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糧商無糧

　　胤祥看了池夏一眼，不知道她哪里來這么多奇怪的說辭。

　　他也沒聽說過鄂爾泰家里后宅是非多啊。

　　池夏見這一招居然真的有效，更是一臉要哭的表情，甚至還換了稱呼：“聶大哥。我爹那小妾囂張得很，當(dāng)著我爹的面就敢打罵我們，我娘已經(jīng)被她氣得搬到別院去住了，我哥要是再失寵，我們就沒有活路了?！?p>　　姓聶的掌柜態(tài)度竟真的比方才好了許多，也不罵罵咧咧了。

　　心說這家當(dāng)?shù)囊仓鴮嵧Σ豢孔V。

　　只無奈道：“小姑娘，不是我不幫你，真的是沒有糧了。別說咱們正定縣了，就加上邊上的七八個縣市，你都收不到糧的。趕緊換個地方去吧。”

　　池夏：“為什么呀？他們明明說這里大豐收了啊。我們特地趕過來的?！?p>　　掌柜又氣憤又痛心：“你去地里看看，一畝地就那么點苗，怎么豐收。每一顆結(jié)的穗是不少，可稀稀拉拉的，產(chǎn)量還不如往年一半。這新種子真是爛透了！”

　　池夏掐了自己一把，總算是讓眼淚掉出眼眶了，配合她的眼妝，真有點“梨花帶雨”的意味。

　　“那聶大哥你剛才為什么要罵我們糧商啊，你自己不也是糧商嗎？我們做的都是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纳?，也從沒做過見利忘義的事?！?p>　　掌柜沒想到自己把人罵哭了，還是個這么好看的姑娘家，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這、我這也不是說你。我是說前面那些拿高價哄著莊稼人，把他們手里的余糧都收走的人。一開始他們來收糧的時候騙我們新種子就是這樣稀，結(jié)穗了產(chǎn)量肯定好，后來又說什么官府會放糧?！?p>　　他越說越氣：“老百姓都道銀子好，聽了他們的話，現(xiàn)在十家有八家都斷糧了，種了新種子，租子還比往年高，不交公糧就要押去牢里?？涩F(xiàn)在高價都買不著糧，你沒看這正定縣里人越來越少了嗎？那些實在交不出的都跑了?！?p>　　新種子從來也沒說要加稅加租。這地方的縣令膽子也太大了。

　　池夏收起眼淚：“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聶大哥了，我給你賠個不是?！?p>　　掌柜擺擺手，原本要走，猶豫了一下還是勸道：“你們是收不到糧的，趕緊啟程換個地方吧。這、這里也不安全?！?p>　　他大概是酒也醒了，說完這句，就不肯再多說，搖搖晃晃地走了。

　　池夏受不了自己這一臉高防水的妝，回自己屋里卸，又來找胤祥探討：“情況是不是比咱們想象的復(fù)雜一點？這些提早就來高價收糧的人，分明是早就知道這里會減產(chǎn)，幾個月前就在有計劃地囤糧食了?！?p>　　所以這減產(chǎn)絕不可能是自然因素。

　　胤祥點頭，在直隸他原本主要是看河道，被人攔路告狀后才到田間轉(zhuǎn)了轉(zhuǎn)，沒進(jìn)城里去，還不知道有人提前收糧食的事：“再去地里轉(zhuǎn)轉(zhuǎn)，找?guī)准肄r(nóng)戶問問?！?p>　　池夏有點擔(dān)心：“您的行蹤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天我們又這么招搖，恐怕已經(jīng)有人盯上咱們了。”

　　糧商能提前知道新種子會減產(chǎn)，可見官府在里面做了手腳，還跟那些糧商勾結(jié)在一起。

　　強龍不壓地頭蛇，再留下來可不太安全。

　　胤祥一哂：“無妨，從前我們當(dāng)差，再危險的情況也經(jīng)歷過。你放心，你可是四哥的“法寶”，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池夏眉頭皺得更緊：“你若是出點事，讓皇上怎么自處？你以為你還是原先那個肆意快活的平頭阿哥？”

　　她有點生氣，抿了抿唇，到底是沒有忍?。骸吧弦皇溃赫四晡逶鲁跛?，你在彌留之際給皇上傳信，說身體見好，過些日子去向他請安。然后你就撒手走了。”

　　他當(dāng)年“早逝”的事，雍正當(dāng)時沒有詳細(xì)說，胤祥完全不知道自己竟還在彌留之際干過這個事，但想想，確實還挺有自己的“風(fēng)格”的，尷尬地咳了一聲，不知道她為什么又說起這個。

　　池夏想起雍正酒醉時低落的“胡話”，索性一咬牙全說了：“你去后第二天，皇上召見張廷玉等人立了遺囑，把遺詔放在正大光明匾后，他當(dāng)時連陪葬的物件都選好了。”

　　胤祥：……

　　池夏瞪了他一眼：“皇上選了孝莊文太后賜他的佛珠，你皇阿瑪賜的算珠，還有你送他的鼻煙壺，這三件?！?p>　　“你出一趟門，皇上都要派兩個太醫(yī)跟著你。你以為他就只是關(guān)心過度？你有沒有想過，他也會怕，怕這歷史依舊沒改變，怕他終究是個孤家寡人、孤魂野鬼？”

　　如果說她是個“外掛”，胤祥更像是雍正的“戰(zhàn)友”，從上一世到這一世，都與他理念相同，無條件支持他，是他在兩世為人這詭異的經(jīng)歷中一個始終不變的“錨點”。

　　胤祥被她說得都快抬不起頭了：“我說小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也沒說要只身去闖龍?zhí)痘⒀ò?。?p>　　他哭笑不得地晃了晃手里的折子：“我是說，咱們沿途看一下各地試驗地的真實收成。回京自然要回的，你去卸妝這會，我正在寫折子，而且……我剛剛已經(jīng)讓人增調(diào)了直隸守衛(wèi)軍過來?！?p>　　池夏：……

　　對不起，電視劇看多了。

　　她以為胤祥要自己上。沒想到人家已經(jīng)叫好小弟了。

　　就很尷尬。

　　胤祥偏偏還要火上澆油：“小嫂子心疼四哥是好的，可把我這劈頭蓋臉一通訓(xùn)，我都插不上話?！?p>　　“好了，麻煩您忘了剛才的事吧，”池夏抹了把臉，覺得自己剛才不如不要卸妝，還能掩飾一下現(xiàn)在的尷尬。

　　胤祥沒再調(diào)侃她，認(rèn)真道：“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把折子寫完。”

　　池夏忽然想起來她自己的試驗地還沒收：“那殿下折子里幫我提醒皇上一下，找人把雨花閣的麥子收了。”

　　胤祥：“人家夫妻之間傳信都是陌上花開可緩緩歸，你讓我傳信，叫四哥收麥子？”

　　池夏想了想：“還有紅薯苗，前幾天剛種下去，讓他找人定期澆水?！?p>　　胤祥不知道夸她辦事認(rèn)真還是說她不解風(fēng)情。

　　到底是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他寫完折子讓人遞出去，剛和衣躺下，就聽到外面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