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得就像摘掉群星的夜空,讓人感到畏懼,卻也讓人安慰。
裴墨眼前無盡的黑暗仿佛是一種保護(hù),讓他看不見黑暗背后的詭異與瘋狂。
猩紅的窒息感,這是裴墨腦海里第一個蹦出來的想法。
意識漸漸由混沌轉(zhuǎn)為迷亂,裴墨盡可能活動了全身上下所有能動彈的地方,最后得到的反饋是一股咸味和鐵銹味。
隨著咸味和鐵銹味的出現(xiàn),痛覺也漸漸出現(xiàn)。
胸口如同有無數(shù)倒刺,深深地扎在肺里,疼得令他窒息。
意識漸漸恢復(fù),肺部的疼痛感漸漸消失,腦海里卻隱隱地生長著迷亂的低語聲。
然而,裴墨的身體好不容易有了知覺,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無法呼吸。
他只感覺面部像是埋在泥潭里,無論用多大力氣呼吸,都喘不過氣。
仿佛快要沉到海底。
求生的欲望勝過一切,裴墨忍受著迷亂的低語,在窒息中掙扎著。
四肢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情愿地配合著裴墨的行動。
漸漸地,嘴鼻里的泥漸漸脫落,呼吸也漸漸恢復(fù)。
裴墨微微睜開緊緊粘在一起的雙眼,夜空漸漸淡去,微弱的光線照射進(jìn)來。
但這已經(jīng)到了他的極限,無論再怎么用力,他的四肢也只能把他的身體抬起幾個指頭高。
然而,一團(tuán)長滿皺紋的奇怪物體占據(jù)了裴墨視線里的全部。
終于,裴墨意識到,自己正趴在地上。
意識恢復(fù)的速度愈來愈快,裴墨的視線也漸漸清晰。
眼前是一團(tuán)凝固的血液。
這團(tuán)血液已經(jīng)被裴墨壓出了一個凹痕,剛才的動作又讓它變得扭曲破碎,不成樣子。
阻止自己呼吸的是鼻腔里塞住的凝血。
裴墨想撐著身體站起來,卻發(fā)覺身體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
低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口被一根鋼筋貫穿了。
裴墨的大腦瞬間陷入空白,恐懼由心底滋生,心中的求生之火突然滅了一半。
不知是誰給的動力,裴墨鼓起勇氣,從地上緩緩地抬起身子。
那根鋼筋雖然貫穿了身體,但并沒有深深扎進(jìn)地面,因此裴墨沒費太大力氣,就能抬起身體。
自覺身體狀態(tài)恢復(fù)得差不多,他心里一橫,不顧胸口的異樣感覺,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最后勉勉強強站直了身體。
背后的鋼筋有些下壓的趨勢,裴墨早有預(yù)料,為了防止鋼筋傾斜造成二次傷害,他提前伸出一只手扶著背后的鋼筋,讓它保持平衡。
他心里清楚,必須要一鼓作氣才能脫離困境,否則只會對拔出體內(nèi)鋼筋這件事更加害怕。
裴墨閉上雙眼,兩只手在背后抓著鋼筋,將它緩緩從身體里向后抽離。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一過程并沒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輕松得像剪指甲,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當(dāng)啷!
鋼筋被撥落在地上,裴墨終于喘了口氣。
當(dāng)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思考自己為什么被鋼筋貫穿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著,而是先讓自己活下去。
第一件事,就是刮掉臉上的凝血。
裴墨在臉上撥弄著,把眼睛上、口腔內(nèi)、鼻腔里、耳廓旁和頭發(fā)間的凝血清理個大概,這才覺得舒服了不少。
我在哪?
