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心涼薄
“等久了吧……快過來吃吧?！碧K玲一邊給江淮盛飯，一邊面帶笑意地說道。
“能再次吃上嫂子做的飯，等再久也是值得的?！苯葱α诵φf道。
見江淮恢復(fù)了往日的嬉皮笑臉，蘇玲也松了一口氣。
她敲了下江淮的腦袋，笑罵道：“你這些甜言蜜語，還是去哄那些小姑娘吧！”
你不就是一個小姑娘么……
江淮看著蘇玲那依舊帶著些許稚嫩的臉頰，心中暗道。
見江淮毫不掩飾地盯著自己，蘇玲臉上紅了一陣，然后板著臉把飯遞給了江淮。
江淮也不以為意，坐下從筷盒中拿了一雙筷子便開始吃飯。
蘇玲的廚藝相當(dāng)不錯，盡管只是幾盤家常小菜，但是色香味俱全。
“嫂子，你這廚藝開個飯店都沒有問題了，實在太好吃了！”江淮猛咽了一口飯笑著說道。
蘇玲笑罵道：“喜歡吃就多吃點，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實話都不讓說，真是沒天理了！”江淮搖頭笑道，又去添了一碗飯。
等吃完了飯，江淮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嫂子，我想和問你借一些錢！”
蘇玲知道江淮近期家中很困難，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嫂子這邊有一百多，你先拿去用……我相信你們家一定能度過難關(guān)的?！?p> “不是零花錢……是大筆的錢！”江淮正聲說道。
關(guān)于這件事，江淮在重生前反復(fù)思量了很久。
購買村里的古錢幣是他目前為止最好的機會。
雖說銅錢在村民們看來不值錢，但奈何數(shù)量多。
想要全部拿下，江淮估摸著至少得上千元。
在之前，雖說家里給他的零用錢不少，但他花錢大手大腳，基本上沒存下錢。
蘇玲雖然只比他大兩歲，但是在廠里已經(jīng)打工好幾年了，肯定有些積蓄。
當(dāng)然，這并不是江淮覬覦她的錢財。
只是事情緊迫，他沒有太多的時間耽擱，所以只能取巧了。
蘇玲遲疑了片刻，又深深看了江淮一眼，起身往內(nèi)屋去了。
不多時，她便拿了一個布手帕包裹的存折出來。
“這里面有兩千三百塊錢……是我這兩年打工存的，都給你！”
蘇玲把存折遞到江淮的眼前，聲音輕柔卻堅定。
江淮怔了怔，甚至接過來時還有些遲疑。
他能猜到蘇玲會借給他錢，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蘇玲竟然會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交給自己。
江淮知道蘇玲是在一個罐頭廠里做計件工，一天十個小時工作下來可能也就不到十塊錢！
這兩千三百塊錢是她多少個日夜的努力，但她卻毫不猶豫地把這些錢全部交給了他。
“為什么……”江淮捧著那份存折，只覺得無比地沉重，“把全部的錢都借給我！”
蘇玲輕抬了抬頭，仿佛疑惑他為什么會問出這么奇怪的問題。
“因為我相信你啊！你就算再壞也不會做出騙錢的事情！”
江淮張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蘇玲。
他絕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他還會再次聽到這句話。
他的記憶仿佛瞬間回到了她上一次說這話的那一刻。
那一天，她的頭發(fā)有些凌亂，貼在了前額，明媚的大眼睛上滿是疲憊和哀愁。
“我相信你啊，你就算再壞也不可能做偷東西的事……”
原來……你是真的從心底相信我??！
“謝謝……”江淮緊緊握住手中的存折，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拖著沉重?zé)o力的身體，在蘇玲擔(dān)憂的眼神中，江淮離開了她的家。
盡管身體還沒痊愈，但江淮已經(jīng)沒有太多時間了。
公交車在繁鬧、嘈雜的街道上行使，經(jīng)過阡陌縱橫的城中路。
有些許劃痕的車窗玻璃上，映著江淮那雙專注、深邃的眼睛。
老剃頭鋪，鐘表攤，糧油店、塑片作坊……
那些只存在記憶中的店鋪再次清晰地映入眼簾，熙熙攘攘。
街道上方，掛著的顯眼的紅綢布上寫著“穩(wěn)定壓倒一切”的時代性標(biāo)語。
“看似個鴛鴦蝴蝶，不應(yīng)該的年代，可是誰又能擺脫，人世間的悲哀……”
后座穿著碎花襯衣的小姑娘哼著這個年代最流行的歌曲。
這一切的一切，都清晰、篤定地告訴江淮，他回來了！
回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驚心動魄的九零年代！
“老街到了，有下車的趕緊了！”
售票員的吆喝聲打斷了江淮的遐想，江淮趕緊隨著人流下了車。
回到家中，還沒來得及敲門，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傳了出來。
“嫂子，不是弟妹多嘴，國航既然已經(jīng)進(jìn)去了，你們也要早做打算。
你們現(xiàn)在外債欠著這么多，這老宅基地寫著國航的名字，遲早要被查封抵債。
要不然這樣，你今天便隨著我們?nèi)ゴ謇镩_證明，先把房子掛你弟弟名頭。
總得給小淮這孩子留點后路啊……”
這聲音江航有些熟悉，前段時間她還問自己借房子呢！
正是江淮的小嬸許麗桂。
而這時，江淮的小叔江國潮搭腔說道：“是啊，況且我們還在你們這里放著好幾千塊錢……”
“這……是廠里欠錢，不是我家里欠啊……”
是已故母親的聲音，柔柔弱弱，六神無主。
聲如其人，自己母親孫梅性子善良，但并沒有太多的主見。
父親陪在身邊時，有父親寵著，她便什么都不用操心，小日子過得很幸福。
但當(dāng)父親鋃鐺入獄的時候，她便一下子被生活的艱辛和苦難壓倒了，沒過幾年便病逝了。
此時能夠再次聽到母親的聲音，江淮心中滿是動容，熱淚盈眶。
“這不是一個樣么！
如果不是國航當(dāng)廠長，我們能把這么多錢放廠里么！
親兄弟明算賬，你可別想賴?。 ?p> 江國潮音調(diào)拔高，大聲地質(zhì)問道。
明算賬你大爺……
江淮心中怒火狂涌，恨不得上前就給他這個臭不要臉的東西一巴掌！
這么些年來，如果不是自己家?guī)鸵r，江國潮能有今天。
現(xiàn)在自己父親一出事，最先找上門來竟然這所謂的親兄弟。
而自己母親之所以被艱辛的生活壓倒病逝，未嘗沒有他們步步緊逼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