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所謂愛恨

　　樓蘭中蠱的子民越來越多，但是月使不論受了什么刑罰都不肯說出解蠱的辦法。

　　阿依莉怕把她打死后就真的沒有了解蠱之法，這幾日也是愁的不得了。

　　“月使，樓蘭的子民是無辜的，我求你，將解蠱之法說出來吧。”

　　“不，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p>　　她吐出一口血，就濺在阿依莉腳邊，月使看著她突然作癲狂狀笑了起來。

　　“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沒有，沒有一個人?！?p>　　她癡癡的笑著阿依莉退后了兩步搖了搖頭，看來只能去尋找別的辦法了。

　　阿依莉轉(zhuǎn)過身的時候，月使閉上了眼，一切很快就能結(jié)束了，樓蘭再也不會存在了。

　　他在乎的，要守護的一切，她都要摧毀！

　　蘭達他們本來打算等事了就回去的，但是昭昭卻提出了一個要求：“我可以去見一下月使嗎？”

　　“嗯？怎么想起來要見月使？”

　　“也許會跟我的身世有關(guān)?！?p>　　她話音剛落，蘭達便答應(yīng)了，之前他就猜測她也許并不是一名普通的宮女，不知道她單獨跟月使在一起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但是他一向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的，更何況這還關(guān)系到她的身世。

　　阿依莉知道昭昭的請求后，沉默了下同意了，如果頭能讓月使改變想法，主動說出解蠱的辦法，那當然是最好了。

　　昏暗的地牢里，月使的白袍早已染上了鮮血，她低垂著頭，阿依莉?qū)⑺麄儙н^來后，就離開了。

　　“你要見我？”

　　月使頭也不抬的說著，光是站在那里她體內(nèi)的蠱蟲就已經(jīng)開始興奮了，她果然是天生養(yǎng)蠱的器皿，只可惜，她失敗了。

　　昭昭走到她面前，看著她開口：“你說，我的血有南疆的藥草香氣，這是什么意思？”

　　月使呵了一聲，抬頭看向她：“你不知道？”

　　面前的少女有一張白嫩的面容，她皺眉的樣子像極了她印象中的那人：“你竟然不知道你娘是誰？”

　　“不過，不知道也是好事?！?p>　　她笑了下，又重新低下了頭：“你走吧，我不會告訴你解蠱的辦法的。”

　　昭昭掏出匕首，在指尖劃了一下，身后的蘭達看見她的動作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做什么？”

　　她對著蘭達搖搖頭，將手指放在月使嘴邊說道：“解蠱是要用我的血吧，而藥引，在你體內(nèi)對嗎？”

　　雖然她讀的書不多，但是她愛看這些怪談傳聞，既然她的血可以是最好的喂養(yǎng)品，那么她的血一定也可以來解蠱。

　　月使看著那喂到自己嘴邊的指尖，強迫自己壓下體內(nèi)躁動的母蠱，奈何這血液的香氣勾的母蠱早已忍不住。

　　眼見她神志有些不清楚，正要咬下去的時候，昭昭收回了手，淺淺笑了下，看來自己賭對了。

　　“你就那么恨阿依莉的父親嗎？要拿整個樓蘭來陪葬?！?p>　　美味被拿走，她搖搖頭低聲說道：“恨，我怎么能不恨！”

　　“如果能再來一次，我寧愿從未遇見他?！币坏我坏尉К摰臏I珠滴在臟污的地上，她體內(nèi)的母蠱已經(jīng)在叫囂著，似乎下一秒就要鉆破肚皮。

　　昭昭看著她的淚珠砸在地上，蹲了下去：“那為什么不放過樓蘭的子民，辜負你的只有樓蘭王?！?p>　　要想讓她心甘情愿的說出解蠱的法子，唯有打開她的心結(jié)，昭昭一直覺得這件事另有隱情，也許事情并不如表面那樣。

　　少女放輕了聲音，柔和的音色就像是最好的催眠，這些事本來在今晚就該隨著蠱蟲的發(fā)作似一陣塵煙消逝。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錯了的開頭，錯了的結(jié)尾，呵?！?p>　　月使名叫娜娜，是樓蘭一家歌舞坊的舞姬，姿色出眾，舞姿靈動，是男人們最喜歡的精靈。

　　她出身不好，生活在最低等的貧民窟，所以只能來歌舞坊打工，掙錢養(yǎng)家糊口。

　　一個貌美的少女，出生在了財狼虎豹環(huán)飼的貧民窟里，那么她的盛開就是最危險的信號。

　　拜月神那天，娜娜作為領(lǐng)舞，被幾個喝醉了酒的男人看中，歌舞坊的老板不敢得罪他們，如果不是當時的樓蘭王阻止，恐怕她早已淪為了他們的玩物。

　　風流倜儻的貴族和窘迫落寞的少女，兩個人迅速墜入了愛河，對著月神發(fā)誓此生相依，可是王族有王族的規(guī)矩，王儲怎么能娶一個貧民窟的女人。

　　現(xiàn)任樓蘭王迅速指了婚，讓阿依莉的父親和她母親完婚，兩個人是嫡親的表兄妹，沒有愛情，只有政治聯(lián)姻。

　　“那日，他說讓我在城墻下等著，我們約定要一起逃出樓蘭，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p>　　“可是他食言了?！?p>　　少女沒有等到她的愛人，等來的是王庭的士兵，她的身體顫抖著，費力的撕開自己的領(lǐng)口：“那一日，我變成了最低等下賤的娼妓。”

　　“他們將我的尊嚴，我的身體，踐踏在腳底下，已經(jīng)記不清了，有多人，多少日，反正已經(jīng)感受不到痛苦了。”

　　月使的脖子和露出來的鎖骨處滿是傷痕，一些早已結(jié)了疤痕，還有燙傷，看起來觸目驚心。

　　她的手指勾著衣襟，看向昭昭：“孩子，你和你娘，都是善良的人，她教會了我生存之法，可我利用了她的孩子，對不起，但是解蠱之法恕我實在無法告知。”

　　面前的少女眼中滿是心疼，她明白她，就像是她娘親當年看向她的目光，沒有憐憫和同情，只有心疼。

　　是她一時被蒙蔽了，竟然要利用她的孩子，還好為時不晚。

　　“我娘，是誰？”

　　昭昭的眼眶有些紅，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是女孩子，才不會受家里人的喜歡，可是現(xiàn)在有人告訴她，那不是她的家人。

　　她也是有親生父母的人，她娘親是一個善良的人，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酸意：“可不可以，告訴我?！?p>　　月使搖了搖頭，松開了勾著的手指。

　　站在門口的阿依莉看著她們，突然插了一句：“我父王，并沒有食言。”

　　“你知道我父王的右腿是怎么沒的嗎？母親說成婚當日，父王想要偷偷的離開王庭，卻被祖父帶人攔在了宮門口，祖父說父王身為樓蘭的王儲，理應(yīng)做出表率?！?p>　　“若是他執(zhí)意離開，就要留下一樣東西，父王那條腿是義肢，祖父沒想到他不躲閃，父王以為他得到了可以跟你一起離開的赦令。”

　　阿依莉說完后，月使猛地抬頭看向她，半晌才回過神，接著她瘋狂的掙扎著束縛：“你，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沒有食言，他沒有食言?！?p>　　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在場的三人看著她，誰都沒有說話，她不知道他為了跟她走，寧愿失去一條腿，他不知道他最心愛的姑娘淪為了娼妓。

　　說來竟?jié)M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