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瓶查辦貪腐大案,已經(jīng)逮捕兩個人,可這兩個人的表現(xiàn)卻截然不同。
田群很老實,他一張口,就把那群人全給咬出來,其中還包括兩名三品官。而張觀則是不肯說,打得皮開肉綻,依然不說。
雖然田群招供,可薛侍郎依然不好下手,因為只有皇帝才能懲治三品以上的官員。皇帝不發(fā)話,薛龐沒有權力直接搜查三品官員的府邸。
據(jù)說皇帝也十分關心“履順倉貪腐大案”,要求嚴查深挖,可令人感到奇怪的事,當薛龐把他認為的“鐵證”呈送皇帝時,皇帝卻說證據(jù)不足,為此還批評薛龐辦事不力。
被皇帝批評,薛龐之懊惱,寫在臉上。瘋了一般,要求手下抓緊辦案,收集更多的證據(jù)。若下次再呈送“鐵證”被皇帝駁回,那他薛龐就沒臉再當侍郎了。
蘇瓶早就評價薛龐是個催命鬼,現(xiàn)在這個鬼爆發(fā)了,整日整夜呆在刑部,簡直是把刑部當成家。他一發(fā)力,馮侍郎也不甘示弱,也搬來刑部住下。這二位侍郎,開足馬力,算是飆上勁了。
當官的發(fā)憤圖強,手下人可就倒了大霉。一個個忙得腳打后腦勺,搞得身心俱疲。
這期間,梅染摸清楚薛龐手下一共有九個行動小組,分別在辦九個大案。
九個大案負責人之間不怎么聯(lián)系,可梅染這樣的小刀吏們卻多有交流。尤其梅染是個漂亮女孩,是刀吏班的一道風景。大家都沒話找話的跟她說話,梅染想打聽消息,格外容易。
梅染告訴蘇瓶,你不必太著急,因為其他八組現(xiàn)在連一件“鐵證”都沒有。唯獨你有進展,所以薛龐才把貪污大案第一個呈送上去。而其他八組,因為辦事不力,薛龐已經(jīng)火了,裁撤其中三個督捕。
據(jù)說薛龐還要從別的衙門里調(diào)能人,也不知他能把誰調(diào)來。
蘇瓶不關心其他小組的事,而梅染的話,他只當樂子來聽。另外梅染的擔心是多余的,蘇瓶這個人,很少因為工作上的事著急上火。
此時蘇瓶想的是,如何從韓斐手里敲錢,并查出他背后金主;還有如何報復齊王世子趙廉。
“這把弩機是不良人的。也不知是哪個倒霉蛋把這東西弄丟了。估計要被懲罰。搞不好還要攤官司?!碧K瓶手掐著一把折疊弩機,揣進兜里,藏好。
梅染道:“這么嚴重?”
蘇瓶苦笑一聲:“那可不。弓弩是特級違禁品。除非山區(qū)獵戶,否則決不允許私藏。而在這洛陽城里,根本就沒有獵戶。所以一旦發(fā)現(xiàn)民宅私藏弓弩,就是重罪。而金吾衛(wèi)、道府兵、不良人、武衙配發(fā)的弓弩,都有編號,不允許丟失。一旦丟失,便是罪。防止武器從正規(guī)渠道外流出去?!?p> 說好的今天放人,可蘇瓶并沒有把張發(fā)奎、老五、老六放出去。到了快下班的時候,韓斐再次派朱坤來打聽。
蘇瓶對朱坤說,實在不好意思,現(xiàn)在問題嚴重了。這把弩機,被人告發(fā),現(xiàn)在我說是我從暗渠里撿到的,可上官不好糊弄啊,他們不信。
一聽這話,朱坤跑回去找韓斐。韓斐咬了咬牙,又送來二百兩。
這次蘇瓶收錢,是背著梅染收的。否則被她看見,又要給她分一半。不過上次那一百兩,她沒收。正如蘇瓶所言,那是我拿命換來的。結果梅染就不忍心分他的錢了。
背著清溪一般的小師姐收錢,蘇瓶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下班后,給梅染買新衣服。花一兩銀子,買了一件白紗配紅紗的長裙。她覺得挺好看,美滋滋的。
就說這姑娘好糊弄,一兩銀子就把她哄得開心。她還反過來勸蘇瓶,你現(xiàn)在也不是很有錢,別再把自己當成蘇大少,要知道省錢。云云。
聽她這樣說,蘇瓶的內(nèi)疚感加深了。
此時蘇瓶唯一的“境外資產(chǎn)”就是那座茶樓,而蘇瓶心中還在敲鼓,若自己真的入贅郡主府,那房產(chǎn)豈不是觸犯了《泰平之盟》,所以蘇瓶考慮要把這房產(chǎn)過繼到蘇家名下。
可現(xiàn)在蘇瓶又覺得自己在洛陽城里得罪了不少人,生怕有人報復蘇家,還不如讓他們留在長安。于是蘇瓶打算,把這房子寫在梅染名下。
但是過繼房產(chǎn)也要納稅,這就很虧,蘇瓶想損招:如果和梅染成婚,然后再離婚,把房子歸在前妻名下?
