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休道惱情?;们樘?/h1>
在場幾人都知道夏尊寶出身,因而并不在意他的自稱。
平兒卻打趣黛玉道:“這屋里有兩個二哥哥,林姑娘問的誰?”
黛玉不假思索道:“還能有誰?我能不知他原籍?而且我正要問寶玉,姊妹們都在老太太跟前膝下承歡,單你為何偷跑出來?老太太打發(fā)我來尋你,你還不快回去?”
“你就說我鬧肚子,出來方便,晚上我就不過去了”,賈寶玉道。
黛玉卻不依:“你這個瞎話編排的一點不好,真要如此回了老太太,怕是不少人不得安生,我被你們使喚來使喚去,到時保不齊成了我的不是?!?p> 平兒聽罷笑道:“林姑娘說得在理,你們一道原往老太太那邊去吧,多大的事改日再說不遲?!?p> 賈寶玉正要張嘴時,襲人慌慌張張的進來,一見寶二爺便松了口氣,口中不免怨道:“二爺,你想做什么好歹說一聲,二太太不見你,打發(fā)我和晴雯到處好找?!?p> 盞茶工夫連受兩次埋怨,賈寶玉臉上頓時不大好看,恨恨扔下手中杏仁道:“有什么見不見的,哪里一時就死了,萬一哪天我化成灰,化成煙,我看你們到何處去尋我,真真平白無故的惹人煩!”
平兒聽了這幾句負(fù)氣話,連忙把賈寶玉拉到一邊,溫言軟語的好生開解。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黛玉愣了片刻,滿心以為賈寶玉在厭她,不由得眼眸低垂,不停揉弄手中帕子,最后賭氣徑自走了。
夏尊寶將她攔在門前,扭頭對平兒道:“時辰不早了,外頭天寒地凍的,平姐姐打發(fā)個人送林妹妹回去?!?p> 平兒依言丟開賈寶玉,出去喊了個小丫頭進來,交代幾句后送黛玉出門。
趁這當(dāng)口,襲人上前挽住賈寶玉的胳膊勸諫:“二爺,你說話就好好說話,何苦灰呀煙的惹了林姑娘,讓老太太知道了,能有你的好?”
不防賈寶玉猛地伸手推開她。
本就在怨憤當(dāng)中,他這把力氣失了分寸,推得襲人“哎呀”一聲跌坐在地。
夏尊寶見勢不對,擋在襲人身前道:“寶兄弟住手,鬧到這般田地就過分了?!?p> 門口的平兒也發(fā)現(xiàn)了屋內(nèi)變故,趕緊過來攙扶襲人起身,連問她是否要緊。
襲人把手撐在腰間,借助平兒之力慢慢起來,滿臉的委屈心酸。
賈寶玉早就沒了怒意,貼身俯首殷勤關(guān)切起襲人來。除了連道不是,還上下其手的問疼不疼。
這一幕讓夏尊寶哭笑不得,心道寶二爺果然風(fēng)采依舊。
襲人卻紅了臉,忸怩推開他的咸豬手。
平兒忙扶襲人在椅子上坐好,回過頭來替她抱屈兩句。
賈寶玉難為情道:“不小心讓襲人摔了,只是一時失了手。要不麻煩平姐姐送她回去歇著,正好我和瑾二哥把正事說完?!?p> 終歸襲人善解人意,從椅子上掙扎起身道:“不礙什么事,二爺早些說完早些回,我讓晴雯過來照看?!?p> 平兒依了襲人,親自扶她往賈母院里去了。
賈寶玉見四下無人,連忙對夏尊寶說道:“二哥哥,我就問問,你找的那位老師品性如何?對學(xué)生嚴(yán)厲不?我聽老爺說,年后就得應(yīng)卯上課,是不是緊了些?”
繞了一大圈,原來醉翁之意竟在此處。
紙上讀來終覺淺,紅樓中描寫賈寶玉只喜內(nèi)帷廝混,看來所言非虛。
想讓這位公子哥兒認(rèn)真讀書,怕是難于登天了。如此說來,賈寶玉今晚找他的目的不言自明。
不外乎擔(dān)心老師過于嚴(yán)厲,寶二爺不受用,所以提前打探打探消息。
等摸清門道,再將之前氣走先生的法子炮制一遍,如此便可稱心如意。
想透這層意思,夏尊寶笑了笑道:“寶兄弟,都說你聰明,難道你以為我是個好讀文章的?再說有錢人家誰愿出來做先生,混口飯吃而已。從來財帛動人心,這世上就沒有銀子解決不了的事,大不了每月打點打點,有何難的?”
