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領偏頭看了一眼自己腳邊,那個磕頭如搗蒜的客棧掌柜,從腰間抽出佩刀就是一刀斬下。
客棧掌柜的不說話了。
鮮血的腥氣在空氣中緩緩彌漫開來,總領深吸了一口氣,暴躁的內心才得以輕松些。
“娘希匹的,你說不是就不是?要不是你,今夜這擒賊的功勞就是老子的了。”
總領手拎著染血的佩刀,低聲念叨了句“該死的賤民”之后,指著掌柜尸體吩咐道:“把他拖出去,告訴那些賤民,和寇匪勾結者就是這等下場!”
說著,他又點了兩個清兵出來,吩咐道:“守著這客棧,不準任何人進出,違者視為寇匪同黨,可就地格殺,等老子回來再安排這些人。
其余人,追!
就算拿不到首功,也得讓老子先分一杯羹再說?!?p> 聽得這話,眾清兵的眼神紛紛一亮。
客棧里當然不止掌柜一個人,不過這時候,其他人都很知趣地沒有露出頭來。
但沒露出頭來,可不代表他們會輕易放過這些人。
今晚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這些‘當事人’不拿出點銀子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那他們的身份就很值得懷疑了。
畢竟,你們怎么能這么巧,和寇匪住到同一間客棧里去了呢?
……
長街之上,荀西華拽著高元的衣領正在奪命狂奔。
高元早就已經反應過來了,他其實也在賣力狂奔,但奈何速度不如荀西華,若是沒有荀西華拽著,估計他早就被落在后面了。
高元也挺不能理解的,這荀西華體型比自己胖出不少,按理來說,累贅這么多,體力應該不如自己才對。
怎么自己就是跑不過人家呢?
不過這個時候,思考這些顯然不是很恰當。
高元搖了搖頭,將這些心思甩出腦袋,下一刻,他整個人忽地轉了起來。
不是原地旋轉,而是以一旁的荀西華為圓心,在荀西華身后畫了個半圓。
“啊唔……”
高元被灌了一嘴巴風。
荀西華快速在身后換手,將原本拎著高元衣領的右手換成左手,右手則是向前一甩。
幾道黑影從荀西華的袖中飛出,直直插入前方張牙舞爪撲過來的幾人大腿之上。
“??!”
迎面沖過來的幾名清兵捂著大腿上的飛鏢,哀嚎著倒地。荀西華帶著高元立時上前快速跨過幾人,匆忙右拐進一個黑洞洞的小巷。
“荀四哥,左邊是死路?!?p> 高元來的時候,特地選的是自己比較熟悉的地界,周圍的大街小巷他活了二十多年,絕大多數都能記得住。
如今情形緊急,他也不知道往哪跑,只能盡量為荀西華指明死路的方向。
至于選哪條活路,那就只能交給荀西華了。
荀西華沒說話,只是避開著高元所提醒的方向,一路上在小巷子里靈活挪轉。
“荀四哥,要不你先跑,我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拖累你?!?p> “費什么話,你四哥我還從沒扔下過別人。不過今天為了救你,四哥我丟了一壺酒,新的!這你以后得找機會還我。”
荀西華拽著高元后衣領的手轉了一圈,讓其攥的更緊了些。
隨后為了讓高元寬心,荀西華又道:“我剛剛在這邊逛過了,從這片小巷子里往北穿過去就算德明街。
德明街是條長街,他們今夜抓我們雖說準備齊全,但并未驅人,現(xiàn)在德明街必然還有不少人,我們到時候趁亂,說不定還能逃出城去。”
荀西華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晚上都在城里逛,當然不會只是喝點酒那么簡單。
高元不說話了,畢竟這種關頭,多說話只會壞事。
這小巷的路如迷宮一般,許是后面的追兵也在這巷子里繞暈了,兩人的身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xiàn)聲音了。
這算是一個為數不多的好消息。
又三拐兩拐地狂奔了一會,高元的耳邊也漸漸傳來了嘈雜聲。
顯然,兩人離那條德明街不遠了。
但就在這時,一道高聲在這片小巷外響起。
“第一旗從這里向西,其他人隨我向南去,記住!把守每一處巷口,不用你們進去搜人,只要保證巷口沒人出來就行。
如果有人要出來,可以視為寇匪同黨處置,就地格殺!
出發(fā)!”
荀西華和高元躲在小巷的一處墻邊,臉色要多擰巴有多擰巴。
片刻后,高元凝眉,語氣發(fā)狠道:“四哥,拼一把?”
如今這情況,躲是肯定躲不的了。
雖說這小巷子里也有人家居住,但這些人怎么可能為了幾個來歷不明,還極有可能是反賊的家伙,而把一家老小的性命掛在清兵的屠刀之下呢?
既然躲不了,那索性不如干他娘的!
荀西華沉默了一會,搖頭道:“不急?!?p> 說完,他又拽上了高元的后衣領,道:“還有一個地方,隨我來。”
兩人繼續(xù)在這一片小巷子里狂奔,足有一盞茶多的時間,兩人才又停在了一處死胡同處。
沒錯,就是死胡同。
高元有點懵。
“四哥,你這是……”
“噓……”
荀西華伸出食指比在嘴邊,隨后走向死胡同的那面圍墻,耳朵貼了過去聽了一會,方才走回高元身邊,低聲道:“這墻后面是平康坊那條路,按理來說,這不是巷口,守備應該不多。
要是沒人,咱們就找個地方先藏一晚上。要是有人,咱們也只能拼了。
不過若是人多,四哥可不一定顧得上你,你萬一,萬一哈,要是不幸落入了官府手里,你就把罪名往哥哥們身上推就行。”
說實話,荀西華能做到這份上,直到現(xiàn)在都沒拋棄自己,已經是很仁至義盡了。
高元自然不會埋怨荀西華,還沒等他感激的話說出口,荀西華便后退了幾步,隨后兩腿微微下屈,抖了抖身子,直視著面前的石墻道:“上來!”
高元看了一眼荀西華,隨后果斷跳上了荀西華的后背,手摟脖子,腿盤腰。
下一刻,高元感覺自己在動,然后重心也隨之上移,就好像飛起來了一樣,畫出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穩(wěn)穩(wěn)越過了石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