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慟靈：呂楓
在楊玉兒癡癡地目光中，蘇寒抬起酒壇，仰天痛飲，飲畢朗聲念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詩句雖短，但卻把心中的沉痛，精神上的痛苦，完完全全的展現(xiàn)出來。
楊玉兒不禁渾身汗毛豎起，后頸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看向蘇寒的眼神中，無比復(fù)雜。
蘇寒站起身，一口將酒壇里的烈酒飲盡，雙頰泛紅，搖搖晃晃的站不穩(wěn)腳步，已是酩酊之態(tài)。
不知是酒水還是淚水，亦或是二者混合，打濕了他那清秀的臉頰，蘇寒雙目迷離，淚光中，浮現(xiàn)出凌玉香絕美的臉頰，他遙遙伸手，卻無法觸及，心中悲痛難掩，繼而將沒念完的詩句輕聲喚出：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p> 沒有撕心裂肺，沒有哭喊，一切悲痛之情，被這短短幾句詩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院中的楊玉兒頓時一個激靈，此時的她，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種無邊的落寞孤寂，看著那站在屋頂拎著酒壇的少年的背影，忽然生出了一種想要保護(hù)他的沖動。
“主人，小公主哭了?！壁せ虱t的聲音在心中響起，打亂了蘇寒醞釀的情緒。
原本是為了解釋誤會，可演著演著不覺就入了戲，蘇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一回頭，只見楊玉兒滿眼是淚的看著自己，眉宇間透著心疼的神色。
蘇寒從屋頂落下。
“見過公主殿下?！甭曇羯燥@沙啞，讓人一聽就能察覺到他剛哭過。
楊玉兒柔聲道：“蘇公子請節(jié)哀，貴夫人在天之靈，想必也不想看到你如此自苦?！?p> “公主請。”蘇寒點了點頭，收拾了一下情緒，邀請楊玉兒進(jìn)屋敘話。
……
金山東郊，雙橋鎮(zhèn)。
三天前，雙橋鎮(zhèn)出現(xiàn)一只惡鬼，屠了鎮(zhèn)長、縣官及鎮(zhèn)上一商戶滿門。
京兆府上百官兵前來捉拿，傷了一大半都未能將其捉住，無奈求到花神宗尋求幫助。
陳寒食受凌天香之命，率花神宗七名弟子前往雙橋鎮(zhèn)安撫受了驚嚇的平民，以及聯(lián)合京兆府商討對策。
“呂楓，男，二十三歲，一年前因騙了雙橋鎮(zhèn)于姓商人紋銀十五兩被當(dāng)?shù)乜h衙判監(jiān)刑一年，今年十月放出來，十一月因家中老母亡故，一時經(jīng)受不住，自刎于家中?！标惡衬钸吨臅系膬?nèi)容，接著將其卷了起來，一把砸在縣衙師爺?shù)哪樕稀?p> “忽悠鬼呢？！”陳寒食呵斥道：“自刎于家中又怎會怨氣沖天，殺光三座府第？！再不從實招來，我先拿你開刀！”
“不敢不敢?！贝髦鴤€小眼鏡，賊眉鼠眼的師爺慌忙接住文書，躬身道：“這呂楓就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小混混，整日在鄉(xiāng)鎮(zhèn)里游手好閑，坑蒙拐騙，有次騙了于老爺十五兩銀子，于老爺反應(yīng)過來后，就派人上門討要，誰知那呂楓不知好歹，揚言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于老爺家的那些下人氣不過，就把他給打了一頓，期間其母上前推搡，被于家下人打傷了手指。