這是裴墨腦海里蹦出的第一個問題。
周圍的場景十分陌生,天花板破了個大洞,露出了有些泛黃的天空。
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生活起居用品,長木桌斷了兩只腿,歪倒在地,于是自然也少不了隨意灑落的碎玻璃片。
墻壁塌了一半,水泥碎塊滿地都是,像是剛剛被人轟炸過。
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都顯得怪異,裴墨只好回憶在這之前發(fā)生的一切。
“我之前還在家里躺著,看著電視刷著手機……”
然而回憶到這里卻突然斷了,之后的事情無論裴墨如何回憶都記不起來。但潛意識卻告訴他還有一段相當(dāng)重要的記憶沒能回想起來。
裴墨腦海里空缺的記憶讓他很是難受,甚至有些讓他焦慮。
“總之,先搞清楚我現(xiàn)在在哪吧?!?p> 裴墨稍微活動了下身子,剛才的貫穿傷似乎并沒有對身體造成很大的影響,他仍然精神地站在這里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看了看胸口,貫穿傷竟然已經(jīng)愈合,只留下一大塊血痂。
雖然覺得奇怪,但裴墨并沒有精力再去研究傷口愈合的原因,轉(zhuǎn)而檢查身上物品的情況。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但并沒有摸到想象中的手機,只有一個卡包,里面裝著裴墨的身份證明和一疊他從沒見過的鈔票。
裴墨跨過一個又一個倒塌的家具的水泥碎塊,很快找到了這棟房屋里的洗手間。
洗手臺上的鏡子鋪滿了灰塵,裂紋像蜘蛛網(wǎng)一樣在鏡面上蔓延,洗手池塌了一半,但水龍頭意外地還能繼續(xù)使用。
裴墨用自來水抹干凈鏡面,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龐。
未擦干凈的血跡還停留在略微發(fā)白的臉上,頭發(fā)也因為凝血而粘成一塊,襯衫染紅了一大片,只有黑色長褲幸免于難,整個人好像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一樣。
“看來經(jīng)歷18年風(fēng)霜的臉還在啊……”
裴墨有些自嘲地想著,用自來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自己身上的血污,直到血跡不明顯才罷休。
離開洗手間,裴墨把這棟房屋好好探索了一番,基本確定只是一棟平房。在廢墟中小心地攀爬躲閃,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扇還算完整的、與外界相通的毛玻璃窗。
透著毛玻璃,隱約可見外界的街景,似乎只是正常的縣城街道。
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裴墨用力推開毛玻璃窗,翻窗跳了出去。
然而外面的世界,也只是一片長長的廢墟。
街道兩旁是一棟又一棟的破敗房屋,或是平房,或是別墅,一直延伸到遠(yuǎn)處。
而裴墨所在的這一棟房屋,只是眾多廢墟中的一個罷了。
一時間,無數(shù)可怕的想法涌進(jìn)裴墨腦海里。
“怎么回事,我之前住的地方……怎么變了?”
裴墨呆呆地走到街道中間,看著杳無人煙的縣城街道,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
“我這是失憶了?還是說我只是被人綁到了一個地方,因為某些原因又把我丟這了……”
裴墨腦海中出現(xiàn)無數(shù)種可能,但沒有一個能科學(xué)解釋當(dāng)下的情況。
“所以,不科學(xué)的解釋……我穿越了?”
