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沐云庭,你真可憐。
他的名字...就像四把鋼刀同時插在心坎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臟一陣陣痙攣,沐云庭答非所問:“你看過她現(xiàn)在可以滾了!”
瞎子幾乎難以克制的攥緊了拳頭,青筋暴起。
這不是璟王的錯,是他的錯。當初阿黎說要留在西京,當初得知她奉旨嫁入璟王府,他便該舍下一切帶走她,是他的猶疑害了她。
細密的雨將他的心澆的泥濘不堪,愧疚和自責在心底燎原般的蔓延。
瞎子壓抑住內心的起伏,對著身后的蘇圪平靜地吩著:“傳令給蘇赫巴魯即日起揮兵南下,不得有誤!”
蘇圪:“是!”
既然不能帶走她,那便留下吧,換了宅子的主人就可以了。
*
黎書燒的渾渾噩噩湯藥愣是喂不進去,沐云庭命人熬了整整一鍋做成藥浴,讓藥性深入肌理,不論能不能發(fā)揮藥效總比干瞪眼的強。
柳眉直豎表情很痛苦的樣子,沐云庭環(huán)抱著她順著脊背輕撫的哄著她,安撫她。
“瞎子...”她依舊喚著他的名字。
“我在..我在這?!焙眍^發(fā)澀難掩。
她呼吸漸漸變得平穩(wěn),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黎書就像蛻殼的雞蛋一般被他從浴桶中撈起,他垂眸,盯著懷里的女人,默默地守著聽著她叫別的男人的名字,很想自私地把她留在身邊。
縱使他知道她的心里不愛他,可就這樣放手,他不甘心。
一整夜沐云庭宛若驚弓之鳥一把,稍有些風吹草動便直起身子看她一眼,直到天明時分她身上的溫度褪去,他才擁著她牽著手并不安穩(wěn)的睡去。
指尖勾動,沐云庭下意識的睜開眼,還不等他醒過神。
啪--
臉上火辣辣的疼。
被子下的她不著寸縷還被他攏在懷里,腦袋里一片空白針扎般的疼痛,做過什么沒做過什么全都不記得了。
“哈哈哈...”沐云庭捂著臉,笑容燦爛。
他平日里總是冷著一張臉,黎書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喟嘆:還真他娘的好看死了!
猝不及防的一腳直接將人踢下了床,黎書聲音囔囔的喊著:“狗東西,你笑什么?”
是不是昨晚被這狗東西占便宜了?
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以臂為枕,放心的闔了闔眼,道:“還挺有力氣,看來你死不了了?!?p> 死?
黎書嗅了嗅滿屋子的藥氣,反問:“我么?”
“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下的藥都忘了?你險些溺斃在浴桶里又受了涼夜里發(fā)了高熱,要不是我醒的早怕今日璟王府就要辦喪事嘍~”他隨意的笑談,對自己的擔心、害怕和昨夜瞎子的事只字未提。
清醒了幾分,想到昨夜從內廷司出來因真相過于駭人,才想冷靜一下,酒意和藥效上來,險些出了事。沒想到他竟然能提前醒過來,看來以后藥量怕是還要再重一些。
沐云庭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問:“為什么給我下藥?你昨夜去了哪里?”
“我沒去隔壁!”黎書下意識的反駁,不似作偽。
沐云庭心里風起云涌,一種情愫橫在心口,不知她是怕自己會傷害那個男人,還是擔心自己會誤會什么。
他的眼神飄忽定格在上房的虛空,聲如蚊吶:“阿黎...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帶著惺忪的目光,聲音出奇的溫柔。
他們兩人都知道,以耳力這些話是能聽到的。
這句話驟然響徹在黎書的腦海里,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會好好的嘲諷沐云庭一番,可是今日傷人的話如鯁在喉,刺的喉嚨生疼。
沐云庭,你真可憐。
黎書心里默默的說著,鼻頭酸脹的忍不住阿秋阿秋的打了兩個噴嚏。
晶瑩剔亮的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黎書努力的控制著,奈何身下身無一物擦臉的東西都沒給她留。
“哈哈哈...”沐云庭見她窘的跟只鵪鶉似的恨不得扎到地縫兒里,心情大好。
若是不能相濡以沫,就這樣每日見見她也好,總而言之,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
醉仙居
蕭亦趕來時一臉震驚,“大哥,你現(xiàn)在還有心思在這喝酒?”
