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羽在家里休息了一段時間,準備過年了,年底的工作機會也不是很多。她想剛好趁這些時間調(diào)理身體,年后再上班,可是她的身體卻是直線下降,各種毛病都出來,持續(xù)到年后都是要跑醫(yī)院。
2月份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回南天一直都沒有過去。
夏思羽在家里做衛(wèi)生,誰知道地面太滑,她鞋子一踩空,不小心就滑倒了。
夏思羽的膝蓋自從去了H市之后一直又痛又腫,很久了也沒有治好。她摔倒的時候膝蓋不能彎下,屁股就直直坐到了地上。又因為太瘦了屁股沒有肉緩沖,地上的力量直接就頂?shù)窖?,當時那骨頭擠壓的聲音,夏思羽聽得心驚膽戰(zhàn)。
“不行了!”夏思羽忍不住喊了出來??墒牵車紱]有人。
夏思羽坐在地上無法動彈。此時,她在廚房,手機在客廳,她沒有辦法打電話叫人。等了幾秒鐘,緩了一下,夏思羽才能動一下。她用雙手支撐地面,移動屁股到墻邊,扶著墻艱難爬地起來。
她,又打了120。
夏思羽真的不想這樣總打120,可是總是孑然一身的她,此刻也沒有人可以來幫忙。她只能打120 ,叫他們派人來接她去醫(yī)院了。
接線員問了很多問題,夏思羽痛得都快哭了,她沒有力氣回答。她害怕自己的腰斷了,很著急地讓接線員趕緊派人來接她。
接線員聽出夏思羽著急的樣子,迅速記下她的地址,說會盡快安排人過來。
夏思羽住在頂樓,這棟樓沒有電梯。周圍租房的地方是一個村子,房子大都沒有電梯。
一樓需要開門,否則來接的人也上不來,夏思羽只能自己想辦法下樓。她慢慢拖著身子,走到了房間。她找出身份證,扶著她的腰,又慢慢地扶著樓梯的圍欄一步一步挪動,費了很大功夫才到了一樓。
救護車已經(jīng)到了外面,但是醫(yī)護人員找不到地方,一直打電話問夏思羽。
夏思羽租住的樓房巷子實在是太多了,她只能慢慢地詳細地說,最后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
路過一個女孩,夏思羽叫住了她:“你好,如果待會兒你看到外面有個救護車,麻煩幫忙告訴他們往這邊走。謝謝?!?p> “好的?!迸Ⅻc點頭,就出去了。
夏思羽在路口等了有些久,可是,也沒有看到人進來。
電話又打過來問路。
“有個女孩出去了,我讓她幫忙指路了?!毕乃加鹫f。
“我們都沒有看到?!贝螂娫挼娜苏f。
一個男孩開著電動車,飛快地從夏思羽身邊經(jīng)過,夏思羽叫住了他。
男孩剛開始沒有停,夏思羽轉(zhuǎn)身又叫了一次。
男孩轉(zhuǎn)過頭確認是叫他后,就在旁邊停下來。
“外面……那個……120……”夏思羽用手指著路口的方向,哽咽的說不出話,眼淚就要流下來。
“是你叫的120嗎?”男孩看面前的這個女孩,有些說不出來話的樣子,問。
“是的。你可以幫我,叫他們到這里一下嗎?”夏思羽看著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聲音有些可憐巴巴的。
男孩說:“可以?!比缓缶万T著電動車出去了。
男孩剛到路口,就看到幾個穿著防疫服的人進來了。他又返了回來。
“他們來了?!蹦泻⒄f。
“確定是他們嗎?”夏思羽看了出去,問。
“是的?!蹦泻⒄f。
夏思羽很感激他,說了很多謝謝。
救護車的工作人員進來了,走到夏思羽身邊,然后讓她坐在凳子上。
夏思羽扶著腰,屈膝慢慢蹲下,才慢慢做到凳子上。
凳子底下是有輪子可以推的,工作人員把她推了出去。
村子里,有些人正聚在村外的空地上說話,聊天??粗粋€人被穿防疫服的人帶走,紛紛看過來,然后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
夏思羽坐在椅子上,心想,他們或許是猜測有人被感染了,防疫站的進來把人給抓走了。
