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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針

十六 另一枝

洛九針 希行 2098 2022-09-25 07:00:00

  “家中一切都好,只是母親牽掛你,寢食難安,我兒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p>  “要吃好喝好穿暖,莫要被人欺負了去?!?p>  家信看到這里,陸異之便合上了,如同所有的母親一樣惦念著出行在的子女,哪怕吃得再好穿得再暖,也不如在家。

  桌案上有輕響,同時伴著清香襲來。

  陸異之抬眼,看到一個婢女正將香爐換上新香。

  “公子?!辈煊X到陸異之的視線,婢女怯怯問,“可是打擾您?”

  陸異之搖搖頭:“我在想事情。”

  婢女忙將香爐放好,安靜地退下了。

  看,就算是在京城剛采買的婢女,比家中多年調(diào)教出來的也不差,其實,更好。

  “異之,異之?!?p>  外邊傳來喊聲,伴著咚咚的腳步,有兩個同鄉(xiāng)疾步進來,他們面色漲紅,情緒有些激動。

  陸異之忙起身,問:“怎么?考期訂了?”

  兩人擺擺手。

  “不是,不是?!薄俺鍪铝??!薄澳氵€記得前幾天濟城那位劉秀才嗎?”

  進京之后,雖然備考刻苦,但讀書人之間的交游也還是不少,天南海北的考生都互有結(jié)交。

  陸異之點點頭:“賦寫得極好?!?p>  “對,就是他?!币粋€同鄉(xiāng)說,一拍桌案,“今日他——”

  “他吊死了。”另一個同鄉(xiāng)搶過話喊。

  吊死了,陸異之愣了下。

  “在會仙樓?!北粨屃嗽挼耐l(xiāng)忙補充一句。

  會仙樓啊,陸異之再次愣了下。

  ......

  ......

  會仙樓給進京的陸異之留下深刻的一眼。

  進京后這一個月閉門讀書,當然,其間也有應酬,去過幾個有名的酒樓,但從未再去會仙樓。

  不是說付不起錢,也不是沒有機會,只是陸異之特意避開了。

  可能是少年人心底隱秘的執(zhí)拗,他想留到金殿面圣入選太學之后,再登會仙樓。

  此時的會仙樓看起來沒有了仙氣,外邊圍滿了人,熙熙攘攘喧囂嘈雜。

  陸異之等人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尸首被官差抬上車。

  遮蓋的白布勾勒出一個年輕人的輪廓。

  陸異之還有印象,那日月圓之夜,在城外曠野上,大家篝火飲酒,這濟城劉秀才寫下吟月賦,引來一片叫好,第二日便傳遍全城,據(jù)說太學的溫博士都看了,贊嘆一句。

  前程無量啊。

  怎么就死了?

  “說是自己吊死的,飲了很多酒,還留下一副,罪賦?!鼻斑呌凶x書人輕聲說。

  罪賦?是什么意思?

  也有的讀書人發(fā)了癡,只問“寫得好嗎?”

  罪賦,認罪賦么?陸異之看向被抬著的尸首。

  劉秀才的仆從正哭天搶地“我們公子絕不會自盡。”“是有人害我家公子?!薄斑@是謀殺”

  透過門口可見到大廳里站著幾個官員,為首的三十多歲,腰間配刀,面色陰沉,手里攥著一張紙,隱隱可見字跡。

  這就是那個罪賦嗎?

  “據(jù)看到店伙計說,劉秀才自訴在濟城因為踏青的時候跟一佃戶起了沖突,劉秀才惱恨打斷了他的文思,讓家仆把佃戶活活打死,佃戶妻女去告官,反被下了大獄?!?p>  這話讓四周一陣騷動。

  “不可能吧?!薄皠⑿悴判郧闇睾?,未語先笑?!?p>  伴著一片竊竊私語,握著罪賦,不是,握著那張紙的官員也走了出來,他身邊有劉家的管事跟著,管事眼圈發(fā)紅,神情灰白。

  “張參軍,我們公子是被害,請務必捉拿兇手?!惫苁聠÷晳┣?,“我們公子的族叔,與散騎常侍羅大人是姻親......”

  京兆府司法參軍張元陰沉的臉拉得更長:“府尹自由定奪,休要多言?!?p>  那管事疾步跟上前邊抬尸的官差,將被風吹起的白布壓緊,隔著白布撫摸,無聲流淚:“公子啊,你離鄉(xiāng)背井,壯志未酬,老爺夫人已經(jīng)白發(fā),少夫人才有身孕,父母待兒養(yǎng)老,幼兒尚未見父,他們可怎么活啊。”

  說罷仰頭大悲。

  “賊人啊,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害人父母子女妻兒分離?!?p>  聞訊圍來的很多都是離鄉(xiāng)背井的人,聞言感懷自身,不由凄凄。

  站在門口正說話的幾個官員臉色一變。

  “這老貨奸詐?!币粋€官員皺眉,一眼就看穿這老仆的心思,這是要煽動進京赴考的學子們逼迫官府。

  張元按著腰刀就要上前,此時靜謐中陡然傳來更凄慘的喊叫。

  “誰干的誰干的?我的爹啊——”

  這男聲極其悲戚,聲音尖利,讓圍觀的民眾汗毛倒豎。

  哭爹的?這里剛有兒子吊死,難道又有誰的爹也吊死了?疑惑間人群被撞開,有人狂奔而來。

  他的動作太快,眾人只看到花花綠綠的衣衫一閃而過。

  “我的爹啊,你一手創(chuàng)的家業(yè),竟然遭如此不幸——”

  上前一步的張元,沒有再去抓按劉家那個老仆,手一把落在來人身上,喝道:“高小六你號什么喪!你爹還沒死呢!”

  高小六。

  陸異之還記得這個名字。

  雖然只是知客和熟客寥寥幾句話中提到,但讓人印象深刻。

  有錢,嗜賭。

  不知怎么樣一個奢靡頑徒。

  陸異之抬眼看去,這真是,好奢靡!

  站在張元身前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高高瘦瘦,穿著一件繁花似錦衣袍,系著一條金光閃閃腰帶,束著金銀珍珠發(fā)冠,總之全身上下金光閃閃,炫目到讓人看不清他長什么模樣。

  此時此刻,只能聽到哀嚎。

  “張大叔——”他一把抱住張元的胳膊,尖聲哭喊,“家業(yè)敗了,我爹也活不長了——”

  張元要甩開,但高小六宛如八爪魚纏著。

  “高小六,你爹活不長也是被你害的!家業(yè)也是被你敗壞的!”張元罵道,終于在回過神的差役的幫助下,把這高小六扯開。

  高小六將衣袖一甩:“我什么樣子?我不過是賭錢而已,對我家家業(yè)有什么干系!但在我家店里上吊尋死,那就是壞我家業(yè)——”他一轉(zhuǎn)眼神狠狠,看向白布尸首,“不準走——不賠我的損失,你就是死人也休想走!”

  劉家仆從一怔,沒想到死人還能被揪住索要損失——

  而這高小六也不是說說而已,人撲過來,伸手就掀白布,竟是要把死尸抓起來。

  他們公子的遺體就要暴露在人前!

  劉家仆從們也顧不上再對四周人哭悲戚訴冤屈。

  “公子!”

  “住手!”

希行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接下來的劇情,縱觀才能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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