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菲爾···”
有人在身后叫著拉賓的名字，打斷了他的說話。
拉賓夫婦回頭看去，一位打白色領(lǐng)結(jié)、身材矮胖的男士挽著一位頗有韻味的女士走了過來。
這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士叫布萊恩.比斯利，他的手上掌控著比斯利航天航空公司，同時他還是拉賓最親密的生意伙伴。
“嗨！布萊恩！你們怎么也過來了？”拉賓夫婦與他們兩位打著招呼。
“菲爾，明天上午有空嗎？來我公司一趟，我想就上次的事情跟你再深入討論一下?！北人估沂肿ブe的手，親切地詢問。他身旁的妻子媚眼如絲地看了一眼拉賓，隨即跟拉賓夫人說著話。
“布萊恩！布萊恩！你可一點沒變，有什么好事你總是沖在最前面?！?p> “哈哈哈···”比斯利大笑起來，他對自己的夫人說，“你看，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在這世上除了上帝，就只有菲爾最了解我了?！?p> 比斯利夫人跟著抿嘴笑了起來。
拉賓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這事不用擔(dān)心，你始終是我最親密的合作伙伴?！?p> 這時貴賓區(qū)附近已經(jīng)搭起了平臺，一名打扮時髦的青年男子走到平臺上的演講臺前，他手持話筒，“女士們！先生們！請到這里來?！彼f話的聲音宏亮又富有磁性的聲音。
聽到主持人的招呼聲，正在拍照的記者以及貴賓區(qū)的嘉賓們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到平臺前。
“女士們！先生們！想必諸位都沒有錯過剛才精彩的一幕，這是拉賓科技公司與比斯利航天航空公司合作研制并向我們展示的新型客機。在解說這件劃時代的產(chǎn)品前，我得先和諸位分享一些沉痛的事情?！敝鞒秩说穆曇艉鋈蛔兊玫统亮?，“飛機的出現(xiàn)至今已經(jīng)有九十余年的歷史了，作為交通工具，它是最方便最快捷的。據(jù)專家統(tǒng)計，相比于汽車、火車、輪船，飛機發(fā)生事故的概率是最低的，它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然而，許多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飛機一旦發(fā)生事故，乘客的生還率也是最低的?！备挥薪?jīng)驗的主持人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他甚至還嘆了口氣，“歷年來的空難事故時有發(fā)生，事故中能夠幸存下來的人少之又少，對此諸位或許都有耳聞。在去年，1998年，重大空難事故發(fā)生了四起，共有六百三十七人不幸遇難。其中有一起事故很不幸發(fā)生在我們這個國家——拜拉斯，當(dāng)時有架從糖楓城飛往科爾特斯州的比斯利646客機遇上惡劣天氣，機上四十六人不幸全部罹難···”
臺下比斯利航天航空公司的老板布萊恩.比斯利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那起空難事故讓他損失慘重，是他心里的一道慘重的傷疤。
“···很遺憾，這四十六名遇難者中包括了科爾特斯暴風(fēng)隊的十二名主力隊員。大家是否還記得杰梅因.沃克、阿什利.羅斯、杰米.卡希爾···，在這些人當(dāng)中最令人無比惋惜的無疑是唐.里曼多，他是最出色的棒球選手，最棒的投手，而且他當(dāng)時才二十歲，相信沒有人會懷疑他未來會超越克里斯.波普，成為拜拉斯最成功的棒球運動員···”
此時臺下鴉雀無聲，他們面色凝重，仿佛都在回憶去年的那場驚天空難。