來到救護車外,要上車時,夏思羽要從凳子上站起來,竟然起不來了。她抬頭望著旁邊的人說,她站不起來了。旁邊的人趕緊扶她到移動床上,然后推到救護車里去了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護士幫夏思羽掛號,繳費,醫(yī)生給她安排了各項檢查。夏思羽又想起上次叫120時也是醫(yī)生護士幫忙。一個人過日子,生病的時候真的很無助。沒有親人朋友在身邊,都是他們忙前忙后的,夏思羽很是感激。
醫(yī)院的人把夏思羽接進急診樓之后,就放她在通道那里,說是方便檢查。
通道人來人往的,夏思羽躺在通道上,此時,她也無所謂被人不停地盯著看。現(xiàn)在,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p> 夏思羽因為傷到了腰部,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起來。她抬頭看了一下周圍,看見旁邊的門口上寫著“搶救室”,她的腦子里開始胡思亂想。不過搶救室里此時無人,她也沒有覺得很害怕了。
夏思羽一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等待檢查,可是時間過了很久也沒有消息。她突然很內(nèi)急,可是她沒有辦法起來去解決,只能叫不遠處咨詢臺的護士過來幫忙。
護士說,只能幫她叫護工。
夏思羽同意了,此時,只能花錢請人照顧,沒有其他辦法。
一個女護工過來了,說一天的服務費要收120元。
夏思羽說可以。畢竟現(xiàn)在這個樣子,多少錢都得給。況且她內(nèi)急的已經(jīng)沒有精力想其他事情了。
護跟夏思羽工說,要買什么什么。
夏思羽說讓她看著買,因為自己也不知道該買什么。
護工出去了一會兒,買回了一些東西,夏思羽就給她錢。
夏思羽突然覺得錢真有用!特別是自己不能動的時候!
女護工買了一個尿盆,又硬又高的那種。她把被子掀起來,把尿盆放在底下,叫夏思羽就這樣躺著解決。
夏思羽傻了眼。她正躺在過道的一張可移動病床上,旁邊人來人往的,叫她在過道解決,她實在是沒辦法接受。
護工又說,就這樣躺著尿,她在被子里面操作不會有人看到。
夏思羽還是抗拒,她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做這個事情。即使自己動不了,可她的尊嚴還要的。
夏思羽看到旁邊墻角的幾扇隔板,讓護工拉過來擋住一點。護工不情愿拉過來,才遮住了一點點。
實在是憋不住了,夏思羽就找護工說的做了。她在人來人往的過道里解決內(nèi)急,面子尊嚴什么的,她已經(jīng)拋到了腦后。
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醫(yī)生過來和夏思羽說,她的腰椎被壓扁的很嚴重,比平時矮了一截,他還拿手比劃了一下。然后說,需要動手術(shù)。
夏思羽很害怕,問醫(yī)生是不是不動手術(shù)以后她會駝背。她想,壓扁一截的話,肯定是矮了那一截。
醫(yī)生說,就是會矮一截,沒有以前那么高了。
夏思羽更加害怕。但是,身體要緊,她問了手術(shù)的費用,醫(yī)生也大概和她說了。
之前夏思羽生病的時候,已經(jīng)花了很多錢治療,這次要手術(shù),可是她身上已經(jīng)沒有錢了。但又沒辦法,不手術(shù)不行,她只能想辦法。
夏思羽和醫(yī)生說,明天家人才能過來,到時她再決定是否手術(shù)。
醫(yī)生說可以,然后安排夏思羽做其他檢查。
夏思羽再次對醫(yī)生不停地感謝。
夏思羽給她哥夏思洲打了電話。她告訴夏思洲她摔傷了明天要手術(shù),讓夏思洲幫接夏媽媽來照顧她一下。夏思羽沒說幾句話就掛了電話,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夏思羽沒有直接打電話給夏媽媽,因為她不敢打,怕夏媽媽傷心,也怕自己說不出話來。
手術(shù)的費用大概8萬左右。醫(yī)生說那是最便宜的了。夏思羽知道自己依靠不了家人,可是自己又沒有多少錢,她要怎么湊到這個手術(shù)錢呢?
