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九州同

第二十六章 秦都長安

九州同 盡千帆zn 4032 2024-05-18 13:45:53

  元恪一路西行,沒過幾日,便過了函谷關,來到了秦都長安。

  北川趙家雖然是秦國藩臣,但元恪自己還從來沒有來過長安;長安本就是前朝舊都,又經過秦王府近百年經營,城池雄偉不輸洛陽,市井繁華也不遑多讓。元恪立在城門前,只看了一眼,還無暇去欣賞長安城的壯觀,便趕緊策馬進城。

  元恪一路兼程趕到長安,此刻洛陽的敗報還遠遠沒有傳來,長安城中還是一片祥和安定,元恪成了城中唯一知道前方局勢的人。初到長安,元恪也不知道該去找誰,只好大膽直接帶著小皇帝去闖秦王宮門,雖有宮門守衛(wèi)阻攔,但元恪所報之事實在太大,什么世子全軍覆沒,什么天子孤身來投,哪個都不是幾個宮門守衛(wèi)能定奪的,守衛(wèi)們雖然將信將疑,也只能趕緊去上報。元恪在宮門口焦急等待了許久,才等到里面來人帶自己進去,元恪不敢怠慢,牢記高庭最后的囑托,將天子和印璽的包袱拽得緊緊的。

  等到元恪上了秦宮大殿,才發(fā)現(xiàn)秦王已經召集了群臣一同前來廷議,只見這秦宮大殿的氣勢,雖然比不上帝都的朝廷,但也十分威儀。秦王孫巡端坐在正上方,身邊還坐著一位僧人,相貌端莊,面含春風;元恪之前就聽說秦王府世代都尊崇佛道,這僧人想必就是那位國師弘一,只是僧人居然還可以上朝參政,而且看這地位應該也是尊榮異常,這是元恪沒有想到的。

  元恪帶著小皇帝一上殿,群臣們便開始盯著小皇帝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秦王孫巡也盯著他上下打量。眼下著實十分尷尬,小皇帝周琳年幼,倉促即位之前常年在帝都宮中生活,深居簡出,秦王府眾人都沒有見過他,連親舅舅秦王孫巡上下打量,仔細思索之后,也不敢確定真假。

  見眾人還是將信將疑,絲毫沒有迎接皇駕的準備,元恪只好自己勉力為天子撐起威嚴,高聲力喝道:“大周天子駕臨,秦王何意,為何不拜?”

  此話一出,群臣們更加沒有了主意,都安靜了下來,偷偷看著上方秦王孫巡的反應。秦王孫巡此刻也拿不準,只好側目看向一旁的國師弘一;弘一思考片刻,微笑著答道:“秦藩孤陋,我王此前也沒有得見天子真顏;敢問將軍,聲稱此乃當今天子,可有憑證?”

  元恪聞言,便拿出包袱,解開包袱露出里面的印璽說道:“天子印璽皆在此,可為憑證否?”

  弘一見狀,眼前一亮,連忙起身走下殿,從元恪手中接過印璽,一枚枚地仔細查看,過了良久,又急忙捧著印璽走回秦王孫巡身邊,小聲說道:“王爺,這印璽都是真的?!?p>  秦王孫巡接過印璽,看了幾眼,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連忙也起身走下殿,來到小皇帝身前,三叩九拜,高呼:“臣,秦王孫巡,拜見天子!”

  殿中其他人見狀,也明白過來了,連忙也跟著秦王一起俯身叩拜,萬歲之聲此起彼伏,嚇得小皇帝周琳又緊緊地拽住元恪,而元恪此時才終于如釋重負,想著終于了結了一樁心事,長舒了一口氣……

  此后秦王孫巡將小皇帝接入秦宮中,以天子之禮尊崇供養(yǎng)自不在話下,長安雖然不比帝都洛陽,但天子一時的安危還是可以得以保全了,元恪也被安排在長安城中居住了幾日。同時洛陽方面的消息也陸續(xù)傳來,更加印證了元恪所說的話:秦世子孫瀟兵敗后受傷被俘;洛陽不出意外完全落入了叛軍控制;宰相謝均怒罵叛賊,被誅九族;而天子和高庭則不知去向……

  這些其實元恪都早有意料,并不太意外,反而是陷入城中的故人,周琰也許處境還好,但飛羽紅纓,卻很難打聽到消息;只是聽說燕軍進城后大肆劫掠,幾日不曾停息,這些難辨真假的消息不禁讓元恪更加擔心。

