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譯元以前從未見過芝妮雅有這樣的物件,而且圣女是沒有資格擁有印章的,相信這件東西應(yīng)該與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有極大關(guān)聯(lián),能夠擁有印章的人非富則貴,想來其背景絕對不簡單。將東西收得如此隱密,和自己那些永遠都無法寄出的家書放在一處,芝妮雅明顯將此人看得非常重要。譯元心里將所有能夠接觸到圣女的貴族與王室的男人篩選了一遍,大概猜測了幾個最有可能的人選。不過這件事情在沒有得到芝妮雅親口承認之前,譯元不愿多做無謂的揣測。
印章上一般刻的是持有人的名字首字母或者名字當(dāng)中選取一個具有代表性的字母刻出來,因為有很大的隨機性,許多人的印章字母是相同的,可以拿來以示區(qū)別的就只有設(shè)計方面的特點了。名字當(dāng)中帶有M又有資格擁有印章的人放眼整個傲蘭城中應(yīng)該不少,不過若是放在王室范圍內(nèi)卻是不多,已經(jīng)退位的老國王現(xiàn)在被尊為太上皇的拉蒙特是一位,現(xiàn)任國王拉米斯也算一位。不過自從譯元入宮從未曾見到過太上皇,總是只見到王太后娜麗,她的夫君好像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似的,不過有小道信息,太上皇還在,只不過是被娜麗軟禁了起來,好像身體不大好……看來拉米斯是這個M的可能性更大些。
隨著一聲號角響起,譯元睜開了眼睛。天已經(jīng)亮了,昨天晚上到芝妮雅的房間里查看之后,譯元本來想等到芝妮雅回來,未曾料到就這樣坐在桌旁睡著了,芝妮雅一夜未歸??粗鴷r間不早,譯元用法術(shù)回到自己的屋子,匆匆洗漱一番就去見瑪姬和卡希拉夫人,未來幾日她都無法分身再去查看芝妮雅的情況,因為瑪姬的大婚之日就在眼前。
一尾喜鵲正在窩里熟睡,突然間驚醒:太陽剛剛露出半邊臉,大清早的哪里來那么大的煙霧?只覺得氣味刺鼻,索性一扇翅膀,想飛去平常洗臉的那灣湖水,未曾料到岸邊早已經(jīng)被來來往往端盆提桶取水的宮女和侍從擠得水泄不通,此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幾日,因為國王大婚,城堡里里外外都要清洗一番。雖說之前已經(jīng)弄過一次了,但是這次更加得徹底,接連洗了近三天,連花園的土都被篩了幾遍。
喜鵲一個不耐煩,轉(zhuǎn)身飛去了國王城堡旁邊那片林子。整個城堡的上空飄著薄薄的煙霧,概因其大大小小的角落里都點上了一種名貴的熏香。此種熏香是從松樹的松球之中提煉出來松脂合以傲蘭國盛產(chǎn)的蘭花研磨而成的精油,加之柑橘、香檸檬和紫羅蘭葉制成的,味道馥郁芳香持久,一兩值逾千金,那些貴族王公往往要找人找關(guān)系才能夠得區(qū)區(qū)之?dāng)?shù),平常人家連聞一下都不可得,人人都趨之若鶩的寶貝,現(xiàn)在卻被一只鵲兒給嫌棄了。眼下此種名貴香熏如同蠟燭那樣處處放置燃燒,也只有王室有這樣的排場了。
身為瑪姬最信任的朋友和身邊管事的人,譯元要打理一切,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不過有卡希拉夫人幫忙,里里外外倒也管得井井有條,只是瑪姬時而開心時而皺眉,時面喜形于色,時而凝淚于睫,如此顛顛倒倒,把譯元看得是如墜云霧。
“面臨人生大事,瑪姬有這樣的反應(yīng)是正常的?!笨ㄏ@蛉耸置靼赚敿Т丝痰男氖拢骸叭松媾R新的開端,與過往截然不同的新的階段,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都會感慨萬千的,情緒失控在所難免,想當(dāng)年我結(jié)婚前也似這般又哭又笑的鬧了幾天,之后就好了?!狈蛉私忉尩们宄?,譯元點頭稱是,心里卻只領(lǐng)會了七七八八。不能怪她不懂,世間很多事情除了當(dāng)事人,其他人很難感同身受,即或是親生父母亦是如此。而且這種事情師父沒有教過她,要知道師父自己還是獨身一人呢!
