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知渡看著宋安時不說話,微微嘆了一口氣,收斂了一些敵意:“你是真的喜歡那個趙修和?”
宋安時輕輕嗯了一聲,語氣有些單?。骸八@個人就是太好了,若是他愿意,風流快活一陣子倒也不錯。”
尹知渡啞然:“不愧是師妹。”
宋安時知道這樣的想法或許太過驚世駭俗,倒也沒有解釋,反而是尹知渡想了想后卻覺得這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宋安時和他未來都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而趙修和的身份決定了趙修和不可能那么輕松地把人娶到手。
但是看著宋安時,心里不免有些心疼,這個小師妹很少能看到真正喜歡某個東西。
偏偏喜歡上倒也罷了,還勾的人家也動了心,動了心也便罷了,她又回應(yīng)不了。
宋安時的眼睛直直望著床上青色的帳子,眼睛是那么明亮,這是第一次,這么像十七歲的小姑娘。
他想了想開口道:“其實先待在他身邊也未嘗不可。”
宋安時驚訝地挑眉,看著尹知渡,尹知渡卻垂眸不去看她,宋安時當做沒聽到問:“師兄這一次來孟州是想做什么?”
尹知渡也當自己沒說過那話,惻隱之心這種東西,對于他而言實在太過稀少:“本來想請你幫個忙,但是現(xiàn)下你的傷?”
說罷掃過宋安時的手腕,才發(fā)現(xiàn)一直系在上面的東西沒了,尹知渡看了一眼宋安時的臉色,也沒有多嘴。
宋安時卻挑眉問:“師兄竟然會請我?guī)兔Γ俊?p> 尹知渡苦笑:“你認識云州賀坤山?”
宋安時不置可否,尹知渡想了想道:“我有些東西,被他拿走了,我想悄無聲息的,最好沒有人知道是我想要取回來?!?p> 宋安時沒有說話,尹知渡沉默一瞬道:“我可以告訴你你的身世。”
宋安時笑開:“我要知道我的身世有什么用?我想知道的是師兄的事情啊?!?p> 尹知渡手中的刀突然握緊,整個人從偽裝的善意一瞬間變得鋒利無比,宋安時瞇了瞇眼睛看著尹知渡緊盯著自己,最后才放開氣勢笑了笑:“師兄的事情師妹不是最清楚了嗎?”
宋安時改口:“但是師傅的事情不是只有師兄最清楚嗎?”
“師兄,日日和滅族的仇人呆在一起,可真是難為你了?!?p> 尹知渡嘩地一下站起身,緊盯著宋安時,最后慢慢道:“師妹,師傅說過,人太聰明了活不長?!?p> “那你們怎么都希望我活著?”
尹知渡看著宋安時沒有說話,宋安時也慢慢撐起身子,尹知渡太過霸道,宋安時不得不勉勵對上:“師兄,別搞反了,我不是一直站在你這邊嘛?”
“而且,你應(yīng)該知道,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尹知渡慢慢坐下,點了點頭道:“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但是他那個人,誰也摸不透?!?p> 宋安時也悄悄松開在被子下捏緊的手,慢慢倒在枕頭上嗯了一聲,壓下喉頭翻涌的腥甜。
尹知渡一眼就看出宋安時的勉強,出門叫了藥童煎藥,回來難免念叨:“你非要惹我生氣干什么?”
宋安時也沒忍住咳出血:“是師兄干的事情太過大逆不道?!?p> 尹知渡沒說話,上前坐在趙修和剛才離開的位置,伸手將被子提了提:“師妹,你有沒有想過,你和我站在一起,是因為本來你也應(yīng)該和我站在一起?”
宋安時眼睛瞇了瞇,強打著精神,尹知渡卻不再說話,嘆了一口氣道:“你若是沒有和他長相廝守的意思,就別那么上心?!?p> “你本就心力損耗的厲害,若是一直如此,我怕你承受不住?!?p> 說完,也不再等宋安時回話,將手放在宋安時勉力睜開的眼睛上:“再睡會吧。”
……
林惠兮覺得趙大人從往生堂回來的時候就怪怪的,好像特別容易走神,原本非常迅速可以處理完的事情,現(xiàn)在卻由著高啟說了好幾遍。
“大人,程大人、劉大人聽說您受傷,想要來探望您?!?p> 趙修和將高啟呈上來的東西拿在手上,愣了好幾秒,高啟和林惠兮互相對視一眼,高啟輕微皺眉又喚了兩聲。
趙修和才開口:“讓他們回去,今日不便,明日登門拜訪?!?p> 高啟看著比往常好像更冷漠的趙修和有些摸不著頭腦,轉(zhuǎn)頭看了林惠兮一眼,林惠兮低下頭,高啟頓了一下繼續(xù)問:“大人,卑職已經(jīng)查清楚了,潘家莊那邊的礦山是程平私自蓄養(yǎng)了一隊兵丁,趁著幾年前動亂,抓了許多人私自開采,您看這件事?”
趙修和接過高啟手中的東西看了一眼,上面記錄了這幾年所有的鐵礦開采量,他翻了幾頁后皺眉:“這些鐵礦運往何處?”
三年以來,日以夜繼,礦量開采可勘破一二,但偏偏每次都只在月底勾出以送的記號,并未記錄到底送去什么地方。
高啟搖了搖頭道:“卑職審問過了,說是他們也不知道,只是每月固定裝上船,那些船夫每次都不一樣,搬貨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p> 趙修和瞇眼:“貨船?這樣大的運量,該要多少貨船?”
高啟頓了一下,略微遲疑道:“這樣大的走貨,恐怕不是一般的船隊能承接的?!?p> 林惠兮在一旁插口道:“若是我們來時的那種大貨船呢?卑職瞧著當時也運了不少東西。”
高啟和趙修和一齊看向林惠兮,林惠兮目光閃了閃,很想低頭躲避,但是看了一眼趙修和,死死忍住了這種沖動。
高啟到是打量了林惠兮兩眼,轉(zhuǎn)過頭對著趙修和道:“看來程平背后還有沈家。”
趙修和合上賬本,沉思不語,高啟看了眼面露疑惑的林惠兮道:“你能在市面看到的大船,十有六七都是沈家的,整個天下的水運,他們家要占一半?!?p> 林惠兮睜大了眼睛問:“整個天下?”
高啟抱著手哼笑一聲:“對,整個天下,不止大周,眾人都不知道沈家到底是什么人士?!?p> 林惠兮抿了抿唇,這種消息,像她這種市井小民永遠都不知道的,但是在高門中卻不是什么秘密。
趙修和道:“尚未可知的事情,不過……”
說罷揚了揚手里的賬冊道:“光是這個還說明不了程平的問題,自來孟州,并無官員到訪,想來也是程平暗中授意,他既能壓得整個孟州說不了話,這點東西就動不了他。”
高啟也覺得此事難辦,林惠兮看了看趙修和,又看了看高啟,想說什么又有些猶豫,趙修和注意到了便直接問:“你是想到了什么嗎?”
林惠兮道:“大人,您上次不是說楚秦閣不簡單嗎?若真是孫思回發(fā)現(xiàn)了程平的秘密才被滅口,那他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呢?還能案發(fā)當日將人約到楚秦閣。”
趙修和看了林惠兮一眼,楚秦閣像是被自己刻意忽略掉的地方,如今提起才覺得自己受宋安時的影響到底有多深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林惠兮眼睛微閃低下頭,高啟看了林惠兮一眼,又看了看趙修和,眼底閃過一絲促狹,但也面上乖覺地低下頭,咳嗽兩聲后故作正經(jīng)。
趙修和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道:“本官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