想到這種可能,裴墨不自覺抿著笑著嘴搖了搖頭。
“瞎想什么,說不定待會兒路上就有過路車可以順我一程。還是在這等著吧?!?p> 裴墨正想著,不自覺地看向天空。
泛黃的天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黃昏時分,而是正午時刻,太陽正靜靜地懸在正上方,散發(fā)著不冷不熱的光。
驀地,裴墨感覺一陣惡心,胃酸倒流,眼前的世界變得扭曲混沌。
“嘔……”
裴墨忙找一面墻,倚著墻朝地面一陣干嘔。
“我這病還真是會挑時候啊……”
緩過來后,裴墨自嘲似的搖了搖頭。
他正要轉(zhuǎn)身靠墻休息,街對面的房屋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
他的視線前方,另一棟倒塌的房屋內(nèi),透過碎掉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團(tuán)怪異的陰影在緩緩移動。
借助模糊的光線,那團(tuán)陰影似乎有幾節(jié)肢體還在微微顫動。
裴墨頓時屏住了呼吸,身體不自主地向一旁退縮,步子也邁得很輕,好像很怕那團(tuán)黑影聽見似的。
“那就是把我綁到這里的人嘛,看樣子裝備還挺先進(jìn)?!迸崮那难柿丝谕倌澳鞘请S身攜帶的手術(shù)刀么,看來是販賣器官的啊。”
裴墨一邊心想著那團(tuán)黑影的可能性,一邊朝街道右側(cè)躡手躡腳地邁步。
沒走過幾棟房屋,他便在街對面的另外一棟房屋內(nèi)看到了相似的黑影。
無論裴墨在心里怎么說服自己,都難以掩蓋他慘白的面色。
“靠,不會真穿越了吧。”裴墨心里又竄出了這個不科學(xué)的想法,擺在他面前的事實似乎也在隱隱地印證著這個想法。
求生的欲望再一次占據(jù)了主導(dǎo),裴墨也不嫌麻煩,就這樣悄悄地潛行,一點點地朝看不見盡頭的街道右方走去。
正走著,裴墨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的頭腦一陣刺痛,伴隨著一陣難以分清的幻覺浮現(xiàn),裴墨的步伐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怎么這個時候……”
裴墨的意識很快模糊過去,整個人癱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這一次,裴墨是被顛簸的路段震醒的。
睜開雙眼,裴墨發(fā)現(xiàn)自己被粗麻繩五花大綁地撂在了汽車后座上。
眼前的駕駛位上正坐著一個須發(fā)微白的健壯男人,時不時用車內(nèi)后視鏡觀察裴墨的狀態(tài)。
裴墨下意識地想要掙扎,但那男人卻先開了口。
“醒啦?”男人的聲音雄渾有力,又夾著一絲滄桑,裴墨確認(rèn)是中年男人無疑,“委屈你忍耐一下,這道理你應(yīng)該能懂。”
裴墨清了清干澀沙啞的嗓子,張開粘在一起的嘴唇,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是誰?”
“我?路人甲?!?p> 那中年男人很快開口反問一句:“你是誰?”
裴墨理了理思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一覺醒來后……就在一個破房子里,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就這些?”
“就這些……其它的,我都不記得了?!?p> 裴墨刻意隱瞞了很多信息,眼前的這個男人居心叵測,自己又處于完全的劣勢,不及時把事情全盤托出才更有可能活下來。
“你看上去不像本地人啊,本地人沒事都不會去那種地方。”
那你為什么要去那種地方呢。
裴墨心里暗暗地提出疑問,面前的這個男人愈發(fā)地可疑了起來。
“我倒是有公家的事情,才會去那邊考察?!?p> 男人看了眼前方漸漸落下的太陽,又補充了一句:“幸虧你是白天在那邊暈倒,要是到了晚上,指不定性命不保。”
“晚上會性命不保?”
“是啊,那邊野狼什么的挺多的,以前在那兒住的農(nóng)民都搬走了,野狼就肆無忌憚了。”
裴墨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男人的后腦勺,認(rèn)真地發(fā)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那么緊張干什么,我要是想害你,直接把你擱后備箱里不好嘛?!?p> 男人打著方向盤,汽車慢慢地轉(zhuǎn)過了一個小山頭。
“我這是要回城里,怎么,看小伙子你這年輕人的打扮,你和你父母鬧掰了?”
裴墨經(jīng)過剛才的一番醞釀,已經(jīng)想好了措辭。
“我想起來了,我是一個徒步旅行家,前陣子剛到這里?!?p> “但是我的包在山上丟了,好像是被野狼叼走了,于是就想找個附近的村子補給。”
“沒承想,那村子早就荒廢了,我就在里頭隨便找了個地方睡了一宿?!?p> “由于太餓了,就昏倒在路邊了。”
裴墨心中暗自點了點頭,對自己剛才的措辭較為滿意。
男人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看向裴墨的眼神發(fā)生了難以察覺的微妙變化。
“你說,你是旅行家?”
