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東京就有近乎四百所高中,有實力去關東大賽的不過二十所,能去全國的,差不多只有六所。”
“說實在的都只是一些未成年的孩子,用魔鬼般的訓練來讓演出變得更完美,以此來逼近職業(yè)級別的演奏家。”
“比如片蒼高中他們每天七點到學校,一直練習到早班會,雙休日也早早地來學校練習一直到晚上八點,雖然很艱苦但從沒部員退出,大多只是一邊哭一邊練。”
“更重要的是,幾乎大小事務都是由學生自己組織的,訓練也是,因為如此,時隔四年他們重新獲得了全國大會的金獎?!?p> 見沒人回應如月千早的自言自語,神木徹忍不住出聲問:“.......那個,您說完了嗎?如月同學?”
“有什么意見嗎?”
“你是隱藏的壓力怪?”
如月千早不解地看著神木徹問:“壓力怪?為什么我把現(xiàn)實說出來就是壓力怪?比起這個,你決定好演奏的曲目了?”
“當然。”神木徹點點頭。
因為冬雪柚香要求先從三年生開始,所以作為一年的學生們有充裕的準備時間,他們留在部室內準備。
神木徹選擇的是《愛之夜,五月之月》,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會的太多了,隨便在腦海內的曲譜挑了一個。
“你呢?”神木徹問道。
“《北國之春》?!?p> 神木徹仰著脖子說:“說起北海道,我的夢想是在那里買一棟別墅,然后圈田種下很多菜,撒下沒有激素的,純天然的肥料,摘出來的菜出來一定香,就是不知道氣候能給菜帶來多大影響......”
如月千早皺了皺眉頭,她根本沒說北海道。
沒有理會神木徹的嘮叨,她看向夕湖茜說:“夕湖同學你準備吹哪首?”
夕湖茜抱緊自己的粗管上低音號,目不轉睛地翻動著樂譜,因為如月千早之前的話,搞得她心亂如麻。
“《春之頌》的獨奏小節(jié)。”她深呼吸,輕輕地轉動僵硬的指尖,試圖緩解緊張。
在等待的間隙,完全能聽見隔壁音樂教室其他人的演奏,佐藤愛吹奏巴松的聲音,音色柔和甘美,悠揚飽滿。
光是聽見這樣的音色,就讓其他人忍不住緊張起來。
“調音沒問題了嗎?”神木徹插嘴問。
“是的?!?p> 神木徹繼續(xù)好奇地問:“夕湖同學你吹上低音號幾年了?”
“呃......五年了。”
“哇,五年前我還在和女同學在家里玩捉迷藏?!鄙衲緩匾贿吪宸卣f一邊伸出手指摁著鍵。
“這樣不是更能突顯神木同學的天賦嗎?明明沒有很投入,卻能獲得其他人數(shù)年努力數(shù)年都無法得到的成果。”夕湖茜帶著許些自嘲的笑容,目光飄向手中的樂譜本。
神木徹遲疑了會兒,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也是?!?p> 很快,聽見單簧管的柔美音色。
“《A大調單簧管協(xié)奏曲》?!比缭虑г缬稳杏杏嗟卣f,“小節(jié)的過渡處理的很好,音色也準,就部內單簧管能吹到這個地步的,只有春聞同學?!?p> 神木徹點點頭,春聞鈴鹿的單簧管技巧確實很好。
又等了一會兒,佐藤愛走進教室開始叫人。
如月千早站起身來:“到我了?!?p> 在一年生中,她的實力和神木徹一樣是最不令人擔心的,但隔壁音樂教室里傳來小號高昂的音色時,就知道了結果。
“神木徹?!弊籼賽酆暗馈?p> “來了?!?p> 神木徹拿著雙簧管,走進第二音樂教室,冬雪柚香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擺著節(jié)拍器。
讓他感到詫異的是,櫻庭法子竟然坐在她身邊。
“櫻庭老師?你在這里做什么?”神木徹忍不住問。
櫻庭法子有些不滿的瞪了眼神木徹說:“我不能在這里嗎?”
“哈哈先坐下來吧神木,法子在等我結束一起去吃飯呢。”冬雪柚香笑著說。
神木徹點點頭,坐到椅子上。
“說下年級、名字、樂器和表演的曲目?!?p> “一年A班,神木徹,雙簧管,這次吹奏的是《愛之夜,五月之夜》?!?p> “為什么要吹奏這個?”冬雪柚香沒發(fā)問,倒是櫻庭法子先發(fā)問了,語氣上聽起來有些不開心。
神木徹笑了笑說:“不知道,腦子里突然冒出來這個曲目了,就想吹吹?!?p> 櫻庭法子微微嘟著嘴,擠眉弄眼地看著他說:“沒有別的意思?”
