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興靜靜的坐到了她的左側(cè)注視著她,他此時一定有話要說,可是這里太吵了,夕澤看了他一眼覺得這里并不是個適合談話的地方,意思的隔空轉(zhuǎn)達(dá)會流失原本的情感,所以即使有滿肚子待放的詞藻,可她仍然選擇了靜默,拒絕了他想要敞開的心扉。
沒有人知道他倆來這里的目的,也沒有人關(guān)心他倆在關(guān)注什么。
一名服務(wù)生走過來與丞興交談,他長的很秀氣,身材也很好,可惜好好的黑襯衣上別著的那只紅色小領(lǐng)結(jié)顯得有些不著調(diào),身處黑暗,既不能使自己亮眼,又何必做無畏的張揚(yáng)?是在申訴?申訴自己是熱血沸騰的?申訴自己是熱情洋溢的?申訴自己還有溫度?
丞興沒有征求夕澤的意見,顯然,他還是習(xí)慣和她保持距離。
沒過多久,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顏色的液體,器皿也是各有特色,有酒,好幾種有顏色的酒,有飲料,各種口味的冷飲,有茶,一壺,是熱的。
丞興不知道夕澤喜歡什么,想喝什么,所以殷勤的做了試探。
而夕澤卻首先排除掉了一切酒精,遣散了他的殷勤。
酒精會麻痹大腦,尤其是在夜晚,陰陽轉(zhuǎn)化,理性漸入消沉,感性漸起激越,若是再加上酒精的催動,那必將成為日出后的一片陰霾。
夕澤其實很想讓自己放縱一次,可后果呢?一悸僵死?一派和諧?一場混亂?
她象征性的品嘗了幾杯飲料,然后為自己倒上一杯熱茶。
有人說甜的東西可以美化心情,她只認(rèn)為甜的東西會老化皮膚。
不如一壺清茶,來的解渴,飲的暢快。
在這個隱暗的角落她終于可以放松下來,除了丞興,她不被任何人關(guān)注,反而可以肆無忌憚的欣賞人生百態(tài)。
四周零零散散的客人漸漸顯現(xiàn)出一些熟悉的臉龐,她很少出門,如果說是偶遇也不切實際,因為她從不會在意路人,更別說記住他們的長相,但這些臉龐就是那么的熟悉的逐一浮現(xiàn)在她眼前,為什么會熟悉,難道又是那部分缺失的記憶?
她在努力回想。
不不不,她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那部分缺失的記憶永遠(yuǎn)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這么的清晰可見且毫無阻礙,體內(nèi)也并沒有出現(xiàn)強(qiáng)行壓制的感覺,所以這些人一定是以其他方式存入她腦海的。
她垂眼陷入了沉思,厚重的鋼化玻璃時不時的折射出下一層的流光溢彩,她突然想到了,對,是隔著屏幕——手機(jī)、電腦、電視。
這些人都在高科技里綻放著異彩,他們都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性人物。
為什么?
為什么齊聚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僅僅是為了喝喝酒聊聊天,看看腳下那些搖頭晃腦的人嗎?
她來了興致,不知不覺喝了很多茶,主要是丞興倒的也勤奮,這種突然的殷勤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時有了想上衛(wèi)生間的感覺。
當(dāng)她起身習(xí)慣性的朝著衛(wèi)生間的方向走去時,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這種不可控的習(xí)慣其實一直都存在,隱藏在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只是總有一種能量又將其壓制,所以,偶爾的不經(jīng)意才是那個真實的自己。
她想到了那個幕后委托人,他是否就隱藏在這人群之中?迫切感拉動了理想主義,她不禁又向人群多看了一眼,如果他在這里,他一定已經(jīng)知道我來了,他在哪里呢?會不會在某個隱暗的角落注視著我,或者站在某個房間盯著監(jiān)視器的屏幕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你是在找人嗎?”還沒等夕澤說話,丞興又補(bǔ)了一句:“華哥不在,他也不常來。”
“他也會來這里?”
“恩,你不知道?”
夕澤搖搖頭繼續(xù)問:“那個委托人也會來這里嗎?”
丞興眨眨眼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委托人,我只為華哥做事?!?p> “哦?!毕墒涞脑俅螔咭暳艘暰€范圍內(nèi)的人,根本就沒人注意她,更搜尋不到可疑的目光。都快一年了,那個人不會已經(jīng)把我忘記了吧。
她的一時腦熱瞬間便冷卻了,腦海中想起了曾經(jīng)看到過的一句話,‘不要讓不在你左右的人左右了你’,能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定是經(jīng)受了很多的失望吧。夕澤平復(fù)了一下心境轉(zhuǎn)身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在了身后,丞興默默的跟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可控的安全距離。
從卡座的右前方一直走到另一個角有一條通道,進(jìn)入通道就能直視到衛(wèi)生間明亮的燈光,大約五十米的距離,一條足有十米長的長方形的盥洗池將男女分隔兩側(cè),左女右男,看著別扭。
里面的景觀可以說的上是不染纖塵和奢華了,夕澤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那個家,不及一間廁所。
上完衛(wèi)生間出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倏忽扭曲了一下,她抬頭看了一眼頭頂?shù)臒艄?,至陰至暗的地方似乎總會有這類情況發(fā)生,當(dāng)然,大部分人都堅決不相信鬼神之說,可他們從未在清明節(jié)缺席,也從未減少對神佛的所求。
可笑之極!??!
接了洗手液,低頭洗手,不再看鏡子,鏡子也未必會展現(xiàn)真實。
“你好,夕澤。”
這個聲音是那么的勾魂攝魄,雖然隔著耳機(jī),還是被夕澤準(zhǔn)確的接收到了,而且?guī)又硇寞偪竦念澚艘幌?,接著是一雙纖長的手撐在她身體兩側(cè)的盥洗臺上,身體隨之被附著柔軟,一道溫?zé)岬臍庀⒉吝^耳廓,劃過臉龐,掃蕩唇角,侵入鼻息。
他身上有一種味道,一種讓人覺得可以信任的味道。
她霎時失去了所有記憶中的沉寂,眼瞼的顫動,鼻翼的擴(kuò)張,臉頰的蘊(yùn)熱,唇齒的碰撞,身心的躁動推使目光上移。
是那雙眼睛,那雙讓人看一眼就會被吸入萬丈深淵的眼睛,掙扎,暢游,無法自拔且自甘墮落。
她用顫抖的手摘下耳機(jī),她想再聽一遍他的聲音,原聲版的。
“你好,夕澤?!?p> 他讀懂了她,他懂她。
他的聲音猶如百萬音響師將世間最好的音色融入混響傾瀉余音。
“恩,不錯,看得出來你還記得我,我很欣慰?!?p> “忘不了。”
“謝謝。”
這個聲音張弛有度,低沉渾厚,極具磁性,夕澤只聽一遍就銘刻于心,她怎么會忘?
“你是誰?”
“這個問題應(yīng)該問你自己。”
“你不會真的是個外賣小哥吧?”
“怎么,不像嗎?”
“你不是?!?p>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