“嗯,計劃徒步走遍世界?!?p> “那你的書呢?”
“書?什么書?”
“別裝傻了,書,旅行者都會有的書?!?p> “我……”
裴墨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借口搪塞,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
“你沒有書嗎?”
那男人的語氣有種莫名的威懾力,令裴墨不自覺產(chǎn)生了敬畏的心理。
“我沒有。”
裴墨最后還是沒有再去編織謊言,而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男人卻好像松了一口氣,神態(tài)又恢復(fù)到之前的和藹。
“沒什么,我們這邊的旅行者都會有一本書,就跟那種野外求生手冊差不多?!?p> “等到了城里,我給你捎一本?!?p> 裴墨對男人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很是疑惑,他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事情敗露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男人是這樣的反應(yīng)。
“謝謝……”裴墨條件反射般地應(yīng)了一句。
驀地,裴墨突然想到了什么。
“對了,今天是幾號?”
男人也沒有懷疑,自然地應(yīng)答道:“9月12號,怎么?要到你生日了?”
見男人非常健談,裴墨也漸漸放寬了心。
“我的手機摔壞了,記不太清時間了。”
“手機……”男人若有所思地重復(fù)著這兩個字,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裴墨心里突然一個咯噔,難道他不知道手機這種東西?
“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不懂,手機電腦啥的,我用不慣?!?p> “平時看時間,買個掛歷,戴個手表就好了。手機……字太小,我看不太清楚?!?p> “手機可以導(dǎo)航啊,像您這樣開車,萬一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導(dǎo)航就方便多了啊?!?p> “我不用導(dǎo)航也記得路,走過一遍的路我是不會再忘掉的?!?p> “喏,我們要到了?!?p> 男人用下巴比劃了下前方,順著這方向看去,經(jīng)過一座大橋和一片住宅小區(qū),就可以看到一片燈火通明的繁華城區(qū)。
“怎么樣,海恩縣不愧是有名的發(fā)達(dá)縣城吧?!?p> 海恩縣?裴墨心里微微一驚,無論他如何回憶,都無法找到這個地名。
“我一個外地人倒還真聽說過海恩縣的大名,不過光知道這個縣城有名,都不記得市的名字了?!?p> “正常,海照市明明更發(fā)達(dá),但奈何海恩縣是自古以來便有名的文化勝地呢。別人來海寧省,必去的旅游景點就是咱海恩縣?!?p> 男人說話間,充滿了自豪感。
然而裴墨心里卻相當(dāng)復(fù)雜。
他聽到這些地名時,就更加確定自己已經(jīng)不在原來世界的事實。
我的確穿越到一個奇怪的世界了,難道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夢?心里越想,裴墨就越是慌張。
毫無征兆地被帶到這個世界來,還丟失了一段記憶,裴墨的心中漸漸浮現(xiàn)了莫名的恐懼。
汽車飛快駛過大橋,橋下的水面波光粼粼,陽光閃爍。
“你這話說得,我都想來海恩縣住一陣子了。畢竟家當(dāng)基本都沒了,還得在這邊白手起家才行?!迸崮珡娦蟹€(wěn)住面部表情,不讓自己失態(tài)。
“你年輕人找個工作還不是輕輕松松?”
“我現(xiàn)在就挺不輕松的?!迸崮嘈χ÷曂虏垡痪?。
男人好像聽見了裴墨的話,笑著搖搖頭:“到城里就給你松綁。路上看到陌生人有點防備心理很正常吧?!?p> 這多少有點防衛(wèi)過當(dāng)了。裴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裴墨奮力抬起腦袋,看著前方的陌生城市,心里五味雜陳。
如果我真的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里,豈不是一切都要從頭學(xué)起。
但我偏偏還能聽懂這大叔的語言,而且這世界也有手機電腦這種東西……
按我平時看那些穿越小說的經(jīng)歷,也許這里是所謂的平行世界?
