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傳音本來弓著身子大笑的王玄甫立時站直,看著余三七一手捂著胸口一臉痛心的指著夫子說道
“三七啊,那個老東西他威脅我,自己沒本事還不叫人說,最是不要臉?!?p> 說完好似還不解氣般,拍了拍自己的臉重復(fù)了一遍不要臉三個字。
夫子皺著眉冷眼看著王玄甫,揮手一道劍氣就打了過去。
只見王玄甫大喝一聲“呔,你這賊子竟偷襲老夫,三七莫怕,為師本事大得很,且看為師化了他這一道儒家驚天劍氣”說著單手掐訣竟真就憑空抹去了這一道劍氣。
這一下王玄甫更是得意洋洋,追著三七問為師這一手如何。
弄得三七一時間不知如何答復(fù)只得不住點頭。王玄甫這才心滿意足的拍了拍三七的肩膀不住地點頭贊道孺子可教。
這下夫子真的是理都不想理這夯貨,轉(zhuǎn)過頭再次揮劍斬滅一道雷光后目光冷冽動了真火大喝一聲“起!”
只見翻滾的紫色長河中不斷有綠芽透出吸汲著紫霧轉(zhuǎn)瞬便撐開一片片碩大蓮葉。
其間不斷有清氣垂下,雙方此消彼長不一會兒蓮葉便好似齊天將紫氣大河吸得一干二凈。即便上方有赤雷落下打散蓮葉法相也能流轉(zhuǎn)復(fù)生。
夫子的聲音在三七耳邊響起
“這是浩然四法中的無窮碧,是學(xué)宮先代大儒誠齋先生所創(chuàng),聚散離合,相生相滅重在變化,
這是便是第一變接天蓮葉無窮碧。王玄甫雖不修儒法但他眼界夠高,他與你說的浩然氣大綱并無錯處。
這些日后你去學(xué)宮都會有人教你,只是接下來的劍術(shù)你要看好,我既斬劫也會斬你,我時間不多,不能親手教你練劍。
只能用這種辦法將一身劍術(shù)盡皆刻在你心上如果你走不出來,那么這輩子你怕是很難練就任意一種劍術(shù)了。”
說完這句話夫子的表情開始無與倫比的凝重,隨著最后的一道赤雷消散,周遭的溫度開始逐漸升高,隨之出現(xiàn)的是一朵朵紅藍黃三色相織的火焰。
紅火焚精氣,黃火灼心神,藍火燒魂魄。三火落定,每株蓮葉下都浮起一朵紅色無相定焰火,燒的蓮葉法相盡皆枯萎。黃色婆娑受火定在虛空將夫子印在虛空中的心相文字一個一個剝離出來,而藍色琉璃凈火直取夫子。
長劍在夫子身前起伏不定對峙藍色火焰,眼見夫子緊閉雙目整個身上都附著一層淡藍色的火焰周遭神元起伏不斷消散,三七不由驚呼一聲,想要跑過去卻被王玄甫按住,
眼見王玄甫搖了搖頭說道“他還死不了,安心看著”
片刻時間只見原本消散的清氣開始逐漸匯聚將一朵朵無相定焰火層層包裹成了一池赤火紅蓮
而原本閉著雙目的夫子突然睜開雙眼,身后出現(xiàn)一尊持卷的滔天法相,手中書卷一卷徑直打滅了身前的琉璃凈火。
夫子哂笑一聲“我可不是二師兄,愛同你坐忘談心,還是打滅了好”
說著轉(zhuǎn)頭一指又清吐一聲“滅”只見滿池火蓮驟然枯萎所有無定火都被洶涌的清氣撲滅。無定火雖然克制一切精氣真元,最是難纏,可要是盞火燒大河呢?不過無根浮萍,當(dāng)滅則滅。
再看向那唯一一朵黃色的婆娑受火正深陷大片的文字之中不得解脫。
所有的文字在此刻好似一道道劍光斬入火中。最終被夫子生生煉成一朵心火拋給了王玄甫。
王玄甫看著這一朵黃色心火不住地咂嘴,這可是好東西啊
心火焚燒雖說過程痛苦不堪,可在這朵心火燒盡之前怕是沒什么人可以推演受火之人,因為這是擋在入圣之前沾染過渡劫之人的劫命之物。更別說其中的滔天劍意了。
當(dāng)然如果任由其隨意焚毀受火之人,下場估計就是神魂燒盡直到變成沒有意識的行尸走肉或是心神受損即便僥幸茍活也是心塌神陷關(guān)隘重重。
王玄甫賊兮兮的從袖口摸出一個白玉瓶子嘴里念叨著
“你小子可有福氣了,嘿嘿”
說著倒出一粒雪白色的藥丸捏著余三七的嘴就塞了進去。同時左手對著婆娑受火一指硬生生將一朵心火煉成一條火線印在余三七額頭處。
火線如同老樹盤根一般從額頭開始向余三七的泥丸宮四散開來,隱約可見的倒映在泥丸宮內(nèi)的數(shù)個模糊的金色大字??稍谝粭l條火線的侵蝕下直接被燒成了一縷縷淡黃色的煙氣從百骸中四散而出。
一條條血絲開始遍布余三七的眼眸,在余三七還沒來的及發(fā)出任何慘叫聲時,一股寒氣開始從腹中開始上涌,從五臟六腑到喉嚨竟結(jié)上一層薄霜。
隨后余三七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然后整個身子也隨之倒了下去。
在倒下之前正瞧見王玄甫瞇著眼看著自己。隨后便是天昏地暗人事不知了。
王玄甫蹲在地上一只手在余三七的頭上打了一巴掌,嘴里幸災(zāi)樂禍的說道
“知足吧你,可惜了這幾個圣賢字,沒辦法誰叫你還小呢沒人家那內(nèi)圣外王惟精惟一的道行,也沒得貧道這一身青城的冰心訣竅。說著一只手拎起余三七向著山上走去。