“···空難事故終止了科爾特斯暴風(fēng)隊取得十連勝的步伐，也讓這支來自南方的棒球俱樂部從此一蹶不振?，F(xiàn)在我們試想一下，如果當(dāng)時他們乘坐的不是比斯利646客機，而是···”主持人指向停在空軍基地里的機艙，“這架客機會怎么樣？”
在場的人都回頭看向遠(yuǎn)處停放的機艙。現(xiàn)在拉賓公司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將機艙里一箱箱東西都搬了出來，他們現(xiàn)在好像在清點箱子里的物品。
“···顯而易見，當(dāng)發(fā)生意外事故時，客機會將機艙拋出去，當(dāng)降落到一定高度時，機艙會打開降落傘，這樣所有的人都將獲得拯救···”主持人中斷講話，一手扶著耳麥，在仔細(xì)聆聽著什么，不一會他露出了微笑，“女士們！先生們！或許你們會對場上工作人員從機艙里搬出來的東西十分好奇，現(xiàn)在我可以揭曉答案了。那些箱子里裝的是···”他又故作神秘地停頓了下，“···雞蛋！”
臺下的人大多數(shù)都面面相覷，不明就里，而有些人已經(jīng)想明白了。
“為了測試機艙被拋下后是否安全穩(wěn)定，拉賓公司的科研人員在機艙內(nèi)部的四百張座位上各放了一箱雞蛋。我剛剛得到的消息，工作人員已經(jīng)將所有雞蛋清點完畢，損壞的只有四十三個。這個數(shù)量比預(yù)計的還要少，科研人員將會針對相應(yīng)的位置盡快做出調(diào)整?，F(xiàn)在可以告訴諸位，這次試驗非常成功，我們可以相信，有了這項發(fā)明，未來的空難事故將會大幅減少，而有些人再也不會害怕乘坐飛機了，我說的對吧，喬納森先生？”主持人向臺下的一名年輕男子微笑示意。
大家很快認(rèn)出他是拉希姆.喬納森，著名的男歌手，他有嚴(yán)重的恐飛癥，據(jù)他自己所說，是小時候乘坐飛機時發(fā)生的一次飛行故障造成的。
喬納森笑著向主持人擺擺手，似乎是在表示自己還是不會乘坐飛機的。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現(xiàn)在我們有請拉賓科技公司的菲爾.拉賓先生給我們講話。”
臺下一片掌聲，拉賓微笑著走到臺上，和主持人擁抱了下，他接過話筒，清了清嗓子，“很高興諸位能應(yīng)邀來參觀今天的展覽會。剛才我夫人還說我緊張的一晚上沒有睡好覺，為此我跟她爭論了一番，我得讓她明白，我并不是因為緊張才睡不著的，而是我的睡眠一直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臺下爆發(fā)起陣陣大笑聲，其中包括拉賓的夫人艾琳娜。
“···成功的果實應(yīng)該由辛勤的果農(nóng)來采摘。拉賓公司最勤勞的果農(nóng)應(yīng)該是加里.貝斯勒博士，我相信今天的榮耀他當(dāng)之無愧。加里，上來給大家說兩句。”
聽到老板的呼喚，貝斯勒博士搖晃著雙手，拒絕上臺演講。然而拉賓卻一再請求博士上臺說兩句，貝斯勒博士只能無奈地走到臺上。
貝斯勒博士拿著話筒，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打著腹稿。“我工作已經(jīng)有三十年了，前面的十年可以說是非常落魄，我有許多想法，但是沒有人愿意為此投資，即使有也最多支持一兩年，當(dāng)研究進(jìn)入瓶頸時，他們很快就會放棄我。那時候的我非常沒有自信，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里，絕望、無奈充斥著我的整個世界。很幸運，在最絕望的時候遇見了菲爾.拉賓先生，他志向遠(yuǎn)大，同時又野心勃勃，他明白一項成功的發(fā)明不可能朝夕就能成功，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有耐心。我記得八年前公司遇上了大麻煩，我的研究很可能再次夭折，但是菲爾還是克服了所有困難，讓我的研究得以維續(xù)。菲爾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老板，我非常感謝他當(dāng)初的堅持，這才有了今天的成功?！辈┦客ｎD了下，像是在舒緩情緒。臺下的人又鼓起掌來。