嗯?
“宮里出大事了,你不知道么?”
“父皇早就下了旨意處死姝貴妃,早晚而已死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沐云庭淡定的斟了一杯酒,面上露出三分醉意。
蕭亦不說話了。
對于璟王而言,姝貴妃死了要比活著更令人開心。若不是姝貴妃下毒謀害陛下,最后還指不定會死在誰的手里。
這些話蕭亦不敢明說,只是低聲道:“姝貴妃不是自戕,是被人殺死的!睿王已經在宮里殺瘋了,別說你不知道啊~”
被殺?
這簡直太出乎璟王意外了。
“本王讓你回京不是來看這些熱鬧的,陛下已經有了決斷讓你大哥蕭然接手劍南道這塊燙手山芋。你呢,也盡快重編振威軍,瀚北的幾條瘋狗已經咬起來了用不了多久三部的血脈就會在瀚北的草原上流盡,等把咱們手里的軍馬整編完畢,八疆線還要交到你的手里。”沐云庭道。
“振威軍...”蕭亦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僵,“殿下可查清驪山一戰(zhàn)是誰投毒害了振威軍?”
不管是誰在背后捅刀子,朝中的這些奸佞也不想想沒了振威軍在前線浴血廝殺守著八疆線,各部一旦失去制約和平衡,瀚北揮軍南下還有誰替他們守邊疆護城池。
靠朝中那些酸文嚼墨的老臣么?
月白色的錦帛上記著密密麻麻的字,甚至還有幾個熟悉的字眼跳入眼簾,格外的刺目。
“這是所有經手振威軍糧草的名單,據牧州參將江東清、太仆寺知事耿永受交代這批糧草軍馬乃是有人低價售賣給戶部,而奏折中上報的撥付給振威軍的那批物資則是以正常的市價分十六州轉銷出去。如此一來,戶部在中間撈足了棺材本。這批物資自入庫起便是以次充好濫竽充數,在經過這中間的層層盤剝到了驪山便是連麩糠都見不到了?!?p> “誰?是誰將糧草兜售給了戶部?”
“是誰我還在查,現(xiàn)在還不宜打草驚蛇。以父皇多疑的性子將驪山戰(zhàn)敗與朝中各部牽扯進來,怕是他會多想..對蕭家沒有一絲好處。趁著蕭家還有利用價值,借著父皇的憐憫和瀚北的亂局,等查清楚這件事一切都安穩(wěn)下來,再剜除這些腐瘡?!?p> “哼~還用查?定是睿...”蕭亦對上璟王的眼神,被迫中止后面的話頭。
“耿永受只報出了一個名字,姜城。宣平侯雖沒有直接牽扯進來但是...姜家六郎姜城的夫人鄢蘇敏的父親...”沐云庭點了點錦帛上鄢連仲的官職。
戶部。
一個六品不起眼的芝麻小官,縱使棄之也毫不可惜。
借刀殺人,手不沾血,這是睿王慣用的伎倆。
“咦?你們怎么在這?”門外響起一道嬌俏的聲音,由遠而近聽腳步沒差點飛起來。
蕭亦忙收了東西,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莽撞的推門而入高喊了一句:“哥~”
歡快的模樣活脫脫像只小麻雀。
“璟王點下也在啊~”蕭鳶拖著長音,蕭亦盯著她腰間的長鞭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骨,“你不在府上待著,又出來闖什么禍?”
蕭鳶直接無視他話里的冷嘲熱諷,好奇的問:“哥你施了什么魔咒能讓璟王殿下不在宮里陪著他的心尖尖,陪你喝酒來了??”
“你說什么?”沐云庭倏地起身,阿黎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