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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玉

明月夜,小松崗

人如玉 不知春幾許 3610 2022-10-13 19:37:56

  漳州的的小青山在拒北城的東北方向,山下的人依靠著小青山住著索性聚出來一個青山鎮(zhèn),鎮(zhèn)子不大但也有百多年的歷史了。

  老道士是十幾年前來的,夫子要晚一些

  就這么一前一后就在小青山上搭伙成了鄰居。

  老道士在山頂?shù)娜逵^住著。這本來是另一位道人化了一輩子緣修起來的,初建時門口的石獅子那叫一個威風(fēng)。

  可不想建成一年老道人就不行了,可趕巧在這老道撒手的前幾天這個道士就來了。

  于是老道人就請了鄉(xiāng)親作了證,說死了以后就求這道士給他燒張黃符紙,求個福報來世投身個大道觀,能求個正果,而這半生操勞的小道觀就成了他的謝禮了。

  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都嘆息這老道人命薄沒那么大的福報就這么被累死了。

  說起這個新來的道士雖然瞧著是個神棍樣子,可手里的簽筒子還是有些門道的

  十次總能中個五六次,還會些醫(yī)術(shù)。香火總是好過以前。

  說起夫子鄉(xiāng)親們就熱情的多了

  今兒,李二狗家的菜出了欄那二狗媳婦定是要早早給夫子送了去,

  明兒,張屠戶家的殺了豬,也定留出一份肥瘦相應(yīng)頂好的五花給夫子的

  不為別的,三清觀后的私塾有著自家娃娃在嘞,莊稼人沒挑子學(xué)問,可這不耽誤他們敬佩有學(xué)問的

  可能鄉(xiāng)里人對學(xué)問最大的認(rèn)識就是平時幾個姨娘婆子吵嘴時那句等我兒子做了官,把你這婆子拉出去打一頓。

  大家都聽著笑笑,一般這時候夫子總是附和著笑,他說這叫不亦說乎。

  這天三七背著打好的柴往山下走

  谷雨之后,樹梢都是綠的,瞧著喜人不像冬天沒顏色不說,還總掉些葉子掃起來忒惱人了。

  一路上幾只雀鳥渣渣渣的叫個不停,一走近了呼哧呼哧的就都飛走了。

  老葉爛枝子總這時候掉個不停,三七無奈的揪了揪頭上的葉子,繼續(xù)趕著路。

  說起三七他是老道士和夫子撿來的孩子。而老道士腳底抹油,口不牢是個不靠譜的,夫子又是除了教書好像也什么都不會,五谷不勤。

  所以在三七稍微大點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將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的理念貫徹的十分通透了。

  早早在山上開了片菜地。

  這次是山下劉員外家的夫人托人來告訴三七二十文錢一擔(dān)柴,問他肯不肯擔(dān)些過來。

  這價錢不低了,旁的人收一擔(dān)柴能出十文就已經(jīng)不錯的了,二十文一旦已經(jīng)是劉府夫人照顧了。

  所以三七早早就答應(yīng)一早收了柴背著下山,打算拿著賣的錢給夫子量身衣裳,他那件白衣已經(jīng)破的屬實不像話了些。

  這青山鎮(zhèn)雖然不大可也是商鋪酒家林立,販夫走卒大城有的生意這里也是都有的。

  緣是挨著那拒北城來往的多是一些行伍軍卒大多沒什么家室,領(lǐng)了軍餉就好來這附近討口吃食討口酒喝。

  人都說軍卒行伍盡是些無賴,可拒北城的軍伍不一樣,這些軍卒都是講道理的從不虧欠酒錢。

  再說說這劉府的老爺,劉府的老爺本也是青山鎮(zhèn)人士據(jù)說在燕都城做的好大的官。

  后不知怎的就告老歸鄉(xiāng)了,鄉(xiāng)親也不知劉老爺是何許的了不得

  只知道縣令對這位從來是客客氣氣的。鄉(xiāng)里對劉府也是極為敬重

  這倒不是因為這位如何了不得才敬畏的,實在是這位老爺是位善人,布粥修路,救濟鄉(xiāng)親也是常有的事。

  而且說起這位老爺是有大學(xué)問的,連拒北城的陸將軍也時常來求教。

  所以來這青山鎮(zhèn)的軍卒也大都十分安分。

  拐過了天水街的巷角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劉府門前的兩頭鎮(zhèn)門石獅子,三七砸了砸嘴,富貴人家連門口的石獅子都是威武富貴的。