“菲爾！我突然想向你要份長期合同，我打算就在公司里養(yǎng)老了?！必愃估詹┦棵鎸e愉快地開著玩笑。
拉賓走到博士身旁，湊到話筒前，笑著說：“在拉賓公司，就兩個人不需要長期合同，一個是菲爾.拉賓，還有一位是加里.貝斯勒博士?！?p> 貝斯勒博士一把抱住拉賓，兩人親切地?fù)肀е，F(xiàn)場所有人鼓起雷鳴般的掌聲。
貝斯勒博士摸著眼角的淚水給臺下的人看，“看，我的老板成功地把我收買了?！?p> 拉賓笑著拍了拍貝斯勒博士的肩膀。
歡笑聲中，貝斯勒博士繼續(xù)說道：“歷史告訴我們，每一項偉大的發(fā)明都有一段艱辛難熬的過程，我和我的團(tuán)隊無疑是最有體會的。今天這項發(fā)明花了整個團(tuán)隊十一年的時間，現(xiàn)在我有一段最為深刻的記憶跟諸位分享?！辈┦棵蛄嗣蜃?，“在六年前，整個研究停滯不前，因為我們沒有靈感了。一個年輕人的出現(xiàn)，改變了整個局面。當(dāng)然，在此我得承認(rèn)，我和他的相遇并不美好。作為一名剛畢業(yè)的實習(xí)生，他來到了我們團(tuán)隊，他膽大妄為，肆意指責(zé)他人，甚至還否定了我的思路，那時候我真的恨不得把他活活掐死···
臺下出現(xiàn)唏噓聲。
博士只是微微一笑，“然而事實證明這名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全新的想法，猶如破開迷霧，看到朝陽。在改變了研究方向后，我們勢如破竹，努力攀上了不可能的高峰。和他的合作真的非常愉快，可以這么跟你們形容，科學(xué)研究本就是死氣沉沉的工作，然而和他在一起工作，你能聽到歡聲笑語，讓我們即使失敗了也沒有那么沮喪···”
臺下開始交頭接耳，都在猜測這名年輕人是誰。
“這名不可思議的年輕人叫維爾伯.杰拉德，我相信諸位都很想認(rèn)識他。維爾伯！你來跟大家打個招呼，維爾伯，維爾伯···”
貝斯勒博士大聲喊著杰拉德的名字，然而此刻杰拉德頭上戴著耳麥，眼睛盯著顯示屏，還在觀察著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比斯利663客機的狀態(tài)。
身旁的同事杰克撞了撞他。杰拉德放下耳麥，杰克迅速將臺上的事簡要地告訴他。杰拉德一臉錯愕，迷迷糊糊地走到臺上，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大家好···”杰拉德憋了半天終于開口了，臺下響起鼓勵的掌聲?！柏愃估詹┦靠浯罅宋业淖饔谩ぁぁて鋵嵨覀儓F(tuán)隊每個人都不可或缺···我很幸運一畢業(yè)就遇到了貝斯勒博士，他知識淵博，為人和善···我要向他學(xué)習(xí)的東西還有很多。還有我的老板拉賓先生，他也是個好人，他今早剛幫我解決了通行證的問題···”
現(xiàn)場的歡笑聲又響了起來。
“···在這個團(tuán)隊我很享受。我每天都誠摯地感謝上帝，感謝他賜予于我的這一切，我希望能一直留在這個團(tuán)隊，和他們創(chuàng)造更多的奇跡。謝謝大家！”貝斯勒博士上前擁抱著杰拉德，拉賓夫婦和在場的人一起鼓起掌給予贊揚。
克里斯坦森空軍基地準(zhǔn)備了豐盛的午餐，參加展覽會的嘉賓以及新聞記者都用完午餐才離開的。
午餐后，試驗用的比斯利663客機安全地飛回了基地。貝斯勒博士帶領(lǐng)團(tuán)隊成員完成了收尾工作，這才下班回家。
臨別前貝斯勒博士送給杰拉德一瓶法國波爾多頂級酒莊產(chǎn)的滴金酒。
開著黑色的雪佛蘭轎車行駛在山間公路上，杰拉德感覺一身輕松，呼吸的空氣都那么清爽。望著天際太陽西斜，杰拉德腦海中忽然又出現(xiàn)了早晨做的那個怪夢，一池神秘的潭水。他晃晃腦袋，下了山坡，他加速駛進(jìn)華燈初上的城市。
