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啊,是月嗎?”電話那頭是年幼活潑的男性聲音,“有什么事要我做嗎?”
“不是月,是我。”
“墨啊?!泵黠@有些失落。
墨耐下性子沒有計較,“能麻煩,關(guān)了呃......”
“六號線?!痹略谝慌蕴嵝?。
“關(guān)了地鐵六號線的電嗎?”
“大概多長時間呢?”
“十一二分鐘吧,應(yīng)該夠了吧?!毖凵裨儐栆慌缘脑拢笳唿c(diǎn)了點(diǎn)頭。
沙沙的書寫聲后,“好的,20秒后,六號線將會斷電十二分鐘,那就再見了?!?p> 只默數(shù)了十三個數(shù),隧道里的燈一齊滅了。
月從小提包里摸出手電筒,給了墨一個。
“你這手提包,感覺像那個大藍(lán)胖子的口袋一樣?!?p> “你說的是哆啦A夢?你還看這個啊?!?p> “不是我,是我那個房東他兒子喜歡,每天藍(lán)胖子藍(lán)胖子的叫,有次幫他帶兒子,在那叫個不停搞得我迷迷糊糊的......”
兩人無言,在隧道里極速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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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不到三分鐘,墨突然停下,抬起鼻子,鼻翼扇動。
“怎么了?”
話剛問出,一股麻意就順著蜿蜒腳踝而上,像是細(xì)鱗蛇緩緩爬上脊背,鱗片刮擦著皮膚,冰涼刺人。
“血腥味,是個大家伙?!蹦癃{子舔舐著兩顆虎牙,接過月遞給的符紙。打開手電筒。
“會用吧?”
“當(dāng)然?!?p> 斷掉的地鐵車廂先從黑暗中出現(xiàn)。
兩人噤聲,安靜之后跟著的是輕輕的嘀嗒聲。
月默數(shù)著滴下的血液,慢慢冷靜下來,平穩(wěn)心跳,抬起手電筒。
血線蜿蜒指著蹲在車廂中間的佝僂人形。
或許已經(jīng)不能稱它為人了,一條細(xì)長的尾巴在血泊中輕輕搖擺,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任何組織附著,只有一層令人厭惡的膠質(zhì)皮膚包裹骨架。背上脊骨像是扭曲的蟲子吸附在上面。
它回過頭,口吻凸出,在撕咬著肉塊。
唯有肚子圓潤,看來已經(jīng)報餐了一頓。
“食尸鬼?不是靈鬼啊,還要動手嗎?”墨掃著整個車廂,已經(jīng)沒了活人,怕是大多已經(jīng)進(jìn)了肚子里。
食尸鬼弓腰爬在地上,瞪著綠色的眼睛,看著兩個打擾自己用餐的不速之客。喉嚨里發(fā)出像是手指刮擦黑板的聲音,讓人厭惡。
手指間,符紙燃起,照亮了月的側(cè)臉,火光在身前畫出一道圓環(huán),“焰之煌煌,誅盡奸邪?!?p> ———————————
廁所里,黯如同沉思者雕像一樣坐在馬桶上,臉色凝重,已經(jīng)足足十分鐘了。
剛才的老頭鬼著實驚得人三魂丟掉了五魄。
話說醫(yī)院病死意外而死的人多,親屬的怨氣也多,小說也經(jīng)常把醫(yī)院設(shè)成靈異多發(fā)的地方。那么老頭鬼那樣的東西,在這里也應(yīng)該是見怪不怪了,看起來雖然恐怖,但也算是恐怖片里比較常見的樣子了,應(yīng)該不算是什么高級貨色。那個鬼應(yīng)該對護(hù)士沒什么影響吧?老板說,相由心生,那靈鬼到底長個什么樣。
按下馬桶沖水按鈕,污水成旋流走。
莫非真就是那小老頭?出門就見,怎么說也不太可能吧。
擰開水龍頭,沒有水流出來,只是在那嗚嗚的空響,“嘖,怎么回事?別又是靈異事件吧。”
沒辦法,先回病房吧。
打了個哈欠,“睡個覺再說?!?p> ———————————
“林醫(yī)生,別這樣?!?p> 睡意全無。
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伸出頭悄悄看著。
護(hù)士推搡著今天早上給自己做檢查的男性醫(yī)生,嘴里還念叨一些罵話。
“讓我來檢查檢查,你心肺功能正不正常?!惫室庋b作正經(jīng)嚴(yán)肅的語氣,掏出聽診器。
說著林醫(yī)生就要上下其手,但護(hù)士一臉?gòu)尚邎猿志芙^,終究是沒有下手。