夏思羽能想到的就是他。只有他,才能在這個時候拿出這么多錢。
陸清江,夏思羽已經(jīng)有三年的時間沒有見她了。夏思羽沒有理過陸清江,幾個月陸清江偶爾給我發(fā)一次的幾個字信息她會看,但是她都沒有回復。本想就這樣沉默不再聯(lián)系,這次夏思羽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找他。
夏思羽給陸清江發(fā)了信息,陸清江沒有回,她有些著急,然后就用以前的微信號給陸清江發(fā)語音通話。雖然夏思羽一直沒有回復陸清江的信息,但是陸清江也從來沒有用過語音或視頻通話的功能找過她。
陸清江接了。
“喂。”陸清江說。他說話總是那么溫柔。
“你看信息了嗎?”夏思羽停頓了一下,問。
“還沒有?!标懬褰卮稹?p> “那你先看,等下我再打過去?!毕乃加疠p聲說,然后掛斷了電話。
等了幾秒鐘,夏思羽又給陸清江打了過去。
“我摔傷了需要手術(shù),可是現(xiàn)在沒有錢了,我又靠不了家人只能靠自己。想先借你要5萬,以后再還給你。”夏思羽告訴陸清江。夏思羽第一次低頭問別人借錢,第一次因為錢而讓自己覺得卑微,可是,她沒有辦法。
陸清江沉默了一下,然后說:“先給我點時間準備一下。”
“恩?!毕乃加鸹貜?。她從來沒有問陸清江要過錢,也沒有叫陸清江給她買過什么東西,但是這一次,問陸清江借錢,她沒有辦法。
“你在哪個醫(yī)院,我讓朋友帶點東西過去。”陸清江又說。
陸清江沒有在G市待過,夏思羽不知道陸清江是否真的有朋友在G市。此時,他要讓朋友過來找她,是為了確認她是否真的是在醫(yī)院里急需要錢,還是騙他的錢呢?夏思羽想到這些,又覺得心涼了。她給陸清江發(fā)了醫(yī)院的定位過去,陸清江就再也沒有回復了。
晚上,醫(yī)院的通道燈火通明,偶爾有一些家屬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休息,通道空曠又冷。旁邊是搶救室,就夏思羽一個病人躺在通道那里,夏思羽也不知道,其他病人都是去哪里待的。
來醫(yī)院的時候,工作人員把她推到通道放,后來也沒人管她了。
夏思羽一個人孤零零躺在通道那里,覺得有些恐怖。她只能拉著那個隔板把自己盡量圍起來,她在里面的病床上躺著,焦急地等待時間快點流逝。
夜里有一個女醫(yī)生帶著幾個護士來巡查。女醫(yī)生看到夏思羽孤零零的在通道那里,問了夏思羽的情況。
夏思羽很無力地說著話,告訴醫(yī)生她的病情。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無助,聲音都是無力和虛弱的。
女醫(yī)生說外面太冷,安排了隨行的一個護士把夏思羽推到了附近一個病房里。
夏思羽的心里,生出一股暖流,席卷她的全身。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女醫(yī)生讓她很感動,也很感激。
“謝謝你們?!毕乃加疬煅实刂荒苷f出這句話。再多的詞都匯成“謝謝”這兩個字了。
在病房里,一晚上夏思羽都沒有睡著。
陸清江晚上給夏思羽打了視頻電話。
夏思羽接了,可是這么久沒有見面,夏思羽心理很復雜,她鎮(zhèn)定了一下,才能和陸清江對視。
“看,亂跑什么,把自己搞成這樣。”陸清江第一次見面就說了這句話。
夏思羽沒有說話。她心里還有些恨陸清江,她憤恨地想:我搞成這樣?是我自己搞成這樣的嗎?還不是因為你,我的腿不行了,摔倒了膝蓋彎不下去才傷到腰的。
可是這些,陸清江從來不曾關(guān)心過,即使她在H市腿腳不行了,陸清江連看都沒看過,問都沒問過。
陸清江說了一些話,然后就說讓夏思羽好好治療。
掛了電話,夏思羽感覺陸清江依然還是那么冷漠的樣子。她有些后悔找陸清江借錢,可是,現(xiàn)在,她又沒有辦法找誰。
夏思羽看到手機的電量只剩下一點點了。她沒有充電器,又沒辦法起來去找共享充電寶,她只能一直不看手機,怕沒有電。
