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左使的尸體,還靜靜躺在土墓中。
一動不動,血已流干。
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死人。
但王隱有些懷疑,他真的死了么?
如果真的死了,為何那些不同的“黑左使”紙人替身還受他控制?
是否在修煉了“扎紙招魂術(shù)”之后,詭道奇術(shù)改變了他對于“死亡”的判定?
正常意義上的“死亡”已經(jīng)不適用于他?
“師父,他真的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劉云扛著鐵鍬,拍了拍黑左使的臉。
但王隱卻覺得,正常意義上的死亡,已經(jīng)無法約束黑左使了。
他們認(rèn)為黑左使已經(jīng)死了,但其實還“活著”。
怪不得《武功奇術(shù)錄》僅僅收集了“奇術(shù)”,卻沒有收集黑左使的生平往事。
為了讓黑左使徹底“死去”,王隱說道:
“燒”
“好嘞!”
劉云對師父王隱的命令絕不說不。
他從廚房找來松樹油,倒在土墓中,又加了許多柴火,一把火點燃。
噼里啪啦的燃燒聲,逐漸散出的肉香氣……
劉云一嗅到這種香氣,頓時像是著了魔,一邊脫衣服一邊胡言亂語,赤身抱著老柳樹用力磨蹭。
“已經(jīng)死了,還不忘耍耍我們?”
王隱知道,這是黑左使的把戲。
他或許用秘藥浸泡過自己的身體,令死后產(chǎn)生尸香之毒,給敵人第二次打擊。
但王隱很疑惑,為什么昨夜下葬的時候,劉云父子沒有中招。
反而現(xiàn)在中招了?
有什么東西,削弱了尸體的尸香毒?
來不及多想。
王隱赫然出手,一掌轟向土墓火焰,以氣勁阻礙香氣蔓延,以功力助燃,加速火焰燃燒。
火焰與香氣,全被困在土墓的小空間內(nèi),功力提升了火焰強(qiáng)度。
本來要燒一個時辰,現(xiàn)在二十息時間就已經(jīng)燒盡,土墓中黑漆漆的,黑左使被硬生生燒成了灰。
“嗯?”
“發(fā)生什么事了?”
劉云逐漸從尸香毒氣中恢復(fù)清醒。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衣不蔽體,赤身抱著老柳樹,身上蹭的都是血痕。
“我怎么回事?中毒了?發(fā)癲了?”
劉云猛地?fù)u了搖頭,回想起自己是聞了燒尸的香氣才中招的。
低頭一看,土墓里面卻沒有黑左使的尸體了,燒的渣也不剩。
“松樹油加柴火有這么大的威力?”
劉云十分不解,但也沒想太多。
黑左使的尸體燒了,徹底消失了。
也就安心了。
但環(huán)顧四周,他發(fā)現(xiàn)師父王隱又不見了。
找來找去,他又在那個假山溪水小院中,發(fā)現(xiàn)了王隱的蹤跡。
王隱閉著眼睛,揚(yáng)起雙臂,仿佛手拉著手,拉著紙人和黑左使的虛影。
又在跳那詭異的舞蹈。
“師父又發(fā)癲了……”
劉云嚇得猛一機(jī)靈,悻悻離開了。
不敢打擾王隱。
他雖然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保持敬畏。
詭異的舞蹈,整整跳了三個時辰。
到了午夜,王隱才停了下來,睜開雙眼,垂下手臂,長舒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黑左使你果然沒死。”
王隱喃喃自語。
三個時辰的舞蹈,靈魂與肉體同舞,令他對“扎紙招魂術(shù)”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他知曉了這種詭道奇術(shù)的第一種法則:
“紙人分魂:當(dāng)原體的肉身毀滅,靈魂會均分給所有紙人,一直延續(xù)下去,生生不息?!?p> 怪不得黑左使昨晚死了,但他的紙人替身依舊能完成任務(wù),一夜之間滅門幾十個武館鏢局。
因為黑左使的靈魂,已經(jīng)均分了出去。
每一個紙人替身,都是“黑左使”。
自己白天消滅的那些黑左使也都是真的。
他們的紙人身體之中真有靈魂存在。
“我是否也能造出一個紙人替身?”
帶著這個想法,王隱找來了許多宣紙。
他揚(yáng)起雙臂催動功力,施展扎紙招魂術(shù),宣紙立刻飛舞起來。
一股神秘的力量,作用在宣紙之中,讓它們互相凝聚與融合。
很快,一具與王隱一模一樣的紙人替身,就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只可惜這個紙人替身是死的,它雙眼無光,面色蒼白,一動不動。
“把我的靈魂,均分入紙人替身之內(nèi),它或許就能活過來了?!?p> 王隱繼續(xù)施術(shù),牽引靈魂外放。
他感覺自己的額頭中心變得越來越燙。
仿佛有什么東西從額心鉆了出來。
它像是一縷乳白色的氣。
從額心鉆出,飛向紙人替身的額心。
嘭!
但在剛一觸碰的瞬間,紙人替身忽然爆炸,炸成了滿地紙屑!
剛剛制成的紙人就這樣毀了,王隱明顯有些沮喪。
他猜測是自己的靈魂太過強(qiáng)大,哪怕一絲一縷,也能瞬間撐爆紙人替身。
宣紙制成的紙人替身扛不住自己。
看來以后得找更堅硬的“紙”了。
……
接下來好幾日,青陽鎮(zhèn)風(fēng)平浪靜。
就是那些被滅門的武館館主、鏢局總鏢頭以及駐兵大營的千戶,依舊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誰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铩?p> 有傳言說是被滅門的兇手擄走了。
等待他們的,可能是比死還可怕的折磨。
王隱一直在用諦聽訣監(jiān)視整個青陽鎮(zhèn)。
在第三日傍晚,他終于聽到了異樣。
殺戮的聲音……
祈求的聲音……
詛咒的聲音……
它們瞬間涌入王隱的雙耳。
差點把他耳朵震聾了。
他立刻解除諦聽訣,揉了揉耳朵,道:
“好聒噪的殺戮之聲?!?p> “有人在大開殺戒!”
“西北方向,小鎮(zhèn)之外。”
“走?!?p> 王隱立刻動身,疾如狂風(fēng),瞬間掠出劉家大宅,向鎮(zhèn)外奔去。
東門大街上的百姓,只感覺一陣狂風(fēng)略過,吹得他們睜不開眼。
根本沒有察覺到,王隱這個大活人剛剛才從他們的身旁掠過。
一路向北。
順著諦聽訣探查出的路線。
他很快就抵達(dá)了目的地。
一座建造于東陽山上的佛家古寺。
古寺名為樸蓮寺,始建于前朝,距今三百多年歷史,一直香火旺盛,是這一代佛家信眾的“圣地”。
只是今日,樸蓮寺大門緊閉,寺外也沒有掃地的小僧尼。
空氣中彌漫一股血腥氣。
“還未入夜,樸蓮寺怎么關(guān)門了?”
“心里有鬼?”
王隱縱身一躍,翻過二十米高墻,穩(wěn)穩(wěn)落入寺中,向寺內(nèi)走去。
寺內(nèi)血腥氣更甚。
但沒有一處尸體,不見一絲血跡。
來到大雄寶殿,王隱抬頭向內(nèi)一望。
頓時一驚!
二十八個和尚站在大雄寶殿之中。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那些被滅門之后失蹤的武館館主、鏢局總鏢頭和駐兵大營的千戶們。
他們個個剃度為僧,身披袈裟,手持掃帚,靜靜清洗著大雄寶殿。
遇見王隱,卻像是故意看不見。
不做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