“......櫻庭老師希望我吹這個有什么意思?”神木徹無辜地說。
櫻庭法子小臉一紅,雙手握拳身體微微前傾:“就、就是有沒有其他的意思!”
“別以為名字里面有愛,就代表我心有不軌喔。”
“......沒,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櫻庭法子聽著他平淡的嗓音,為了掩飾跳得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她深呼吸。
冬雪柚香見狀只是笑了笑:“神木調音沒問題了嗎?”
“是,進來前已經(jīng)調好了?!?p> “你雙簧管練習多久了?”
“不到兩個月。”
“不到兩個月?”冬雪柚香也聽佐藤部長說過神木徹的天賦,但兩個月從他嘴里說出來還是太離譜了。
神木徹點頭說:“對?!?p> “那真是天才呢?!倍╄窒阏f,“那么準備好就開始吹奏吧。”
“好。”
冬雪柚香笑著說:“直接從第二十八小節(jié)的主旋律開始吧,畢竟一首下來要花不少時間呢?!?p> “行?!?p> “接下去我會打開節(jié)拍器,從二十八小節(jié)開始直到我喊結束前,請你一直吹奏下去?!?p> “嗯。”
節(jié)拍的富有規(guī)律的「喀嚓」聲響起,神木徹深吸一口氣,肺部微微隆起,修長的手指摁壓在按鍵上。
樂曲始于柔美的旋律,慢慢加快節(jié)奏,悅耳的音符在黑木管里彈跳。
雙簧管的音色讓第二音樂室和走廊上的空氣為之震動,冬雪柚香不僅佩服,還有些目瞪口呆,他演奏出的音符光燦耀眼,璀璨生輝。
哪怕是她認識的職業(yè)雙簧管演奏家,都難以吹奏出如此細膩的,令人心蕩神馳的甜美音色。
冬雪柚香甚至忘記了喊停,只為了能夠多聽神木徹的演奏。
一直到整首樂譜吹奏結束,時間已經(jīng)度過了近八分鐘。
“很好,非常好。”冬雪柚香的耳膜伸出還殘留著演奏的余韻,拿著筆的手在輕輕顫抖。
櫻庭法子只感覺自己的大腿整個粘住椅子的表面,明明很害怕他給其他女生吹奏,可現(xiàn)在覺得能聽到也很開心,從腳底往上蔓延的熱氣,緊緊揪住了她心口的器官。
這一刻櫻庭法子覺得自己很自私,竟然把這么美妙的事物占為己有。
佐藤愛作為部長則聽的人有點暈眩,指尖在顫抖。
“佐藤部長,請幫我喊下一位。”一直到冬雪柚香說話,她才回過神來。
“啊,好的!”
轉身想跑,卻突然撞上了門框。
“好痛——!”
聽見了十分干脆的「咚」聲。
神木徹上前窺探著她的表情說:“部長沒事吧?”
“沒、沒事。”
“可是你喊痛了?!?p> “沒事沒事,這比這些天帶來的痛不算什么。”那張清秀的臉微微湊近,佐藤愛臉頰微紅地低下頭小跑出教室。
神木徹看著她又跑進部室,走廊上在等待結果的三年生投來的視線十分復雜,都是一副想上前挑釁卻又礙于實力不足而產(chǎn)生的無奈。
因為人數(shù)較多,時間已經(jīng)到了晚上六點二十分。
教室內的燈光已經(jīng)被打亮,窗外降臨下朦朧的暗灰色。
“你怎么還在這里?等夕湖同學?”神木徹看向坐著的藤井孝井問。
“因為我就知道會很晚,我感覺送她回家說不定能觸發(fā)曖昧事件?!?p> “那你就沒想過她會觸發(fā)落選事件么?”
“少來,不可能!”藤井孝介自信滿滿地說。
神木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到如月千早身邊。
“感覺如何?”他問。
“唯有這點無需質疑。”如月千早撩著長發(fā)說。
“這樣啊?!鄙衲緩仂o靜地微笑,她某些方面和自己一樣,是同類人。
“參加甄選的人都在這里了嗎?”冬雪柚香一臉笑意的走進教室,身后跟著的是櫻庭法子。
只不過她的視線一直在學生堆里尋找著,直到發(fā)現(xiàn)了神木徹,臉上才綻放出笑容。
佐藤愛回答道:“是!全員都在!”
“時間也晚了,我就不客套了,現(xiàn)在我直接公布結果,無論是否符合你們的心意,但請按照我說的來。”
“是!”
