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偽裝準備
世界是很殘酷的，人與人之間有著不同的層次。
哪怕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富人與窮人卻是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富人們住在位置更高的新區(qū)，那里光照更充足，也更靠近教會中心，溫暖、干凈、安全，窮人們則居住在舊城區(qū)，若是磚房還好，亞楠里只能卷縮在木板房的大有人在，赤貧者甚至居無定所，只能在蜷縮在黑夜中祈求不要被野獸發(fā)現(xiàn)。
這么說來自己其實還挺幸福。
有屬于自己的房子，結(jié)實的大門，身為工匠雖然賺不了什么大錢但也衣食無憂，甚至還有閑錢花在自己的愛好上，要說還有什么遺憾，那大概只剩還沒有伴侶了。
“唉......”
自己已經(jīng)快三十了，父親在他這個年紀自己都開始滿大街跑了。
萊昂撓了撓頭，發(fā)現(xiàn)自己頭發(fā)也不多了。
長時間的熬夜導致他脫發(fā)嚴重，日常生活中沒影響但對未開啟的戀情之路影響不小。
原本還有還會有人舉行聚會，亞楠的單身男女們在亮堂的大廳里用餐、跳舞、交流，要是困了可以一起到客房休息，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資格參加，萊昂也是歷經(jīng)三代才實現(xiàn)了階級跨越，第一次去的時候他就感嘆于這種上層的墮落，遺憾自己為什么沒能早點參加。
隨著野獸和獸化者的出現(xiàn)聚會取消，本身又因為工作性質(zhì)平日里少與人接觸，他覺得自己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結(jié)婚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短暫的哀嘆了人生的灰暗前景，萊昂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手頭的工作上。
自爺爺那一帶起他們家就是依靠機械生活，爺爺是周邊小有名氣的鐘表匠，父親在鐘表的基礎(chǔ)上拓展，成為了亞楠里有名的機械匠人，富人們的機械收藏維修和保養(yǎng)很多都經(jīng)過父親的手，到了他這代，在繼承了父親的技術(shù)后他發(fā)現(xiàn)，比起那些玩具一樣的機械，他更喜歡武器。
由機械構(gòu)成的武器。
也正是他這個偏好讓他如今混得不錯，比野獸和獸化者出現(xiàn)之前更好。
咚咚。
“萊昂先生在家嗎？”
門外傳來了年輕的男人聲音。
“稍等一下。”
萊昂朝著門的方向喊，摘下工作眼鏡，滿是油污的手在工作服上摸兩把，起身開門。
抽出三條嬰兒手臂大小的鐵栓，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陽光灑了進來，照在萊昂蒼白的臉上，他下意識瞇起眼。
“萊昂先生，我來取之前定制的東西?！?p> 逆光下萊昂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他依舊很快想起了這名客人。
主要依據(jù)是......身高。
不是他自夸，整個亞楠里比他還矮小的獵人那是屈指可數(shù)。
更重要的是這名客人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客人都不太一樣，之前的客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他們不關(guān)心技術(shù)，對藝術(shù)一竅不通，只知道追求更精準和強大的火力。
獵人以狩獵為生，對狩獵沒幫助的東西他們總是興趣寥寥。
這名客人有著與眾多獵人相反的高文化水平，談吐得體，和他交流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哪怕他對槍械也是一知半解，也會像其他客人一樣提出一些十分離譜的問題，自己卻不會感到煩躁。
對藝術(shù)也有所研究，對方是唯一一個稱贊客廳里擺放的八音盒的人，這個八音盒據(jù)說是一個落魄的貴族手里收來的，音色清脆，是他的最愛的珍藏之一。
