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見風(fēng)使舵預(yù)收親傳,清水湖邊驚起逃心
小旗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
手下僅能掌管二十人。
這二十人還基本都比較普通,即便練武也都是粗淺功夫。
平常的事情與任務(wù),也不復(fù)雜。
主要是復(fù)雜了也干不了。
比如去勢力范圍內(nèi)收取錢財供奉之類,就由他們出面。
或者打探普通消息,散布謠言之類的勾當(dāng),也可由他們出面。
不夸張,也不貶低。
小旗就是一個大一點的小嘍啰。
放在天狗教里很不起眼,上不了臺面。
不過,由教主親自任命的小旗,那意味就截然不同了。
哪怕是上面的總旗見了這面令牌,恐怕都要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別說三分薄面,七分薄面都要給。
不給那不是教中人。
蕭元良見了,立即上前接過令牌。
走到榮青面前,高高舉起。
“弟子榮青,還不接過教主任命?”
榮青連忙接過令牌。
手上,還殘留血跡。
在殿內(nèi)火光的照耀下,更加的醒目。
觸目驚心。
誰也不敢相信,此刻看起來和氣一團的殿內(nèi),剛剛卻充滿血腥與冷漠。
蕭元良捋著胡須,又道:“你今日得教主看重,未來前途遠大,記得加倍努力,回報教主之恩。”
“從今以后,你便是我親傳弟子?!?p> “我會教你更深層次的武功秘籍?!?p> “將我的一身所學(xué),皆傳授與你。”
“不用幾年,你便是我教中的中流砥柱,任誰見了,都要稱你一句榮上人?!?p> “那一日,你必定會感謝為師今日這一掌。”
說著,他目露誠懇。
“當(dāng)然,也不要怪為師心狠手辣,咱們教內(nèi)規(guī)矩森嚴,沒有人可以例外。即便是為師犯了錯,也會被教主嚴懲。”
“我之前那么做,其實都是為了讓你以后少犯錯?!?p> “你可不要辜負了為師的一片真心啊……”
此言此景,可謂是聞?wù)吒袆?,聽者驚心。
原來剛剛出手重傷自己,竟有如此深意。
如果不是痛徹骨髓,腰都站不直,榮青差點就信了。
但他表面不敢有半分不敬。
只是繼續(xù)恭敬地行禮。
“謝師父,謝教主?!?p> “弟子謹記。”
“日后必將全力以赴,舍生忘死,以報教主之恩?!?p> 華元洲和蕭元良對視一眼。
眼中都露出了得意之色。
打了你,還要讓你感謝,感恩戴德。
這種感覺,真的太爽啦。
“好?!?p> “有這份心便好,并不需要你去死。”
“若是無事,你便下去吧?!?p> 榮青聞言,心中猶如落下一塊大石。
終于輕松幾分。
連忙告退。
很快便消失在殿內(nèi)。
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來到了七宮之一的白云宮,也就是東方使盛安國的地盤。
他沒有忘記還有一件事。
那就是幫儲慶傳話。
而儲慶的老友,肯定與他一起。
應(yīng)該就在此處。
到白云宮的外圍練功場所隨便打聽一下,應(yīng)該就能知曉。
系統(tǒng)空間。
何二三看完榮青從盧陽河岸到殿內(nèi)又離開的全過程,不由瞠目結(jié)舌。
長途奔波而歸,身負重傷而去。
這個結(jié)果,他是萬萬沒有料到的。
不免有些同情對方。
慘啊。
“太狠了太狠了,對自己人都這么狠,就因為知道休息了那么一小會兒。”
“這天狗教,看起來規(guī)模宏大,氣派不凡,不想其中氣量卻是如此狹小?!?p> “給一巴掌,再給一甜棗,那虛情假意……看得人著實想吐。”
“他們毫無下限,又當(dāng)又立,當(dāng)真不堪?!?p> “真是叫人失望?!?p> “這就是春溪島第一大教的風(fēng)采?”
“屬實搬不上臺面?!?p> 剛開始他聽說天狗教那些作風(fēng)的時候,還以為教主雖然不講道理,偏向魔教,但至少也是稱霸一方的雄主。
哪怕沒有王者風(fēng)范,這心氣,度量,至少都是要有的。
今日一見,才知全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還成了這么大一個教主。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得不說,這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但凡他天賦差那么一點,都不至于有這樣的高度。
他不配啊。
何二三真心覺得不配。
不由替春溪島的武林感到悲哀。
偌大一個武林,沒有出個豪俠,竟出了這樣的人物。
實在是……
老天無眼啊。
王州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對于二弟子的活躍,他已然習(xí)慣了。
要是不說兩句,不點評兩聲,他倒是會覺得奇怪。
白云宮。
榮青從側(cè)門而入。
一進門,眼前的景色便是跟著一變。
路上,是石磚,整整齊齊。
兩邊是樹叢。
花草遍地。
清香襲人。
沒走幾步便能看見湖水。
月色并不暗淡。
照在湖面之上,也同樣有波光粼粼的感覺。
湖邊有塊大石頭。
上面用正體字寫著白云宮,清水湖。
再下方有兩句話。
——只見湖面,不見底。
——只觀結(jié)果,不觀心。
他站在月下,靠近石頭。
一時出神。
可能是環(huán)境的影響。
他不自覺地就想起了剛剛發(fā)生的一幕幕。
心里只覺得悲憤與悲哀。
“好一個只觀結(jié)果,不觀心?!?p> “這就是我勤勤懇懇、忠心耿耿,卻遭此大難的原因嗎?!?p> 他手按在石頭上。
上面坎坷不平。
他卻覺得摸到了柔軟。
其實最讓他不能接受的,也是當(dāng)時蕭元良說的那句,人可以死在路上,但是卻不能休息。
這跟教內(nèi)馬匹的規(guī)定,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換句話說,在蕭元良的眼里,他就是跟牛馬一樣。
唯一的用處,就是為教內(nèi)做事。
不做事了,死就死吧。
哪怕死也要死在做事的路上。
這很讓他心寒。
他是人,不是牛馬。
但是蕭元良卻用殘酷的事實告訴他,他就是牛馬。
他不禁苦笑。
想起自己之前的幼稚。
當(dāng)初竟然還為別人因為懼怕本教而覺得驕傲。
其實天狗教發(fā)展的再大,再厲害,又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那一點不切實際的驕傲與自豪感,在重傷面前,真是可笑至極。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當(dāng)初的天真。
牛馬,竟然還為主人的東西驕傲。
實在是……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不過也不怪他。
以前他一直練功,沒有做事,接觸的層面太少。
現(xiàn)在知曉真相,也不算太晚。
或許,找個機會離開天狗教,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長立湖邊。
身影在月光下被拉的悠長。
某一刻。
喟然一嘆。
“先將儲兄交代的事情做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