象牙白底色厚實的鍛子鋪滿了從城堡到海邊的大街,這是預(yù)備好為國王和新王后花車巡游而設(shè)的,鍛子上面繡滿了形態(tài)各異的蘭花千姿百態(tài),其中夾雜著翩翩飛舞斑斕多彩的蝴蝶,制作精良。順著花鍛鋪過的大街,周圍都站滿了圍觀的百姓,手里面捧著裝滿了各色鮮花的花籃,路面上也鋪了不少花朵,一派欣喜歡悅的氣氛。
陣陣的香氣傳來,兩排身著潔白長裙,頭戴金花冠的宮女手執(zhí)檀香木的細長手柄,手柄另一端串著細細的鏈子,鏈子末端是精致的銅制鏤空香爐,里面是千年松樹上收集的松脂與雪蓮配制的更為名貴的香薰,專門為王室正式的場合所訂制。后面的花車緩緩駛來,上面端坐著剛剛在神廟里跪拜完火神的新婚國王與王后。整條大街頓時被這清冽悠遠的香氣籠罩,圍觀人群的頭發(fā)和衣襟上都被浸染,聞到如此超凡脫俗的香氣,感恩于自然慷慨地饋贈,人們紛紛將手中籃子里的鮮花隔著隨行的衛(wèi)兵隊伍拋向花車,全城都為這舉國的盛事歡聲雷動。只是這場熱鬧中心的兩位當(dāng)事人似乎與場景格格不入。
早上起床之后,沐浴,著衣,妝扮,過程漫長但是有序,一大群宮女圍著瑪姬一個人服侍,譯元都擠不進去,只能在旁邊打打下手,有時候更是只能在一旁閑著。又不能離開,譯元只好觀察周圍的人,這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瑪姬雖說非常配合一切指令,但是她的臉上沒有絲毫即將成為新娘的喜悅之情,整個表情與其說是不樂意,倒不如說是——麻木。
瑪姬有這種情緒十分正常,自打從祭壇上被救下來后,拉米斯只來探視過她一次,還是和娜麗一起來的,母命難違的敷衍之意表現(xiàn)得明明白白。自次之后他再無露面,無論是派御醫(yī)來診斷瑪姬,還是送種類物品來瑪姬所居宮中,都是娜麗王太后的意思,拉米斯連口諭都不曾派人送過來一個。如果說這一切都可以選擇性忽略的話,在兩人即將成婚的前夕,拉米斯都沒有過來與瑪姬敘敘話,如此的不聞不問令瑪姬心里充滿了寒意,凍結(jié)了她曾經(jīng)為婚禮悸動過的滿腔的少女情意。如今只因情勢所迫,瑪姬不可能提出拒婚的建議,只是未來夫婿這樣的態(tài)度,她知道這場只是政治聯(lián)姻,兩人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可言。如果說女人是感性的,會為還沒有發(fā)生的事情焦慮甚至哭泣,男人如此的話就很令人困惑。拉米斯來接瑪姬的時候,也是陰著一張臉,一肚子心事又有點生氣的樣子,他與瑪姬兩人如同木偶一般任由擺弄,花車游行的熱鬧氣氛絲毫無法融化兩人冰塊一樣的表情。
宮中婚宴結(jié)束時臨近子夜,拉米斯與瑪姬被送到新的宮室,看到兩人進了臥室,譯元這才松了口氣。整天她都貼身服侍瑪姬,所以兩人的情況她觀察得一清二楚,兩人完全不在狀態(tài),只不過事到如今,再有多少想法,大局已定,之后的路無論有多么得不情不愿,兩人都已經(jīng)綁在了一起。身為成年人,有些無可改變的情況只能學(xué)著接受。
回到自己的房間,譯元坐在椅子上正拿手捶腰捶腿的,忽然想起自從那日去過芝妮雅的房間到今天已經(jīng)過去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自己一直忙忙碌碌的,不知道芝妮雅現(xiàn)在情況如何。看了一眼松軟的床鋪,強行壓下立刻倒下的欲望,譯元換上了黑色的短袍,施了個移動咒,瞬間出現(xiàn)在芝妮雅的房間外。上次為了安全起見,譯元把出現(xiàn)地點定在了花園里,不過現(xiàn)在她知道夜半時分神殿這邊根本不會有人還醒著,索性就直接到門外。
打開門,感覺里面沒有人,譯元手一揮,蠟燭亮了起來,一股灰塵味直沖鼻子,的確沒有人活動的痕跡。譯元先一摸床鋪,上面已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轉(zhuǎn)身再看屋內(nèi)陳設(shè),無論是書桌上倒扣著的那本書,還是梳妝臺上打開的鏡子,與上次譯元來時的情形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雖未到一個月,但是芝妮雅怎么會這知長時間都沒有回來呢?她是被娜麗王太后帶走的,難道說娜麗直接將其軟禁起來?譯元慢慢坐在椅子上,腦子里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說法,就算是娜麗對自己的信仰相當(dāng)虔誠,來神殿里敬拜豈不比將圣女帶在身邊更加合理?唯一能想到的娜麗可能發(fā)現(xiàn)了芝妮雅肚子的秘密!一個圣女出了這樣的事情,是王室的丑聞,若是傳了出去,王室的聲名可能毀于一旦。而且按照娜麗的性格,悄悄地將芝妮雅處決了應(yīng)該是她的第一選擇。一想到芝妮雅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世界,譯元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王室對于普通人的性命生殺予奪,芝妮雅一尸兩命,如果是這樣真是太過殘酷!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實屬無辜,可能造成這一切的那個男人仍然毫不知情!
想到這里譯元突然間想起了上次看到的那枚印章!雖然芝妮雅沒有提起是哪個男人,只是那印章便是重要物證,日后明查暗訪,找到那個罪魁禍?zhǔn)?,為芝妮雅報仇也算是為她這個朋友盡了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