“一共五十五人,喊到名字的人請應答?!?p> “是!”
“在此之前我再重申一遍,我沒有因為其他因素而偏袒任何人,希望大家能互相理解?!倍╄窒闾崆按蝾A防針。
“是!”
“那么,先從小號組開始......”
小號組一共有八人,不出意料,如月千早順利地通關,其他兩名一年生一聽見有自己的名字,都驚訝地捂住小臉,不少人用指尖壓緊灼熱的眼頭。
而沒被喊道的一些三年生表情則變得十分扭曲。
接下去分別是長號組、低音組、打擊組甄選結果公布.......
春聞鈴鹿、夕湖茜、佐藤愛也通過了甄選,三年生僅僅只有寥寥幾位入選,這不出乎神木徹的意料。
“開什么玩笑!”風和學姐突然喊出聲,冬雪柚香被嚇的渾身一顫。
“有什么事嗎?”冬雪柚香手拍了拍胸部,緩和情緒后笑著問。
風和學姐拍了拍桌子說:“絕對有黑幕!為什么三年生就只有幾個?低年級的大部分都進了?”
“我提前說過了吧,我沒有偏袒任何人,請你坐下?!倍╄窒阋琅f笑著回應。
風和學姐緊緊握緊拳頭,狠狠瞪了神木徹一眼就跑出了教室。
神木徹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聲埋怨道:“不會吧,這也能怪我?”
“畢竟你進去的時間最長?!比缭虑г缭谂孕Φ馈?p> 冬雪柚香根本不在乎剛才的鬧劇,直接說道:“但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們說,是關于這次吹奏大會的自選曲。”
佐藤愛急忙說:“啊那個......冬雪老師,我心里有適合部內人員的曲子......”
“不好意思,關于這個請讓我來決定?!倍╄窒愕谋砬樽兊脟烂C。
“行、行吧?!弊籼賽坶]上嘴。
冬雪柚香凝視著剩下的學生們說:“今天的甄選我認為各位是拿出了自己的真實水平,從結果上來說,我非常失望。”
她表情淡漠的站在講臺前,教室內的氣氛忽然沉重。
櫻庭法子乖乖地坐在一邊,一言不發(fā),只是會時不時地在冬雪柚香和神木徹兩人之間瞄來瞄去。
“我不想打擊你們,但就以你們目前的水平,就算五十五人全上場,也不比只上六七個人好?!?p> 這句話說出口,教室的部員們都臉色難堪,冬雪柚香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為名額多,否則不可能五十五人。
冬雪柚香雙手抱臂,下意識地皺眉說:“我決定自選曲挑選幾名部員以木、銅管多重奏的曲目上場,通過甄選的學生在接下去的時間內只需要練習大會指定曲?!?p> 如月千早手抵著下巴說:“確實,這樣是最保險的方式。”
“這樣可以嗎?”神木徹問。
“當然,比如說木管五重奏,銅管八重奏等等都是允許的?!比缭虑г缯f道,“只不過現(xiàn)在很少有學校采用這種形式了,這對每一個上場的人實力要求都很嚴格,不像五十多人的情況,哪怕其中一個人吹出瑕疵,還有機會被其他聲音掩蓋。”
“呃,冬雪老師......這個......”
佐藤愛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令人頭暈目眩的熱量全都往腦袋集中。
顧問的意思是,自選曲只需要上有能力的幾個人,爭取在多重奏上得到評委的青睞,以彌補五十五人指定曲可能造成的損失。
其余的部員的臉色都十分難看,雖然能上場,但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打擊。
冬雪柚香嘆了口氣說:“如果想去全國,就必須先去關東大賽,可如果關東大賽都去不了,說再多也沒用?!?p> 教室內一陣沉默,并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大多數(shù)人在心里默認了這件事。
“接下去我說明自選曲多重奏的名額?!倍╄窒阏f,“佐藤愛、春聞鈴鹿、水戶夕歌、神木徹、夕湖茜、如月千早,以上六人擔任多重奏,曲目我會在今晚選定發(fā)給你們?!?p> “我希望沒選進多重奏的同學們不要氣餒,你們正在成長,更大的舞臺等著你們,請打起精神,甄選沒進的同學也不要放棄,在比賽前隨時會根據(jù)成員情況更換人選。”
“以上,今天的吹奏部會議為此位置,時間不早了請盡快回家,解散!”
“是!老師再見?!?p> “謝謝老師。”
社員們重復著感謝的詞語,說的越多越覺得是形式,沒選進甄選的學生和選進的學生忽然產(chǎn)生了溝壑,沒選進多重奏的學生和只練習指定曲的學生也產(chǎn)生了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