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廟里的火已經(jīng)熄滅了,只留下些燒成炭的木頭條子在散著余溫。我原本無意殺了田九。這一路走過來,他也沒對我有什么傷害,只是言辭上兇了些。
今晚,這一番打斗,我臉上摔得紫一塊青一塊的,嘴角流出了血,渾身都在疼。
剛才打的激烈時,倒是沒什么感覺。這一歇了,就發(fā)覺自己衣服已經(jīng)被汗浸濕了,只覺得渾身黏嘰嘰的。
外面,還在下著雪,冷風猛不丁的吹進屋里,弄得我,都覺得田九和老乞丐會重新活過來一樣,這越想越怕。我連忙跑到墻邊放草料的地方,趕緊掐了一捆稍微干些的草草料來。
等放在已經(jīng)燒成炭,還有一點微微發(fā)紅的木頭上時。這草料還是受潮了,只冒煙,沒有火燒出來。我是又急又怕,趕緊爬在地上吹起這草料來。等吹了半刻鐘不到,這草料終是被我吹出明火來了。
火一燒起來,我就沒有那么怕了。緩了一會,就對著那倒下來的佛像拜了三拜。多虧上天保佑,我如果被田九重新綁了去,還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會怎么樣呢?
廟里,空的很。我看著草料快要燒完了,趕忙從破廟內,又找了不少木頭,放在上面。這木頭燒了一會,沒有了水汽,火苗竄起啦老高,我得身子也變得暖暖的。
這才想起來,我已經(jīng)有兩天沒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成什么樣子了。父母一定很著急的,一想到這些,我就有股子現(xiàn)在就回家的沖動。可這半夜里,外面下著雪,山里還有狼在叫,我也怕自己在晚上死在了回家的半路上。
眼睛不自覺地在閉上,可一想到,破廟里還有兩具尸體,心里猛地一驚,就這樣又困又驚的坐在火堆旁,只等著老天快些天明才好。
剛才我還聽到外面有狼的叫聲,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外面的狼叫聲,突然就停止了。我還奇怪,難道這么晚了,外面還有人來。這說巧不巧,外面還真的進來了一隊人。
這騎在前面的是一個披著加了不知什么絨毛的斗篷,斗篷外紅色的絲綢內襯,上面用金絲繡著牡丹。雍容華貴異常,后面四五個人,穿著整齊,腰里挎著長刀,好不威風。想必又是哪家的大戶小姐,出外玩耍,在這雪天里誤了行程。
這一隊人,還沒走進來。就見這從那四五個人里,獨自走出來一個人,就進來這間破面,仔細的轉了一圈,然后就轉回隊里,對其中一個人說著什么。這女孩想必是聽到了什么,就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在這里干嘛?!?p> 小女孩,口氣不善,又因為剛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我也變得更加謹慎了,就沒有回她的話。這小姑娘看我沒有回話,就只站在我旁邊。
不多時候,這后面四五個人里,又出來一個人,在火堆旁,找了一干凈的位置,轉身去抱了一捆干的草料,然后在草料上鋪了一張?zhí)鹤樱@小姑娘就往上面一座,也就不說話了。
這小姑娘不說話了,可這小姑娘后面的幾個人,留了一個守在小姑娘身邊,其他幾個人就把我圍了起來。
其中一個說,“我是他們的老大,我家小姐嫌念名字麻煩,我就叫了海大,余下的按照順序拍,守在現(xiàn)在身邊的那個是海五。只是這荒郊野外的,貴公子怎么在這里?”