顯然,這個想法在梁朝是離了大譜的。因為梁朝的離婚率,非常之低。如果哪個女子被休掉,那簡直是奇恥大辱。蘇瓶怎忍心讓梅染承受呢?
但是在貴族圈,離婚卻不是什么新鮮事。都說“臟唐、臭漢”,其中臟唐就是說唐朝的生活作風。李唐集團胡化比較嚴重,也因此唐朝女子豪放大膽,而生活上也比較混亂。
比如武媚娘,本是李世民的女人,結果發(fā)生“未曾錦帳風云會,先沐金盆雨露恩”的事,她就跟太子李治搞上了。后來李世民死,李治把武媚娘送廟里住一段時間,又接回宮里,成了李治的女人。
再有唐玄宗與楊貴妃,楊貴妃本是唐玄宗的兒媳婦。
還有唐順宗的女兒襄陽公主,最愛微服私訪,那生活就更不可描述,在大街上,看上哪個俏郎君,手一指,帶走。
唐朝有二十幾位公主二婚,其中還有三位三婚。而武媚娘稱帝之后,干脆開了后宮,更是開創(chuàng)先河之舉。
此時梁朝,雖然照比唐朝有所收斂,但大體襲承唐風。也難怪江南晉朝說自己才是正統(tǒng),而北朝是胡人。
唐家前兩任郡主的生活作風,其實也能嗅出一些唐風的味道。而現(xiàn)在的唐秋孟素之流,也是這個德行。
“那弩機,你打算怎么處理?”
買完衣裳,蘇瓶來到承風茶館歇腳,梅染端來一壺茶。
蘇瓶啜了一口茶:“這個人情就送給童引吧。”
梅染道:“不良人也分南北兩支。這弩機是北市小偷得到的,估計不是童引手下人丟失才對。”
蘇瓶道:“做人情,還在乎那些?”
梅染聳了聳肩。
今天夜氏姐妹不知跑哪去了,屋里只有盧三娘和幾個女伙計?;镉嬕捕际羌t花會的人,但紅花會構成十分復雜,高手特別厲害,而這幫沒什么能耐的活計,更好像是群眾演員。
不知紅花會大教主到底是怎么想的,現(xiàn)在紅花會半死不活的,難道是打算放棄了嗎?
不過蘇瓶對紅花會的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這不還有心情逗弄小姑娘玩耍,他給花千束十五個錢,讓她去買最大串的冰糖葫蘆。
由于糖很貴,所以冰糖葫蘆算是比較奢侈的小吃了。小家伙嘴角含笑面帶羞澀地收了錢,小跑出去,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舉著冰糖葫蘆到蘇瓶面前,說先給蘇瓶哥哥和梅染姐姐吃。
蘇瓶覺得這孩子有出息,因此又賞她三十個錢。小家伙高興壞了。
就在蘇瓶逗孩子玩的時候,夜氏姐妹回來了,夜孤鴻懷里抱著一個襁褓小娃。
大家聚攏過來看,見這娃娃長得好,一雙大眼睛,高高的鼻梁,握著小拳頭,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群人。
盧三娘問,這孩子是誰家的?
夜孤鴻說是街邊撿來的。
眾人要翻看襁褓,看看有沒有家長留下的線索,可夜孤鴻卻說不必看了,什么線索也沒有。
一群人說,要給這孩子取名,夜孤鴻又說,現(xiàn)在紅花會自己都養(yǎng)不活,這孩子還是別留下了。她認識一個姓姬的妖師,要把孩子送給那人。
盧三娘急道:“把孩子送給他,豈不是造孽?”
夜孤鴻道:“今時不同往日,他已放棄那些歪門邪道,專修《朱雀真經(jīng)》??尚逕挻斯?,卻走火練壞了身子,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兒女。所以他想要孩子,不是禍害,而是當兒女養(yǎng)活。我相信姬苦禪的為人,他師父死了,他不會再干那些傷天害理的事?!?p> 盧三娘點頭道:“他師父不是人,可姬苦禪不像他師父那么不是東西。”
后來蘇瓶才知道,姬苦禪是夜寒霜的師兄。夜寒霜殺死師父,可她的師兄不恨她,反而贊成她。
夜寒霜因為殺了恩師,說自己沒臉做人,要自盡。還是姬苦禪勸她不要做傻事。后來夜寒霜沒死,可她卻用刀把臉給毀了。這也就是她臉上刀疤的由來。
不知她是如何殺死師父的,也不知她為什么要殺師父,姬苦禪為此保密,而且姬苦禪也干出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他也把自己的臉割花了。
當蘇瓶見到姬苦禪時,頗為震驚。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年紀不過三十出頭,卻因為練邪功,他的手像老樹皮一樣粗糙。
他悲憫的目光看著襁褓中的女娃,一笑道:“她因為《朱雀真經(jīng)》才成為我的孩子,那就叫她朱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