  這幾日元恪在長安城中游逛,深感這里與洛陽最大的區(qū)別,恐怕就是尊佛之風氣太重,城中都遍布寺廟,路上隨處可見都是僧人,王室禮佛,百姓便上行下效,整座城池似乎都被一股淡淡的香火氣籠罩。尤其隨著前線的敗報傳來,百姓更加惶恐不安,求佛祈福之風更盛。

  一日,國師弘一突然差人來請元恪前往相國寺;這相國寺是弘一所在的寺廟,也是長安第一大寺,等到元恪到了那里,卻發(fā)現(xiàn)與其他寺廟似乎并不相同,寺廟建筑宏偉壯觀自不在話下,更為奇怪的是寺中來來往往最多的不是香客,而是秦王府中官吏,說是寺廟,不如說就是個小朝堂。元恪想來大概是因為那秦王孫巡一心拜佛,平日理政之事都交給了弘一,這相國寺仿佛成了宰相府。弘一名為國師,實為國相,這相國寺的名稱倒也相得益彰。

  元恪被領到一間普通的佛房里,這房里布置得頗為樸素,與尋常佛房無異,只有弘一一人正在等候元恪,只見他還是平日那般親和的儀態(tài),親自斟茶招呼著招呼著元恪。元恪心中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僧人,在這秦國中權勢也許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于是小心應付著。弘一看似隨意地問了一下洛陽城破之時的情況,以及逃亡一路上的細節(jié),元恪均細細告知,只是遇見崔萍那一段當然要故意隱去了。

  弘一細細聽完,不禁感嘆道:“當日如此危急的局面中,公子能從亂軍中,救回天子,真是忠勇可嘉??!眼下天子已然安全,不知公子后續(xù)有何打算???”

  元恪回道:“安全護送天子到秦王這里,元恪就算功德圓滿了,后面只想回北川家中,投效父兄?!?p>  弘一聽后略微一皺眉頭:“哦,說起你的父兄……最近似乎進軍不順,貧僧也在疑惑,按說燕軍主力盡數(shù)南下,北川軍素來精銳,此刻攻燕,不該如此不利啊……”

  這話聽的元恪心頭一緊,此前他在洛陽詢問孫瀟之時,就感覺北川軍當時沒有南下勤王,其中必定有些蹊蹺,弘一這樣一說,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想,秦王估計已經起了猜疑之心;但此刻他也只能裝糊涂,說道:“元恪身居洛陽太久,與父兄聯(lián)系不多,更不知軍中細節(jié),想來也許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弘一見狀,也笑著不多說,扯開話題又說道:“公子如今千里護主,聲震天下,回北川軍中難免有些屈才了……眼下皇上身負復國重任,秦王這邊也正是用人之際,王爺有意重組羽林軍,重建天子威嚴,公子還是留在長安,繼續(xù)擔任羽林大將軍可好?”

  聽到弘一這樣的安排,元恪一時有些猶豫,弘一見狀,繼續(xù)勸說道:“如今帝都淪陷,天子蒙塵,天下動亂,首要之事就是先收服人心。公子這樣的忠勇之士,應該留下來匡扶社稷,如果連公子都離開了,天下人會怎么想?何況你父兄本就是我大秦的藩臣,若要報效家國,又何必舍近求遠?”

  弘一如此連番勸說下來,元恪便不好推辭,再想到留在長安至少消息更加靈通,能快點找到飛羽紅纓的下落,便應承下來了。

  弘一頗為滿意,緊接著又提出來他的第二個請求:“我秦軍剛遭大敗,元氣大傷,天子又暫居在此,將來必定是叛軍的眼中釘,肉中刺,恐怕很快就有大戰(zhàn)。眼下兵力空虛,既然現(xiàn)在北方戰(zhàn)事不順,公子可否修書一封,請令尊先率軍南下,充實長安防務更為重要?”

  元恪一聽,心頭一緊,心想這弘一果然圓滑,封官賜爵是假,想借自己調動北川軍才是真,只不過自己一個庶子恐怕沒有那么重的分量。元恪轉念一想,既然自己說話本來也沒什么分量,先答應他也無妨,正好自己現(xiàn)在得空也得好好跟家里聯(lián)絡一下,連忙回道:“國師放心,元恪立刻修書向家父說明關系要害。”

  弘一又滿意地點點頭,元恪借機問道:“敢問國師,眼下局勢,下一步國策如何安排?”