杰拉德并沒有向自己的所住的公寓駛?cè)?，而是去了城西的狐尾松街，那里住著他的父母?p> 在街邊停好車子，杰拉德拿起滴金酒剛從車上下來，一名黑人男子正好撞了上來，幸虧杰拉德反應(yīng)敏捷，及時抓牢瓶子，不然酒瓶就要摔碎了。
杰拉德抬頭怒視面前的黑人男子。黑人男子留著白色的短發(fā)和短須，額頭上布滿皺紋，顯得十分蒼老。
老人認(rèn)識杰拉德，他露出開心的笑容，“維爾伯！你回來啦？”
杰拉德仔細(xì)瞧了瞧，這才認(rèn)出是鄰居哈里。
他隨口敷衍了幾句正想離開，被哈里一把抓住了胳膊。哈里滿臉堆笑地說：“維爾伯！你知道嗎？我兒子和孫子馬上要來拜拉斯了?！?p> “哦，是嗎？這真是件可喜的事情，你們一家終于團(tuán)聚了。”杰拉德微笑著說著違心的話，他只想趕快結(jié)束談話。
“是啊，我盼這一天已經(jīng)盼了整整七年了，那時候我的孫子剛出生，他的母親就難產(chǎn)去世了，那真是一段悲傷的日子，好在現(xiàn)在一切都過去了···”哈里還在滔滔不絕地敘說著，全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哈里！哈里！你的那段經(jīng)歷確實值得我們同情。但是你看，我好不容易回趟家，我現(xiàn)在非常想去見見我的父母。”杰拉德不得不委婉地打斷了哈里沒完沒了的話。
哈里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失望，就像是被小伙伴拋棄了的小孩子?！罢鎸Σ黄穑俏姨珕铝?。維爾伯！我不該阻攔你回家的?！?p> “哈里！今天確實不巧，下次我一定抽空去你那跟你好好聊聊?！?p> “好的，維爾伯！我隨時恭候你來我家做客?！?p> 兩人互相道別后，哈里一瘸一拐地向街尾走去。街尾有家超市，杰拉德心想，他應(yīng)該是去超市買東西了。
對于這位看著自己長大的黑人鄰居，杰拉德對他沒有絲毫好感，他總是對自己過分熱情。
杰拉德來到一棟維多利亞風(fēng)格的住宅樓前，摸索著鑰匙，打開了大門。
一進(jìn)門，只見父親正在客廳里忙碌著，流蘇邊的地毯上、以及躺椅上堆滿了衣物。
他的父親蒂姆.杰拉德，年輕時是一名彪悍的拳擊手，在戈德弗魯瓦州非常有名氣，后來急流勇退，和朋友開了家拳擊俱樂部，再后來就退休了，他年輕時攢足的資本足夠家人愉快地享受剩余的人生。
“嗨！父親！我回來了。你這是在忙什么？”杰拉德拿著滴金酒來到父親身邊。
蒂姆緩慢地站起身來，年輕時一身強壯的肌肉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成了贅肉，他感覺站起來有些困難?！熬S爾伯，你怎么回來了？”他看到兒子手里的酒，直接拿過來看了看，“怎么不是蘇格蘭威士忌，這酒我可喝不慣?！?p> “這是貝斯勒博士送的，可是好酒?！苯芾略诙褲M衣物的沙發(fā)上清理出一塊地方，坐了下來。他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都是小孩子的衣服，像是自己小時候穿的。
“那我也喝不慣?！钡倌冯S手把酒放在壁爐旁，繼續(xù)將衣物放進(jìn)紙箱，打包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么？”
“哈里的兒子和孫子要來拜拉斯了，我和你母親想著，他孫子或許需要些衣服，于是我們正在將你以前穿過的舊衣服收拾出來，送給他?！?p> “我以前穿過的衣服都沒扔啊？”
“你母親舍不得?！?p> “我母親呢？她現(xiàn)在在哪？”
蒂姆指了指樓上，“正在上面收拾呢。對了，我和你母親打算下個禮拜在家里給哈里一家舉辦個歡慶會，你記得到時候回來一趟?！?p> “有空的話我就回來?！苯芾滦牟辉谘傻鼗卮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