賈寶玉如醍醐灌頂,用“我懂的”眼神看向夏尊寶,直接拿他當(dāng)了知己。
不一會兒平兒和晴雯前后腳進來,卻見寶二爺興高采烈的拜別夏尊寶,片刻不愿停留。
這人早先賴著不走,此時跑得飛快。平兒為此納悶半晌,又不好明著問,只把其中緣故歸到夏尊寶頭上,以為他哄人的功夫一流。
屋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想到孤男寡女多有不便,夏尊寶彬彬有禮的辭了平兒,有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fēng)度。
出了鳳姐住處,他也不愿再去人多的地方湊熱鬧,獨自一人摸黑回了寧府。
剛進西角門,富貴冷不丁從花燈下現(xiàn)身,倒唬了夏尊寶一跳。
正要發(fā)飆時,富貴賊眉鼠眼的將他拉到燈影中,隨即悄悄附耳道:“爺別忙著罵,小的在這兒等了你個把時辰,該賞我才是?!?p> “滾!錦月沒把賞錢給你不成?”夏尊寶吹胡子瞪眼道。
富貴忙扯主子衣袖:“爺就不能小聲點兒?說的不是過年的賞,蓉大奶奶房里的瑞珠,她讓我就在門上看著爺,只要回來務(wù)必讓你過去一趟?!?p> 夏尊寶心中疑惑:“沒說何事?到底蓉哥兒讓我過去,還是蓉大奶奶讓我過去?”
富貴賊兮兮的小聲道:“是蓉大奶奶,小的也不知何事?!?p> 見這家伙意味深長的眼神,夏尊寶氣不打一處來,側(cè)身飛腳踹過去,之后罵罵咧咧的趕赴佳人之約。
誰都不曾留意,暗處老水的身影一閃而過,恰到好處的護在公子爺周圍。
大約半柱香功夫,夏尊寶再次回到那個午夜夢回的地方。
滴水檐下,排排紅黃宮燈在風(fēng)中搖曳,院內(nèi)那塊小小花圃猶在,其中一朵白菊開得格外嬌艷。
拾階進入明堂,一股脂粉香暖撲面而來。
瑞珠早瞧見他,笑著見了禮,便帶她來到秦可卿臥房。
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襲人是酒香??汕湓谀欠逗L拇核瘓D》下盈盈而立,嬌媚臉上滿是笑意。
夏尊寶望著她緩步前行,沒由來的自吟道:“栽植恩深雨露同,一叢淺淡一叢濃。平生不借春光力,幾度開來斗晚風(fēng)?”
可卿聽罷垂首動容,幾不可聞的輕語道:“我就知道,平生只有你一人知我,只恨你不是枕邊人?!?p> 夏尊寶情不自禁的將她攬入懷中,萬般自信道:“相信那一天不會太久。如今你還需時時留意,處處小心,千萬照顧自己周全。如有難決之事,千萬別悶著藏著,只管打發(fā)人過來說與我。”
可卿用力點頭,忽地豆大淚珠奪眶而出,將心上人胸前衣衫浸濕大片,卻始終貪戀他懷中溫度,久久不肯分離。
夏尊寶雙手搭上她雙肩,輕柔道:“放心,一切有我,我那老泰山現(xiàn)今無事了吧?”
“多謝相公出手相助,僥幸無事?!?p> 可卿終從他懷抱掙脫出來,蓮步裊娜至塌邊,伸手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精巧香袋,伸手送至情郎面前。
夏尊寶將香袋收在懷中,不容分說摟住她,然后雙臂用力將她攔腰抱起,一雙眼睛只管在那張明媚嬌艷的臉蛋上流連,然后笑著緩步來到塌邊。
懷中的人兒忍不住開始顫抖,朱唇含羞嚶嚀一聲:“相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