  弘一聽后,半響不語,沉默良久后說道:“眼下局勢,確實極其不利,帝都淪陷,我秦軍大敗,那齊王又臨陣倒戈,整個北方現(xiàn)在恐怕無人可與叛軍匹敵。依貧僧所見,我大秦唯有積蓄力量,拒函谷關自守,重建天子威嚴,號令南方諸王,或許大周才有復國的希望?!?p>  元恪默默點頭,心想弘一雖然身居長安廟宇中,對于前方局勢分析卻十分準確,難怪秦王如此倚重;對于局勢,元恪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借機也說道:“國師所言甚是,只不過叛軍或許也不是鐵板一塊,也許很快就有轉機?!?p>  弘一聽言,眼前一亮,追問道:“哦?請公子賜教。”

  元恪繼續(xù)娓娓道來:“我朝慣例,先帝駕崩,新君即位后,次年才可以更改國號。眼下我大周仍然用的是先帝的年號天佑,但如今非常局面,元恪建議不等明年,即刻為陛下更改新年號,以宣示陛下才是大周正統(tǒng),此事若定,想必也能在叛軍那邊推波助瀾。”

  弘一聽后有些不解,問道:“此事固然可以增強陛下正統(tǒng),但對叛軍有何影響呢?”

  元恪笑著答道:“叛軍之中,燕強梁弱,但梁王又是周室正統(tǒng),燕王起兵也是借梁王之名;以我之見,二者可共患難,卻不一定可共富貴。眼下叛軍已攻下帝都,我們若改年號,詔告天下,梁王篡位登基之心必定更加焦急,而這恐怕并非燕王所愿,所以也許能催化一些變數(shù)。而那齊王雖然不愿助朝廷,卻也沒有明顯歸附叛軍,依我看也只是騎墻心態(tài),固地自守,未來未必不可以為我所用。”

  聽完元恪所言,弘一露出贊許的目光,連連稱贊道:“貧僧只知道公子是忠勇無雙的蓋世猛將,沒想到見識也如此卓著,趙侯爺有福了。”

  元恪連忙謙讓,二人客套一番,元恪便回去準備上任之事了。

  只是等到次日元恪去新的羽林軍里上任,才發(fā)現(xiàn)事情沒有自己想得那么簡單。秦王從自己的衛(wèi)隊里挑出了幾百人,這就是最新重建的羽林軍全部了,聲勢當然比不上之前的洛陽羽林軍,最多只能作為平時的儀仗隊裝裝樣子,恐怕打不了什么硬仗。

  更令元恪感到掣肘的是,羽林軍中還設了兩名左右副將,平時的人員任免,軍務調動都由那兩位副將處理。元恪這才明白秦王的用意,恐怕自己這個羽林大將軍只是空有其名,秦王并不想外人插手羽林軍,尤其現(xiàn)在對北川侯府還有猜忌和戒備。

  自己唯一的作用也許就是上朝時繼續(xù)站在天子身邊做個擺設,好在小皇帝周琳似乎對自己頗為依賴,平時沉默寡言的小皇帝只有自己在的時候才會露出笑容,想起來這一路的生死相依,在這陌生的長安城中,那孩子也許已經把自己當做唯一的依靠了吧。元恪有時心想這位小皇帝身世也是頗為可憐,年幼喪母,莫名其妙做了皇帝,小小年紀還沒有心思能夠享受皇帝的權利和殊榮,就受盡了動蕩漂泊之苦。

  元恪很快又發(fā)現(xiàn)不止是羽林軍,整個新建的小朝廷,都盡在秦王的掌控之中,連小皇帝周琳都成了擺設,自己也就釋然了。這當然也是出自那位國師弘一的手筆;每日廷議,群臣奏事皆報秦王定奪,而秦王又事事都仰仗弘一。不過元恪心中雖然失望,但也能夠理解,如今所謂的大周朝廷,論起勢力其實也只剩小皇帝周琳一人,又是避禍來到秦國,秦王想自己掌控局面,既合情又合理。

  不過弘一對于元恪之前的諫言,倒是聽得進去,很快就走完了流程詔告天下,當年即改大周年號為光業(yè),遷都長安。元恪細品光業(yè)二字,光業(yè)光業(yè),光復帝業(yè),深感務實而又有壯志。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