于老爺報了官，把呂楓告了進(jìn)去蹲監(jiān)牢，次年十月，呂楓老母從高處摔落，不治身亡，隨后呂楓就在家中自盡了，七日后就變成惡鬼回來報仇了，事情就是這樣，在下沒有半點隱瞞啊?！?p> 陳寒食聞言踱了兩步，腦中思量著這件事情。
陳寒食問道：“呂楓老母是從什么地方掉下來摔死的？”
師爺回道：“呂楓家屋頂漏水，其母王氏爬上屋頂修繕，不慎跌落?！?p> “茅草屋二丈不到，怎會直接摔死？”陳寒食皺眉喃喃道。
“老婦年邁，又是普通人，哪經(jīng)得住摔?！睅煚斀忉尩馈?p> “不對，你放才說，王氏的手指被于家下人打傷過是吧？”陳寒食問道：“傷得如何？”
師爺聞言有些訥訥，怯聲道：“也就，也就斷了七根手指?！?p> “斷了七根手指？！”陳寒食驚了：“折斷還是砍斷？”
“砍……砍斷?！睅煚敾氐?。
“畜生，畜生啊……”陳寒食咬牙道：“混蛋！”
“王氏年邁，且是女性，他們怎么下得去手的？！”陳寒食為之氣憤，來回踱步，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道：“王氏從屋頂摔落，想必是因為手掌殘缺，抓不住東西，所以才會咕咚到地上，而出獄的呂楓定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會有這么大的怨氣?！?p> 說到這里，陳寒食皺眉道：“可他殺了于府還不行，為什么連鎮(zhèn)長一家和縣官滿門也不放過？除非這兩人也都欺負(fù)過他。”
他看向唯唯諾諾的師爺，逼問道：“再不說實情，不用呂楓那惡鬼來，我就先捏斷你的脖子，快說！”
師爺頓時破防，跪倒在地哭喊道：“不關(guān)我的事?。《际擎?zhèn)長和縣老爺謀劃的，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
“原來如此，我說這呂楓怎么會從一個普通人突然變成這么厲害的惡鬼，原來是這樣。”
經(jīng)過師爺?shù)奶拱捉淮?，陳寒食得知了整件事情的過程，恍然喃喃道，旋即又被一個問題困擾。
“既然仇人都已經(jīng)被他殺光了，老少一個沒留，為什么還要繼續(xù)為惡，難道這件事情還有誰參與了，而我還不知道？”
正疑惑時，縣衙掀起一陣陰風(fēng)，黃昏之際的縣衙頓時變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縣衙官兵舉起火把，卻被那站在屋頂?shù)囊坏篮谟皣樍艘粋€趔趄，跌倒在地，慌不擇路的逃離。
“呂楓，是呂楓！惡鬼又來殺人啦，大家快跑啊！”
手持執(zhí)法棍，平時耀武揚威魚肉鄉(xiāng)里的衙役們，此時像是一只只受了驚嚇的野狗一樣慌不擇路的到處亂竄，整個縣衙亂作一團(tuán)。
陳寒食舉著火把，沖著那道黑影喊道：“呂楓，吾乃花神宗弟子，你有何冤情盡可道來，神宗自會替你做主，你萬不可再傷及無辜！”
“替我做主？傷及無辜？”黑影中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只聽呂楓冷笑兩聲，咆哮道：“老子被冤枉的時候你們在哪？！老子被屈打成招的時候你們在哪？！老子被關(guān)在牢里吃餿飯的時候你們在哪？！老子全家死光的時候你們他媽的又在哪？！”
“你們不就是想要這塊玉么？”呂楓一把將脖子上掛著玉佩摘下，在手中一掂，玉佩旋即化作一柄九尺長的長矛，接著毫不猶豫將之朝著下方的陳寒食投射而去。
“老子給你！”
“布陣！”
一眾花神宗弟子紛紛擺出防御架勢，聯(lián)合起來布下一道陣法。
九尺長矛眨眼即至，瞬間穿透陣法，沒有引起一點波動，接著在眾人睚眥欲裂的目光中，貫穿了陳寒食的身體。
“哈哈哈，夠本！”呂楓瘋狂大笑，從高處落下，一把抽回長矛，展開了第四場屠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