如不是親眼看見,黯怎么也不相信那個白天溫柔體貼的醫(yī)生,私下里會這么油膩猥瑣,明明長的還算是正直端正。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p> 轉(zhuǎn)身離開,還是留給兩個人一些私密空間吧。不過,那個小老頭似乎已經(jīng)離開了護(hù)士。
看電視上那些老港的僵尸片鬼片,大部分是扒出來死去冤魂厲鬼的心結(jié)所在,然后對癥下計驅(qū)妖散邪。
白天,一人一鬼仰頭痛哭,看樣子生前難不成是夫妻。難道是醫(yī)療事故?但要是這樣,那老頭子怎么會有那么大的怨氣。
黯偷偷回頭又看一眼,兩人還在那玩你挑逗我害羞的游戲。
明天就拿這個去要挾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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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左腳踏地,腰部用力帶動身體旋轉(zhuǎn),完美的回旋踢對上食尸鬼的臉。
猶如離弦之箭射回車廂中,沉悶的聲響在隧道里回蕩。
食尸鬼陷進(jìn)車廂墻壁中,血線從嘴角流下,吐出的幾大口碎肉里混雜著血液和消化液。
月手一甩,指尖火焰化作飛星散去。
“謝啦。”
“時間緊的話,打架這種臟活累活呢,還是交給我吧,不過沒想到這家伙還竟然弱的可憐啊。”
“........”
食尸鬼如一攤軟泥滑倒在地上,喃喃自語,即便面對兩人,依然選擇繼續(xù)吞食肉塊。不論是人身上的,還是剛剛吐出來的,不加分辨,像個餓死鬼,不停吞下眼前的一切東西。
“好惡心,要不直接交給陰曹司那群人算了?!蹦荒樝訔壍匕櫰鹉?。
車廂里,食尸鬼又蠕動到另一個尸體旁開始啃食。
月跳上去,抬起一腳把它踹到角落。
后者在那發(fā)出噫噫的怪叫。
“怎么了怎么了?”
女孩蹲下身,檢查那具勉強(qiáng)還算是完整的尸體。
脖子大動脈一道致命傷。腹腔被剖開,各個臟器都被啃咬過,唯獨(dú)留下了心臟。
檢查全車廂,無論被啃咬程度如何,只有心臟被完好地留下。
“剖腹留心,以血灑地......”月喃喃說。
“活祭?祭誰?”
墨把食尸鬼揪起來,正要質(zhì)問,卻聽見身后隧道里傳來微弱的“啪嗒啪嗒”聲。
正要回頭去看,一道火焰擦過鬢角射出。
符紙發(fā)出的火光在佝僂身形上一掠而去?;鹧嬲ㄩ_,來人一爪破開烈焰。
身影速度極快。墨反應(yīng)過來剛把月踹到旁邊,舉起手想要防御,對方便擦身而過。
抬手撕裂車廂,拽起食尸鬼便逃去。
只留下兩人愣神。
墨摸了摸脖子,以剛才的速度怕是順便抬起手指就能讓自己的身首分家。
“我可沒聽說逃掉的靈鬼這么強(qiáng)。”
和站起身的月對視。
追是追不上了,但鍋不能背。
“我不干了?!薄皠e想退出?!?p> 就在兩個人對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月用眼神示意自己不會偷跑后,墨才接起電話。
用口型說:“是老板?!?p> 月剛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不情愿地坐在椅子上。
“是是是,好的?!睊炝穗娫?,哭喪著臉看向月。
右眉毛一跳,月無奈地嘆口氣,“老板怎么說。”
“任務(wù)提到地級了?!?p> 正要起身。
“報酬翻倍?!?p> 月順勢換了個姿勢,“增派的人呢?!?p> “......除了我們兩個,加上你那個小朋友。”
起身,拍拍墨的肩膀,“我不干.......”
“翻了三倍?!?p> “.......可不行啊,my friend?!?p> 隧道燈光逐漸亮起。
“那么我們.......”
月熟練地握上墨的手。
“五五分?!?p> 兩人相視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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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里,黯翻來覆去,睜開眼,坐起身,看著窗外明亮的月亮,咂咂嘴。
“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