  三七遞了口氣,聳了聳肩背著身后的一筐柴繞過劉府往后巷走了去。

  入巷就是劉府的后門。三七走到劉府的后門處對著守門的家丁憨笑著撓了撓頭說道:“兩位大哥,我又來了送柴了,還勞煩您通報一聲”

  守門的兩個家丁都不是第一次見過三七了上前拍了拍三七的肩膀說道:

  “知道你小子,李管家說了你來了就去后院等著不用通稟了,進(jìn)去時小心些別沖撞了前院的貴人”說著揮了揮手示意三七進(jìn)去。

  劉府的后院造的是江南的園林格局,來來回回的小徑不少,離著后廚還隔著一座湖心亭好在三七不是第一次來勉強能找的到后院的路。

  看著一座座假山彎彎繞繞的,三七嘆了口氣伸手?jǐn)Q了擰皺起的眉頭背著柴走了過去。

  “自從耶律邯鄲整合了北周之后,數(shù)年來無論是涼州城還是我拒北城亦或是蓉城等邊關(guān)要塞都未曾停過斥候營的巡查。

  可是日前鐵血斥候營的銀狐都沉在了北周大佛原,老先生以為如何”

  聽到說話聲三七才抬起頭瞧見湖心亭上說話的人一身白衣束著頭發(fā)手里晃著一把紙折扇一雙桃花眼笑起來煞是好看很像一位俊俏的書生。旁邊喝著茶的老先生三七倒是認(rèn)識,正是這劉府的老爺。余三七沒有多想背著柴朝后院走去。

  亭上老先生瞇著眼緩緩在棋盤上放下手里的黑子捋了捋長須笑道“宋之,你又輸了”

  被叫做宋之的白衣男子揉了揉眉心無奈說道

  “先生有四子譜在手,我大明能勝先生者尚且未必有一手之?dāng)?shù),宋之輸了也是無妨,只是先生到底有沒有聽宋之說的話呢”

  劉老先生拍了拍手抖了抖袖子

  這才起身踱步到亭邊往湖里順勢投了只餌,就躺在藤椅上閉著眼睛哼起了小曲。

  瞧著老人這副無賴樣子白衣人也不惱拿起兩枚棋子在手里掂量了起來,

  笑著說道“早就聽聞先生這副黑白子是得自學(xué)宮顧大先生之手,與常棋不同,有內(nèi)外兩盤,分別對應(yīng)奇門遁甲中的內(nèi)景與外景。

  外盤縱橫十九為怡情之用,這內(nèi)盤就不一般了,傳聞中內(nèi)盤有縱橫十一道是效仿黃帝與風(fēng)后演化奇門遁甲破陣推演的奇物,

  雖說是件仿品,但也是學(xué)宮出來的東西。

  總是難得的。要說破陣推演查內(nèi)盤內(nèi)景宋之自認(rèn)是不行的,也就會一點行伍的粗鄙之法就比如不小心打碎幾個黑白子就望老先生莫怪了?!?p>  說到最后一句時白衣人故意看了老爺子一眼。

  好像在說你要是再在這里裝蒜我就砸了你的黑白子

  哪成想老爺子抬頭看了白衣人一眼揮了揮手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幾個玉璣子還是舍得的,哦對了,這玉璣子是張府君送的若是宋之不盡興我定修書一封想來張府君那也還有。

  至于黑白子和定坤盤哎呦呦,早就叫顧二那個老東西借了去。這個老東西忒不要臉了些,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嘍。

  宋之要是想砸老頭子我忍忍痛也是舍得的,這就修書一封到時候宋之你盡管理直氣壯去那學(xué)宮鬧他一番,我就不信顧老頭還有臉藏著掖著不成!”

