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可不是什么小溪流,想要直接人為的趟過去是肯定不可能的。
當然,北江江岸附近往來也不是沒有船舶,不過頂多也就是有上那么一兩條零散的船家,想要來回一趟送上五六個人尚且還可,但是想要來來回回將那么一大批人送過去,顯然是辦不到的。
陳大文看著德泰,慢悠悠地笑道:“按察使大人可是忘了,這條北江……可不止只有那些船家啊?!?p> “陳大人的意思是?”
“如果本官猜測的不差,想必欽差大人,估計快到了吧?!?p> 陳大文慢悠悠的一番話,讓德泰直接傻愣在原地。
是??!欽差!
他想來想去,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掉了?
身為廣東按察使,他當然清楚這一次朝廷所派過來的欽差是誰。
而且他還很清楚,徐鐸如今的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如果不出火器這檔的事的話,那基本上等到嘉慶帝親政,徐鐸就可以告老還鄉(xiāng),老老實實過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那如今這么一個年邁,而且平時也算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欽差南下,肯定是會走水路的。
如果想要來廣州城的話,那也就只有北江這一條水路可走。
“陳大人的意思是,這些逆匪要劫殺欽差行駕?他們哪來的膽子敢這么做?”
陳大文不答反問道:“除了這種解釋,按察使大人還能想出第二種方法,能讓這些人順利過江的嗎?”
德泰不說話了。
雖然這種可能性聽起來確實有些駭人,但如果細細想來的話,也確實是只有這么一種說法了。
陳大文又道:“他們想要過江,就需要大量的船只。而這整條北江之上,除了即將到來的欽差行駕,再無第二艘船隊有能力載他們快速過江?!?p> “可那是欽差行駕啊……欽差衛(wèi)隊可都是萬歲爺?shù)挠H兵……”
“是萬歲爺?shù)挠H兵,但不是太上皇的親兵啊……”陳大文此時的臉上已不見之前的悠閑,反而是一臉嚴肅地道:“徐鐸是萬歲爺?shù)睦蠋?,但可不是太上皇的親信。
而且剛剛按察使大人也聽到了,這伙逆匪人數(shù)可是不少,而且光看其不濫殺無辜,便知道其必然是訓練有素的,說不準……還能有火器在手里啊。
按察使大人覺得,那由萬歲爺親兵組成的欽差衛(wèi)隊,真能擋得住這些逆匪嗎?”
不等德泰說話,陳大人又嘆了口氣道:“而且咱們就算是退一萬步說,欽差衛(wèi)隊擋得住這些逆匪,可欽差大人畢竟年紀大了呀,這萬一受到驚嚇有個三長兩短的,然后這些人往京城那邊一報,發(fā)現(xiàn)我們連一個官兵都沒派出去……
兩位大人,這個罪責,本官一個人可擔不起。”
陳大文最后這一句話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一旦欽差徐鐸真有個不測什么的,整個廣東官場都得變了天,自己雖然是落不得好,但包括兩廣總督吉慶在內(nèi),你們也都一樣,要陪自己丟腦袋。
德泰和常齡又不是傻子,當然能聽出陳大文口中的兇險。
不過常齡不想在陳大文面前丟了面子,此時揚著腦袋,一副老子不怕的樣子。
但他可以嘴硬,德泰不能嘴硬。
“陳大人的意思,我們都明白。下官就是想請教一下陳大人,此番情況,我們應該如何處理才好???”
陳大文倒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目露沉思,道:“此事事關重大,應該……稟報一下總督大人吧……”
廣東的駐軍,名義上,兵權大概掌握在三個人手里,其一自然是兩廣總督,余下的便是廣東巡撫和廣東將軍。
不過廣東將軍和兩廣總督向來是由滿洲貴族擔任,而且朝廷也經(jīng)常會讓兩廣總督節(jié)制廣東將軍。
至于廣東巡撫,作為一般都是由漢人官僚來充門面的官職,朝廷對其的軍權防范的只會更深。
也就是之前陳大文立的戰(zhàn)功,以至于朝廷不得不將沒什么用的水師分給了他。
“陳大人,總督大人日理萬機。下官覺得……我們不妨先擬幾個章程出來,然后讓總督大人決定嘛……”
看著德泰臉上討好的神色,陳大文在心里微微一笑。
看來這些人還清楚得很,吉慶雖然名義上是兩廣總督,但對于兵事上向來是一竅不通。
如果這樣吉慶去拿主意的話,估計只會將事情越搞越糟。
而這整個廣東官場上上下下,也只有他陳大文一個人略通兵事。
雖然他之前指揮的是水戰(zhàn),但陸戰(zhàn)水戰(zhàn)都是戰(zhàn)事,不管怎么說,他們也只能相信自己。
“既然如此……那也好?!标惔笪墓首鳘q豫了一下,隨機點頭道:“為今之計,我們首重之事當保護好欽差大人的安全,絕對要確保欽差大人不能出事。
所以……按本官來看的話,我們首先要出動官兵,沿著北江北上,爭取在那伙逆匪之前,找到欽差行駕。
即便是晚了一步,我們到時候也能和欽差衛(wèi)隊,對這些敢于犯上作亂的逆匪,來一個兩面夾擊。
而且與此同時,我們還需要進行水路封鎖,絕對不能讓這些逆匪過江逃竄,反而要給這些逆匪們來一個關門打狗,甕中捉鱉。
如此一來,我們?nèi)裟茉跉J差面前剿匪成功,那也不亞于是一樁大功啊……”
“陳大人所說在理……”德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不知按陳大人的意思,此次我們應該出動多少官兵?”
陳大文面色一凝,嚴肅道:“全部!”
“全部?。俊?p> 德泰一臉驚詫地看向陳大文,脫口而出道:“陳大人,那廣州城怎么辦?”
“廣州城城墻堅固,又有火器協(xié)防,這些逆匪雖然人數(shù)不少,但終究只是一伙逆匪,沒有什么攻堅的能力,否則他們就不會想著過北疆西逃,而是應該直接來我廣州城了。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就在最短的時間里,發(fā)揮出最大的兵力優(yōu)勢,爭取將這伙逆匪直接一網(wǎng)打盡。”
說著,陳大文看了一眼德泰仍是擔憂的臉色,語氣轉(zhuǎn)而變得溫和,道:“若是按察使大人仍然擔憂廣州城,我們不是還有增城的駐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