我看著圍在我身邊的四個人,因為今晚殺了人,就有了些膽怯。便開口說道,“我叫朱顯宗,是皇城邊上一個教書先生的孩子。因為被人牙子拐賣,就流落到了這里?!?p> 這時海大就開口了說,“朱少爺,我剛從我手下那里聽到,這里面可是有兩具剛死沒多久的尸體。這里就剩你一個活人,看這情形可不太像你說的那樣。我家小姐,年齡小,就沒有告訴她這件事,你一會也要管住了嘴才行。“
我一聽,原來這小姑娘并沒有聽到多少東西??蛇@海大問的急,我只得說道,“前天我和我家丫鬟在茶樓里吃茶……,所以現(xiàn)在這里就剩下我一個人在這里?!?p> 海大聽完,似乎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就吩咐海三,去看看那兩個人是怎么死的,等了半刻鐘,海三回來,對海大說道,”大哥,確實是這小子說的那樣?!奥犕赀@句話,這海大才又信了幾分。
只是海大他們幾個人,在我旁邊站的久了。這小姑娘有些生疑。就問海大,“海大,你們站在他身邊這么久,干嘛呢?“海大回道,”
小姐,我們是看這荒郊野嶺,這少年一個人在這里烤火,就過來問問他是怎么回事,這么晚還不回家。這一問才知道,這少年原來是迷路了。小姐,沒什么事了,我再給您打條攤子蓋著。我們幾個守在您旁邊,您就可以先睡了?!?p> 這姑娘聽的我是迷路了,就把毯子往我這邊挪了挪。就問道,“你是怎么迷路的,我也迷路過幾次,不過很快就被海大他們幾個找到了?!?p> 這時候,海大就跟我使眼色。我一瞧也就懂了,就說道,”我是和幾個伙伴一起出來捉兔子的,只是不小心走散了。看這破廟里有不少草料,于是就生了火,在這里等天明。天亮了好找到回去的路?!?p> 也虧得這小姑娘天真得樣子,沒有去深究,我這話里得漏洞。烤了一會火,就對我說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么?“
看著這小姑娘懵懂的樣子,我原是不想回答的。這場景讓海大又瞧見了,一直對我使眼色。我無奈得說道,”我還真的挺想知道的,你愿意告訴我么?“
這小姑娘聽到我這么好奇,臉上都露出了喜色。說道“本姑娘下午還在和海大他們幾個一起打獵。好巧的讓我打中了一只旁旁的狐貍??蛇@狐貍好像通人性,轉頭看了我一眼。就帶著箭傷跑了,我就騎了馬去追,我也迷路了。幸虧,海大他們幾個找到了我。
只是這時候,太陽已經(jīng)下去了。這下著雪不太好趕路。等到了這午夜,才到了這破面里,也巧合遇見了你,誰知道你也是迷路了。”
我心里說,“我可不是迷路,與被拐相比,我更想要自己是迷路了?!?p> 因為人一多,又聊了一會。我困意就上來了,這一上來擋都擋不住。我就坐在火堆旁睡著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等到我醒了,看這天也已經(jīng)大亮了。卻不覺得天冷,我想肯定是昨晚,海大他們加木頭了。只是我一摸衣服,就摸不到了身上有一件斗篷,我一拍額頭才想起來,這是昨晚那個小姑娘的。
我站起身來,想把斗篷還給她。誰知道她們已經(jīng)離開了,只在門口給我留了一匹馬,看著這馬,其他都還好,就是有點老了。
我呀不會騎馬,就牽著這匹馬,誰知道這匹馬,自己會認路,馬就在前面走著,我就牽著馬繩子,在旁邊跟著。
直走到太陽從東方,到了天上的正中間。我就看到了那皇城的城墻,內心一陣激動。想到經(jīng)歷這么多,我終于又回來了。
我就牽著馬,自己走在前面,回到了我家里。
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下人看到我之后,大聲叫道,“老爺,夫人,少爺回來了?!?p> 這一喊家里的人,都跑了出來,母親走在前面,一邊裝作生氣的樣子,一邊也舍不得用力揪我的耳朵。開口問道,“你跑哪里去了,讓人擔驚受怕的。”
我回道,娘親“我和伙伴幾個出城玩,我跟他們走散了,路上遇見了好心人,給了我一匹馬,我這才回到了家?!?p> 爹爹看著這馬,說道“這馬雖然老了,可是老馬識途,瞧著馬鞍配置,也不是小戶人家的人。你真應該好好謝謝他們。”
我對爹爹說道,“我還沒來的及謝謝人家,人家就走了。只留了個斗篷,上面刺著李矜玉三個字?!?p> 爹爹也沒多說,就讓我趕緊進屋里去,說我渾身臟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要我洗完澡,趕緊去換件新衣服。
只是當我走到院子里,就聞到了熬藥的味道,就問爹爹,“爹爹,我們家誰生病了,怎么還熬起了藥?!?p> 爹爹說,“你母親,這兩天找不到你,心里一急,生了病,才熬了這藥。你這一回來,你娘親的病也會很快的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