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唱歌

　　從河南南下，進入江漢平原，長江奔騰彭拜，但又不像黃河那般無所顧忌。長江兩岸的流域廣闊，但卻旱澇不一，既有澤國遍野，又有大地龜裂。

　　而此時吳關和方菁二人在沿江一座曾經(jīng)的大型城市中的露天體育場中，背對背坐著休整。

　　月亮背過身去，失去了燈光的城市上空，星星盡情閃爍。

　　“這里的緯度低一些，所以明顯溫度更高，濕度也更大?！狈捷颊诳偨Y整理這兩天的研究結果，“夜間的溫度都很高，對植物耐熱性要求很高。而且由于昆蟲基本滅絕，植物只能靠自花授粉或者風力傳粉，這種問題一定要注意。”

　　方菁說著說著，發(fā)現(xiàn)吳關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略帶歉意地說到：“不好意思啊吳哥，我一直在說這些事情，讓你覺得無聊了?！?p>　　“不不不，我不是覺得無聊?！眳顷P連忙解釋到，“你是做植物研究的嘛，當然很專業(yè)，但是我也聽得懂一些，起碼我知道要改變現(xiàn)在這個環(huán)境，首先是要有植物，有植被，其次人類要重新在地面生存，就要有吃的，當然也得要有合適的糧食作物，這些都是你研究的內容?！?p>　　“哈哈，你說得很對！我這次也只是基礎性實驗和采樣，可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方菁有點驚訝吳關懂得還真不少?！澳俏铱茨銊偛乓谎圆话l(fā)，難道有什么心事？”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眳顷P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倒還挺敏感。

　　“什么事？可以和我說說嗎？”方菁問到。

　　這里是一個破舊的大型露天體育場，坐在場地的中間，吳關不由得想這里在一百五十年前，在拉馬托星人還沒來之前，這里是不是也舉行過演唱會。

　　“演唱會？”在地下出生生活的方菁沒聽過這個詞。

　　“我想起來我去過的一次演唱會。演唱會就是歌手和歌迷的一次聚會，通常在這樣的體育場里面舉行，歌手在臺上唱歌，表演，歌迷在臺下合唱，應援，為之感動，甚至瘋狂?！?p>　　可是吳關去過的那一次演唱會，他卻并不是臺下眾多歌迷中的一員。他和他的朋友，沒有買到門票，但是在場館外也不舍得離開，所以兩個人就在外面聽著時不時飄出來的歌聲與合唱聲，聽完了一整場的演唱會。

　　“你會唱歌嗎？”吳關不知道在地下那樣的條件下，方菁有沒有聽過歌，唱過歌。

　　“會一點點吧。媽媽給我唱過兒歌?！?p>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方菁輕輕地唱著，天空中閃爍的星星給她輕輕地和聲。

　　吳關大概是有一百五十年沒有聽到過歌聲了。音樂這東西，可能在戰(zhàn)爭突然爆發(fā)的時候，沒有人想起來要保存，所以在他的資料庫中，一直也沒有音樂。

　　“你還記得當時你聽的歌嗎？”

　　哪怕吳關不是機甲，當時在場館外聽到的模糊的歌聲可能也都會一直記得，更何況機甲的記憶永遠不會褪色。

　　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

　　背對背，默默許下心愿。

　　在吳關輕輕放出的歌聲中，方菁漸漸入睡。

　　“你的歌聲，我也記住了。”吳關在心中默默說到。

　　“附近有人!”

　　吳關突然收到在外圍警戒的將字俑發(fā)過來的信息。吳關同步到將字俑偵查到的畫面，是有兩個機甲，還帶著一輛大型運輸車，似乎正在一塊空地里建著什么。

　　“對方離我們大約五十公里，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也沒有像這邊靠近的趨勢?！?p>　　路過嗎？他們在干什么？

　　要不要叫醒方菁？吳關還在考慮，現(xiàn)在夜已經(jīng)深了，她又剛剛睡著，對方雖然來路不明，但是似乎并沒有靠近的意思，也沒必要如此風聲鶴唳吧。

　　兩個機甲豎起了幾根桿子，好像很快就建好了他們要建的東西。建完二人也不停留，直接離開。等他們走遠，將字俑靠近偵查才知道，他們建的是氣象觀測站。

　　說起來，一般的天氣現(xiàn)象與要素對于機甲而言都沒有什么意義，除非是愛好研究。但是如此成規(guī)模地建設氣象觀測站以便收集氣象數(shù)據(jù)，很可能，是人類。

　　人類在對抗自然尋求生存的過程中，真的走了很遠。

　　“看來他們也是人類復活計劃的一部分?！?p>　　現(xiàn)在，要重新開始出發(fā)了。

　　晨光熹微，廢舊的體育場里隨著天光逐漸亮了起來，好像演出結束之后，燈光亮起來。

　　“早上好?！狈捷伎赡苁窃O置了鬧鐘，可能是因為地下生活嚴格的生活節(jié)律，總是能在早上準時醒來。

　　“早上好。昨晚睡得還好嗎？”吳關不用睡覺，看到方菁醒了，也起身開始準備今天的行程。

　　“嗯，睡得挺好的。好久沒有聽著歌睡覺了啊，不小心直接睡著了哈哈哈?！狈捷枷肫饋碜蛲淼氖?。

　　“昨晚這附近還有人在建氣象觀測站，不知道會不會也是計劃的一部分?！眳顷P向方菁同步了昨天晚上的情況。

　　“氣象觀測站？很有可能，別的不說，就對農(nóng)業(yè)而言，氣象數(shù)據(jù)就非常重要。如今全球環(huán)境變化，氣象也是大變，沒有氣象觀探測資料，就不能快速掌握現(xiàn)在的氣象環(huán)境和變化規(guī)律，農(nóng)業(yè)起碼就很受影響?！彪m然沒有明確的消息，方菁也覺得這應該計劃的一部分。

　　休整一會兒后，二人離開體育場，離開這座長江邊的城市，往東走進山水之間。

　　氣溫迅速升高，蒸烤著大地粗糙的皮膚。離開大的湖泊沼澤，避開可能干旱沙化的地區(qū)，二人終于找到一片合適水田。方菁帶著吳關和將字俑，仔細翻動著這塊一百五十年沒有翻動過的土地，想要啟動暫停了一百五十年的大地的呼吸。

　　“其實不需要怎么翻地，”方菁說到，“這次實驗目的主要就是測試種子對環(huán)境的適應能力，不過，我從來沒翻過地呢。”

　　“我也沒有。我們干得還不錯吧?！眳顷P之前也沒種過地。

　　“哈哈哈，應該還不錯。這也算是咱們對祖先的一次致敬吧?！?p>　　從人類第一次開始收集種子，自主播種開始，無論科技如何發(fā)展，工具如何進化，翻田種地，向地要食，卻是亙古不變。

　　“接下來去哪？”

　　“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