自己穿越的原因不明,對這個世界一知半解,而且看大叔之前的表現(xiàn)也有點異?!?p> 最為關(guān)鍵的是,之前在廢墟里看到的那些怪物般的黑影,是真實存在的怪異生物嗎?
此時此刻,裴墨只想找個愿意解答一切的人把所有疑問拋個干凈。
“要到城區(qū)了,我待會兒找個地方停車給你松綁?!?p> “謝謝?!迸崮珬l件反射般地回應(yīng)著。
男人將車停在小區(qū)門前的臨時停車位,熟練地翻向后座,迅速解開了繩子。
裴墨活動了下麻木的四肢,輕輕拍了拍繩子勒出的紅印,還不忘向男人道謝。
“還要我載你一程嗎?你這人生地不熟的,身上估計也沒帶多少錢,不如我找個地方給你住一晚上。”
裴墨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大叔。他不是不相信大叔的話,而是不敢相信沒認(rèn)識多久的大叔竟然這么大方。
“謝謝?!币廊皇菞l件反射。
“咋什么都謝,應(yīng)該的?!?p> 男人拍了拍裴墨的肩膀,又回到了駕駛位上。
“剛好,你路上也看看咱海恩縣的美景。”
說著,男人啟動車輛,不緊不慢地朝繁華市區(qū)駛?cè)ァ?p> 然而裴墨卻沒有心思看這些景色,對他來說,熬過今晚只是一個開始。
明天自己又該睡在哪里呢?是街頭,還是公園,抑或是垃圾堆里……
越是靠近繁華的市區(qū),越是接近那些溫暖的燈光,裴墨心里就越是恐懼,對生活的恐懼。
在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之前,裴墨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躺在家里的大學(xué)生。
然而還沒等他學(xué)會一門專業(yè)或是一門手藝,就已經(jīng)不得不面對生活的壓力。
這對還只會考試的他太過陌生。
裴墨就這樣發(fā)著呆,不知經(jīng)過了多久,汽車終于停了下來。
“孩子,到了,這里檔次不錯的一家賓館?!?p> 男人的話拉回了裴墨的思緒,他有些茫然地打開車門,走下車,呆呆地站在車旁,看著面前的豪華賓館。
“大叔,我該怎么稱呼您?”
焦寧搖下了車窗。
“焦寧,焦慮的焦,安寧的寧?!?p> 裴墨怔了怔,心想,這個名字還真是充滿了矛盾呢……
“孩子,拿著這個。到時候報我的名字就行?!?p> 焦寧遞出了一個銀行卡大小的卡片,上面用金色字體印刷著一連串密密麻麻的文字。
裴墨接過卡片,終于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紅星賓館SVIP 焦寧先生”
“1.SVIP可免費入住單人間?!?p> “2.SVIP享七折優(yōu)惠……”
裴墨只看了個大概,便知道卡片的作用了。
還未等裴墨先道謝,焦寧就已經(jīng)搖上車窗,緩緩駛離了。
看著那輛逐漸遠(yuǎn)離的黑色轎車,裴墨的心也漸漸懸了起來。
自己暈倒在荒郊野外,還是在狼群出沒的地方。
多虧焦寧伸出援手,將自己帶到城區(qū),否則自己說不定還傻傻地等在那里,和野狼共舞。
但焦寧一走,裴墨心里突然少了依靠,有種莫名的焦慮感。
生活還要繼續(xù),活下來就好。
裴墨自我安慰著,握著卡片,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穩(wěn)步走進(jìn)了紅星賓館。
柜臺前,裴墨拿出那張SVIP的卡片。
前臺接待只是簡單掃視了一遍,看裴墨的眼神立馬變得尊敬了起來。
“焦寧到底是什么人……”裴墨心中不禁開始猜測焦寧的身份,“先是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執(zhí)行‘公事’,又被一家賓館當(dāng)做貴人一樣……”
前臺接待交給裴墨一張房卡,并示意今后可以隨意使用那間房間,并且可以隨時通過座機呼叫申請最高等的貴賓服務(wù)。
按照房卡門牌號走進(jìn)房間,裴墨才深刻明白接待眼中的敬意之深。
房間雖不算奢華,但也有幾分貴族氣質(zhì),最簡單的桌椅家具也锃光瓦亮,天花板看不到燈管,而是四邊內(nèi)嵌了燈槽,光線柔和養(yǎng)眼。