三清大殿之前王玄甫找了塊稍顯平滑的大石頭坐了下去。
而在山下的夫子所在的區(qū)域中印在虛空下的文字開始一個又一個蹦進法相前的書卷。片刻后隨著法相消散整片區(qū)域除了天雷落下后灼燒的滿地黑痕已與正常時一般無二。
余四九看著對面柳樹下同樣立身雨幕中的僧人沒做任何言語,只是默默背過雙手任由身后法相一寸寸崩碎,隨后皮膚開裂血如泉涌。
僧人好似不聞不見一步一步開始向山上走去
雨中的山路并不好走,所以僧人走的很慢,而王玄甫坐在石頭上依舊看著山下,只是眼里容下一個人到兩個人的區(qū)別罷了。
在僧人踏上山頂?shù)哪且豢虄扇瞬耪嬲媲星械膶σ暳艘谎邸?p> 王玄甫先開了口說道“海燈好久不見”
僧人雙手合十低頭一禮,隨意找了塊大石坐了下去
王玄甫見怪不怪,這家伙十幾年前就是這個樣子
于是王玄甫又說道“此時出手他多半會輸給你”
僧人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有意無意,當(dāng)去不當(dāng)去”
王玄甫聽罷搖了搖頭說道
“他有話要我?guī)Ыo你,說怕一會打出真火與你這和尚再聊不成了?!?p> 眼見僧人依舊閉著眼攢動著手里的念珠一言不發(fā)
王玄甫這才緩緩說道“黃山下有南屏,每立秋時白墻灰瓦枯枝紅柿,方叫人知秋作秋,人是人。
那被叫做海燈的僧人睜開了雙眼張口靜靜的問了一句“理由”
王玄甫搓了搓雙手說道
“這家伙要做的事你也猜得到一二,你倆的間隙又是眾人皆知,以后這孩子要去學(xué)宮如果有你文殊院的名頭會省下很多煩心事。
你放心不教你為難,這是我的弟子嘿嘿再說你瞧不上山下那個可終歸和李先生是好的啊。
海燈搖了搖頭說了句”未曾!”隨后便閉上了雙眼開始枯坐。
王玄甫見此會心一笑知道這和尚是答應(yīng)了。于是背過手繼續(xù)向山下看去,
此時的夫子已經(jīng)是滿身血污,不斷有清氣溢出。那是他自碎法相散出的浩然氣,用來消弭血氣的虧損保著最后一口氣不至于就此氣絕。
脫胎換骨本就出自道家,想要超凡入圣就要徹底脫去凡胎成就天人之相。這之間的過程就如同扒皮抽骨,吊不住最后一口氣踏過天人之隔那就是死。
只是此時原本從夫子身上留下的鮮血開始有幾縷突然消散,
王玄甫冷笑一聲,頗為不屑的說道
“人如草木,那忘憂天人不過人間最大的蠹蟲”
隨后大袖一揮一道法印飛出立時定住從夫子身上飄出的幾縷血絲將之打散。轉(zhuǎn)手再捏手印雷光驟起從天上炸出了三個虛影,同處一道劍光劃過三道虛影就此消散。
一聲佛號響起,金色壁壘憑空出現(xiàn)在整個青山附近。
僧人有些皺眉的看著這一幕開口說道“在貧僧看來你們兩個實在勝算聊聊”
王玄甫轉(zhuǎn)過頭大笑一聲反問一句“那你出手是做咩?。俊倍筇痣p手手中神華凝聚出一只雀鳥,隨后任由雀鳥高飛消散
海燈搖了搖頭依舊不看好王玄甫和余四九
不是說二人天資不夠而是走了百里路就是實實在在走到了百里路,想后發(fā)先至?
那先行之人難道就立定候著你二人不成。要知道從來道爭分生死,有時候遲一步出生也是錯。
王玄甫抻了個懶腰用右手畫了一個圓圈,微微瞇起雙眼
“以天地為籠,則雀無可逃,這天下死一個王玄甫與余四九并不打緊,哪一位即便是上去了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惜他瞧不上。
你以為這無數(shù)年來三教都在干什么?儒家的文書,道家的符箓降真,你佛家的人心處都是什么?無非都是相互間的兌子博弈罷了。為了在某一天在人世間沒有出路的時候能蹚出一條路來。
海燈沉思片刻也不禁嘆了一口氣
“也許你是對的,如果迦葉師兄在這同你講這番話可能益處更多,我到底差些。
王玄甫撿起一片老葉,怔怔瞧了片刻說道
“必然如此,你佛家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我看倒不如我道家那句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來的實在,只修今生著實有趣的很。
海燈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王玄甫見此正色道“和尚你當(dāng)知道我在勸你去死”
海燈僧人慈悲一笑全不在意王玄甫說的話自顧自的說道
“愿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nèi)外明澈,凈無瑕穢,廣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