夜里,夏思羽一直想著手機充電的問題,實在擔心第二天手機沒有電了,家人來找不到她。她打電話給護工,讓護工幫她去掃一個共享充電寶來用。
夜里了,夏思羽擔心護工在休息打擾她,但是護工之前和她說24小時都在,她忍了幾個小時才給護工打了電話。
電話很久才接通。
夏思羽跟護工說了充電寶的事情。
護工聽后非常生氣,然后說:“大半夜不讓人休息,讓我去找充電器,我去哪里找充電器?!”然后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夏思羽看著手機,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此刻,她很無奈,病房里安靜的樣子,讓人心里更加郁悶。
過了一會兒,護工進來了。
“大半夜不睡覺讓我找充電器,我去哪里找充電器?!”護工又重復了一次剛才在電話里說的。
夏思羽說:“你幫我拿我的手機,幫我去掃共享充電寶來用一下,要不然早上我手機沒電我家人過來找不到我?!?p> “醫(yī)院哪里有什么充電寶?!”護工又氣呼呼地說。
“你上二樓看看。剛才我問過這里的護士,她們說二樓有?!毕乃加鹄^續(xù)說道。
護工怒氣沖沖出去了。夏思羽讓她拿手機出去掃碼,她也沒有理會。護工生氣了,可是夏思羽卻拿她沒有辦法。如果護工不再理會她或照顧她,她也沒有辦法。
不久,護工回來了,把她的充電寶拿來給夏思羽用。
夏思羽一直說感謝她的話,護工的心情才稍微好一點,然后回去睡覺了。
夏思羽安心地躺在床上,看著手機的電量一點點增加。才過了一會兒,護工又過來病房里。夏思羽以為護工被她吵醒睡不著,要過來瞪她罵她的。但是護工又是一臉笑嘻嘻的樣子。
原來是有人找護工做護理,她又有了收入,所以才那么高興。
醫(yī)院的護工不是只看一個人,她可以同時幾個人,只不過每個人的停留時間不會很久。夏思羽一直忍著不喝水就怕上廁所,怕護工兇巴巴地和她說話。
夜里夏思羽有些尿意,可是她一直憋到早上,早上實在是憋不住了就叫護工。
護工給夏思羽拿來尿盆放在底下,蓋上被子,就讓夏思羽尿。
夏思羽不習慣。旁邊都是其他病人和家屬,她的位置也沒有床簾,尿不出來。何況她的床正對著門口,門整天都是開著的,沒有一點隱私。
護工說放心尿,她不會讓夏思羽暴露出來的。
夏思羽放松了下來,很久才尿了出來??墒悄莻€尿盆沒有接好,尿飛到了外面。護工戴著手套,所以趕緊用手擋住。
護工很生氣,說了夏思羽一通。夏思羽想起以前電視上,那些行動不便的老人被訓斥的畫面,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夏思羽的被子濕了,護工看到了還說了她,但是也沒管就出去了。夏思羽就這樣躺在自己尿濕的床上,內(nèi)心五味雜談。
要做另外一個檢查。一個女護士過來,推夏思羽去做了檢查。
這個女護士看著小小個的,年紀應該也就20歲左右。但是她很有力氣,很快就把夏思羽推到檢查室。
夏思羽因為腰傷動不了,女護士只能用盡力氣,把夏思羽和床單一起拉過去到檢查床上。
女護工摸到夏思羽的床上都是濕的,問她怎么都濕了?
夏思羽和女護士說了剛才的事情,女護士沒有說什么。只是趁夏思羽檢查的空擋,她出去了?;貋頃r,身上還抱著一些被套。
夏思羽看著女護士走進來的時候,很是感動。她也只能說“謝謝你!”這幾個字。
女護士把干凈的被套給夏思羽換上,把濕的都拿走了。
看著女護士出去的背影,夏思羽突然感覺到了家人的那種關(guān)懷。在她家人還沒有出現(xiàn)時,女護士代替她的家人照顧了她,她很感激女護士像對待家人一樣給她溫暖。
夏思羽檢查完回到病房,女護工再怎樣惡狠狠對她,她都沒有多說什么。她害怕這里的護工就女護工一個人,關(guān)系處不好,她真的沒有人照顧了。
熬到第二天,夏思羽也沒有睡。她的腰很痛,人很精神也睡不著,就一直焦急等著家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