  陸宋之瞧著這位劉老爺是篤定不肯開口無奈之下只得抱拳說道

  “既如此那宋之只好改日再來請教先生了?!?p>  言罷轉(zhuǎn)身隨著引路小廝走了出去,臨走時好似不解氣將手里的黑白子順走并說了句

  陸某眼皮子淺這對黑白子就多謝了。

  劉歲余躺在藤椅上閉目養(yǎng)神,本是萬里無云的天氣染了兩團(tuán)墨云不多時便開始有雨珠落下打在湖中的荷葉上

  老人慢慢坐了起來拾了一點魚餌扔進(jìn)湖里,目光有些深邃的低語道“這雨下的有些不是時候,要更晚些才好,不過也好,這樣更有趣些。畢竟老天爺有他自己的打算嘛?!?p>  隨著真氣逐漸消散,回神后的余四九將手里的青銅符印朝面前的道士扔了回去。

  沉聲說道“我這一次回去怕是暴露了你還沒死的事實。

  畢竟明眼人都猜得出我并非真身回京,而能撐得起我這樣回去的除了你青城山的道印法身就只有龍虎山的物我兩忘之術(shù)了。

  他曹明撐不起,只怕魔宗知道后青城山會出事,一個曹明他們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一個掌握道門無上密的你他們必定除之后快。

  老道士揮了揮手青銅法印懸停在半空,并不在意余四九說的話,伸手將法印揣進(jìn)懷里說道

  “李先生已經(jīng)在去往龍虎山的路上了,想來龍虎山應(yīng)該會認(rèn)下這件事。

  至于魔宗應(yīng)該會有所試探但是只要我沒真的現(xiàn)身唐葉和白汲就不會親自出手,那么曹明就還接的下。此刻你該考慮考慮如何登天了?!?p>  夫子走到三清大殿上取下了掛在殿角的劍,老道士搬了個樹墩坐在殿外好似想起了什么一個勁的壞笑。

  余四九皺著眉說道“你笑什么?”

  王玄甫一邊抿了一口茶一邊笑著說道“你這一劍遞的好,他劉歲余這些年幫你做的謀劃算是全白忙活了,估計有好些個明子暗子要做割舍。這時候指不定在那個角落里罵你狗屁倒灶呢?!?p>  余四九低頭吹了吹劍鞘上的浮塵,看著老道人揮手一道劍氣打在樹墩上頓時樹墩炸裂開來。余四九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禮尚往來,讓你也開心開心”

  老道士一邊撣著木屑一邊罵罵咧咧,“死之前記得把那本書留給我徒弟,老子也是出了力的?!?p>  余四九好似想到什么低著頭繼續(xù)擦著劍

  “王玄甫,十六年前涼州城,我先生遭到入圣境追殺,之后先生為了引開他們動用了畫像神通。兩日之后就是先生被鎮(zhèn)殺在鳳凰臺的消息傳了出來。

  其實先生被追殺時曾短暫見了我一面,我甚至懷疑先生見的人應(yīng)該不止我一個。

  當(dāng)年先生同道君關(guān)系極好,道君應(yīng)該也知道了什么。

  只是道君并沒有機會告訴你,或者說并不想讓你知道的太早,以至于他那么不惜性命?!?p>  王玄甫微微顫了一下背對著余四九問到“當(dāng)年儒圣說了什么?!?p>  “先生卷了卷袖子說了句眼見為虛就自己打碎了自己的殘像,徹底切斷了和我的聯(lián)系

  說到這余四九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看著王玄甫說道

  “若我死你怕是要更加隱忍些了,所以必要的話我可以先幫你殺了白汲?!?p>  王玄甫搖了搖頭“你且自顧,貧道既然被稱為三千年一現(xiàn)的道法雙絕任憑她白汲入圣已久,我也殺得?!?p>  隨后王玄甫雙手一并斬下了一節(jié)松枝刻了一符牌遞給了余四九。

  余四九并未接過符牌反而皺眉說道“你這是干嘛”

  王玄甫把符牌扔到余四九懷里“放心吧只要你小心些查不出什么,也不單是為你。

  我起了一卦你這一路會遇見龍虎山那位,我需要帶些話給他勞煩你了。

  說完王玄甫大步走進(jìn)大殿拿起供案上的香舉過頭頂深深一拜。弟子不孝,三清為鑒,白汲,唐葉我王玄甫必殺之。

  默然一聲驚雷炸響在小青山上隨后大雨傾盆而下。似乎是在回應(yīng)王玄甫的起誓。

  余四九看了一眼大殿默默拿起一把傘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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