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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間緣

第十三章 半夜遇鬼重逢親人

傘間緣 浣花齋長 1686 2022-09-10 18:00:00

  莫尋在那座墳山等到半夜,直到安太公墳前無人值守時,她才敢上前去替公子上柱香。

  白日里,她遠遠看見那墳冢修造得十分講究,比尋常人間的房子都要氣派。四周掛滿白色飄紙,碑前有一只銅鼎,兩側(cè)點著十根白蠟燭。到了晚上,那幾根白蠟燭還未熄滅,仍然能照亮半個墳冢。

  莫尋背著傘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之禮,說道:“安太公在天有靈,我乃是受您外子畢羅之托,前來給您上一炷香。公子不遠千里去雨澤村為您尋丹問藥,卻還是遲了一步,他心生愧疚,無顏來此。還望您體察他的孝心,保佑他不管身處何處,都要平安順遂、健康無恙,今日來得倉促,未備紙錢,等我在安城安頓好,定經(jīng)常前來祭拜?!?p>  說完這些莫尋正準備起身離開,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她眼前一黑,四周的燭火竟全都滅了。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大晚上站在黑漆漆的墳前,莫尋不禁后背直冒冷汗,想要拔腿回到馬車上,手腳卻失去知覺,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此時身后一束微光將她瘦小的身影拉長,又慢慢變短。莫尋便知道身后有什么東西在靠近,立刻閉上睛,心里默念著:“別過來......”

  突然后面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莫尋”,還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立刻想起雨澤村的老人們曾說,人死后,冥王派來鎖魂的小鬼便會叫那人的名字,趁他回頭回應(yīng)之時,一個繩索套在他的脖頸,將他拖拽到冥間。

  莫尋立刻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脖頸,哆哆嗦嗦地說道:你認錯人了,你認錯人了......快走吧......快走吧......

  “是我,莫辭?!?p>  莫尋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半信半疑地轉(zhuǎn)過腦袋,雙手仍護住自己的脖子。卻見到一個酷似莫尋的人影提著等正在俯視著自己。他身形和聲音都很像莫辭,可他明明被活活燒死,骨灰也被她安葬在老伯的墳旁!

  那么眼前這人,一定是阿辭的鬼魂。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定了定心神,有些哽咽地說道:“阿辭,對不起,姐姐知道你死不瞑目,是姐姐無用,未曾替你討回公道,也忘了給你做法事、燒紙錢。等我......”

  莫尋還未說完,只覺得肩頭一重,原本因抽噎抖動的雙肩一時停下,一只溫暖的手捧著莫尋的臉,十分粗暴地給她擦眼淚。

  “我沒死,別哭了?!?p>  莫尋這才一把拿過他另一只手中的燈籠高高提起,照亮莫辭的臉,隱約可見幾處燒傷,但確實是活人的面貌。她又摸了摸莫辭的胸口,甚至還墊著腳將自己的額頭貼著他的額頭,竟然與她一般,還有體溫、心跳。

  莫辭還活著!

  莫尋激動地不知道說什么,一把抱住莫辭,又忍不住哽咽起來。“阿辭......你還活......可那夜我親眼見到你......你是怎么活過來的?”

  莫辭只是淡淡回道:“說來話長,先回安城安頓下來再說吧?!?p>  回到馬車上,莫辭熟練地架起馬車,就那么一瞬間,莫尋見他的架勢,倒是有幾分像畢羅公子。

  莫尋在車里抱著傘,摸了摸懷中的銀票,看著死而復(fù)生的弟弟,一切似乎如夢一般。那日的大火仿佛只是噩夢一場,如今夢霾已散,他們?nèi)缒且股塘康囊话?,要到安城開始新的生活。

  徐徐升起的旭日,撅撅不斷的馬蹄聲,莫尋從未感到,生命如此美好。

  他們來到安城后,便找了間鋪子吃飯。莫辭面無表情地端坐在一旁,莫尋只以為他經(jīng)歷生死,食欲不佳,又從四周的小鋪買來各種吃食擺在他面前,哄著他每一樣都嘗一嘗。

  莫辭這才稍微面露喜色吃了幾口,然后告訴了她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的。本來他已被房上掉下的橫梁砸倒在地,動彈不得,卻發(fā)現(xiàn)面前有一把傘竟在火海中毫發(fā)無傷,于是便鉆過去逃過一劫。

  后來他見火勢小些,便舉著傘拖著腿來到一處破洞鉆了出去,迷迷糊糊走到聞圖家的柴房昏睡了兩天。等他醒來,卻四處都找不到莫尋,想到與她約定要來安城,就去安城城門口等候。那日他見莫辭隨著一位公子同行,便尾隨而來,卻因腿腳不便,在路上耽擱了許久,到了半夜才在墳前找到莫尋。

  這個故事其實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比如莫尋所制的防火傘確實能抵擋住火勢一會兒,可絕對支撐不了這么久;莫辭逃出生天之后,為何還會有力氣去到聞圖家中?莫尋在城門口并未下車,只是在窗前探看公子的舉動,莫辭又如何能看見她?既然在城門口已認出姐姐,為何不立刻相認?

  可莫尋被眼前的鮮活迷了眼,只要阿弟還活著,過去幾日的曲折再也不想提,自然這些奇怪之處也不作細想。

  直到莫尋與死而復(fù)生后的阿辭再相處一段時日,她才覺得不對勁——眼前的莫辭與之前的莫辭簡直就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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