟囔。
楊凱內(nèi)心卻很矛盾，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兒子解釋。
他當然知道老太太是為什么這樣，也知道這件事的是非對錯。
可是讓一個孩子那么早接觸大人的世界，讓他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并非只有黑白，還是太早了。
是的，在面對兒子最為誠摯的發(fā)問時，楊凱依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誰對誰錯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屈寧和他毫無關系，也沒有能拿捏老太太的證據(jù)，那自己當然要抓住機會把他狠狠踩死。
至于屈寧會受到怎樣的傷害，以后的生活會不會變得悲慘，或者說他會不會死，跟自己又有什么關系？
為了所謂真相要讓自己吃虧？別傻了。
突然，他想到了剛剛的那封電子郵件。
“兒子，爸爸媽媽和外婆肯定是不會有錯的，如果你不相信，明天爸爸當著全市人民的面，在電視上保證，你覺得怎么樣？”
“好??！”小男孩笑得很純真：“爸爸你要真能上電視，記得發(fā)幾個毒誓，我聽老師說發(fā)毒誓以后大家就都會相信你說的話的?！?p> 楊凱一愣，皺起了眉頭，這什么老師啊，怎么什么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