房間分成臥房、客廳和衛(wèi)生間三部分。由于裴墨的房間在十六層,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可以將城市風(fēng)景一覽無余。
躺在臥房柔軟的大床上,裴墨緊繃的思想也隨之放松下來。
“焦寧……也許是一個警察?不然誰會去那種地方辦所謂的公事,還給予我這么一個陌生人幫助……”
“甚至毫不猶豫地直接借了我一間級別如此高的房間……”
“我對他而言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想到這里,裴墨下意識地解開襯衫紐扣,看了眼胸前的傷口。
之前因為鋼筋貫穿而留下的傷口已經(jīng)恢復(fù),只留下血痂。
但這血痂的形狀卻引起了裴墨的注意。
血痂的形狀就像一個“介”字,只是兩只腿是豎直而立。
“鋼筋能造成這樣的傷口嗎?”裴墨打心底發(fā)出了疑問。
焦寧總不是因為發(fā)現(xiàn)我身上奇怪的傷口才把我?guī)ё叩陌桑?p> 想到這里,裴墨不自覺地把焦寧和警察聯(lián)想到一起。
如果這個世界還存在警察,那么焦寧的所作所為就合理一些了……
但他并沒有驗證我的身份,就能這么相信一個陌生人嗎?
裴墨越想越迷糊,最終放棄了對焦寧身份的猜想,癱在大床上,擺出一個“大”字,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現(xiàn)在就連自己穿越的原因都不知道,猜測另一個世界的人的身份就更不切實際了。
自己只不過是躺在床上,之后的記憶便一點也回想不起來了,再然后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既來之,則安之,再去想這些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如先想想明天該怎么生存下去,總是依靠焦寧的資助也太不像話了。
既然這個世界與自己原來的世界相似度很高,那么找一份工作應(yīng)該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高的難度,好歹自己也有高中學(xué)歷,再加上一年的大學(xué)經(jīng)驗,多少有些硬實力。
想著想著,困意漸漸涌上大腦,裴墨也翻了個身,右側(cè)身躺著,想就這樣沉沉睡去。
然而不經(jīng)意間的一眼,卻立馬讓他驚醒。
就在剛剛,裴墨瞄到了一眼窗外的明月……或者叫它天體更為準(zhǔn)確。
裴墨坐起身,忙下床疾步走到窗邊,眼也不眨地盯著天上那個陌生的天體。
一個有星環(huán)的眼睛。
這是它給裴墨第一眼的印象。
天空高掛的不再是一輪圓圓的明月,而是一個巨大的、像眼睛一樣的天體。就像人眼一樣,周圍一圈白眼白,也就是亮處;中間有個黑色瞳孔,也就是暗處,只不過相比人眼,那暗處略微有些小。
而在眼睛周圍,則環(huán)繞著一圈惹眼的星環(huán),與裴墨記憶里的土星環(huán)相似,一條白色發(fā)光的絲帶圍繞著眼球,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也許只是這個世界的特色罷了……
裴墨在心里安慰著自己,想要忘掉剛才與眼睛有關(guān)的聯(lián)想。
可自打看見這個世界的月亮起,裴墨就有種莫名的心慌。
這讓他聯(lián)想到穿越前看過的一些小說電影,通常這種與眼睛相關(guān)的東西都很邪門,往往都會招致災(zāi)難。
“趕緊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找份工作?!迸崮M力不讓自己再想下去,關(guān)上燈,拉上窗簾,背著窗戶躺著,緊閉眼睛,讓意識漸漸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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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白樺
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