他不知道這樣一個有文化有涵養(yǎng)的人，為什么會去做獵人，也不愿深究，如果是這個世上有什么東西是人人都有又是人人都不想要的，那就是“事與愿違”，數(shù)不清的“事與愿違”造就出如今這個世界。
亞楠里人人都有秘密，每天都有人抱著自己的秘密死去，所以他不在意。
“請進吧，里面有點亂?！比R昂招呼道，“要喝點什么嗎，王耀先生？”
“一杯熱水。”
萊昂一愣，對方的要求出乎他的預料，因為長期不出門他在家中儲備了大量的酒水，從聚會回來后他又有意地從一些落魄的貴族手中收購好酒，自認為已經(jīng)跟上了上層人的生活方式和水準的他第一次接待客人就遭遇挫折。
在萊昂眼中王耀毫無疑問是上層人，至少以前是。
難道是自己對上層人有什么誤解嗎？
他們其實不喜歡喝酒？
“只是我的個人習慣而已，沒有的話酒也可以。”王耀出言解釋。
“啊，哦，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比R昂有些尷尬的撓著發(fā)油的頭發(fā)，“那、那就啤酒吧，哈哈、哈哈哈?！?p> 試圖表現(xiàn)上層人作風結(jié)果輸給了一杯熱水，如果地上有個洞，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鉆進去。
王耀并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說道：“我之前委托的那幾件裝備您做好了嗎？”
居然幫他轉(zhuǎn)移了話題，不愧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萊昂向王耀投來感激的眼神，王耀一臉疑惑，發(fā)生了什么嗎？
萊昂從陰涼的柜里拿出啤酒和兩個玻璃酒杯，分別倒?jié)M，略顯為難地斟酌著說道，“那件東西我確實做好了，不過......因為材料問題，所以價格可能會比原先商量好的，呃......要高一點點?！?p> 他知道自己這么說，難免會給人一種坐地起價的感覺，但事實上當時他確實為了追求更高的殺傷力和耐用性用上了自己收藏的礦石。
大多獵人并不在意這方面，對他們來說狩獵才是目的，武器只要關(guān)鍵時刻不出岔子就行，即便是在重視武器的火藥桶幫這種想法依舊占據(jù)主流，只有兩種人會追求武器潛力的完全發(fā)揮，不惜花費高價，也要讓武器盡可能完美。
一種是愛武器的獵人，對武器傾注了超越“重視”的情感，對他們而言武器是他們生命中重要的部分，另一種是制作武器熱衷于自身作品的匠人，他們制造是武器同時也是作品。
萊昂不知道王耀是不是第一種人，但他清楚自己是第二種人，他一直努力讓自己改掉這個習慣，但每次見到新武器就是怎么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為此還出過不少麻煩。他時常覺得自己死在客人手上比死在野獸手上的概率大。
“還有這種好事？”王耀大喜。
王耀也許不懂武器，但絕對不在乎錢，嗯，亞楠的錢。
這個注定走向滅亡的城市里沒有什么比錢更沒用的東西，哪怕是路邊的隨處可見的鵝卵石。
見王耀的這么爽快，萊昂高興地一口灌下滿杯的啤酒，從工作房里取出一個藍色的鐵盒，王耀接過盒子打開，鞣革護腕連著柄匕首，一件構(gòu)造奇特的裝備靜靜躺在盒中。
王耀把裝備戴上，揮手間寒芒刺出。
萊昂說道：“刀身和刀刃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材料，在保證鋒利的同時減少了重量，機關(guān)方面我也做了改良，唯一的問題是我沒辦法還原出你所說的‘自由伸縮’，匕首在彈出來后必須通過手動才能讓刀刃復位?！?p> “這樣就夠了?！?p> 王耀一開始對百分百還原袖劍就沒抱有太大期望，在《刺客信條》系列中袖劍本身源自于金蘋果的黑科技，即便是后來也只是在原有基礎(chǔ)上進行改良，那種在保證殺傷力的前提下詭異的伸縮原理本身就不科學。
雖然在《血源》世界中談科學本身就是一件不科學的事。
這件裝備本身對王耀的提升的有限，他也沒打算真用它來干掉誰，畢竟這種不熟練的貼身武器一個不當受傷的很可能是自己而不是對手。
這只不過是為了見同鄉(xiāng)，所做的準備罷了。
他看著手上與記憶中游戲里如出一轍的袖劍，默默地想道：只要有袖劍想來他們也會覺得自己和他們是一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