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月色下,一道風(fēng)過。
若平臉色因為斷掌的失血,加上消耗太多體力而顯得十分蒼白。
他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火沙城,身形如風(fēng),在這夜色的大漠上不著方向地飄飛。
刷~
紅色人形怪物緊追在后。
它的飛行明顯比若平要輕松許多,但它似乎在忌憚著什么,沒有冒近動手,只是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
“快了,快了。”
怨魔越發(fā)興奮地低語。
若平飄飛不停,稍微側(cè)頭往后一掃,收回視線,嘴角微微挑起。
強行讓自己再噴出一口鮮血,并將周身散出的虛覺接著降低幾分……
他身上的危險在降低,應(yīng)是底牌即將消耗完畢。
他要逃走,應(yīng)是這張底牌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已經(jīng)沒有了另外的后手。
這些錯覺,怨魔會不會相信,若平不知道。
但怨魔對他的恨,與他對怨魔的恨,他知道是相差無幾,都想要對方死的不能再死。
所以,他敢賭,即使對方懷疑有詐,對方也會甘愿咬鉤。
因為換做若平……他更會!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都會殺絕對方。
擁有同等恨意的怨魔又怎么不會?
沒錯,一路追來,怨魔確實早有懷疑,但它已經(jīng)不太在乎。
只要有一絲機會,它都不會放過對方,它要殺絕這個人類。
呼~
刷~
一人一魔,一逃一追,不知不覺就飛到了大漠的邊緣。
前方隱見荒山層疊。
這時,若平停下,虛覺一收。
怨魔跟著停下,激動地嘿嘿怪笑幾聲,又警惕地沒有急于動手。
若平轉(zhuǎn)過身,臉色慘白,額頭上大汗淋漓,斷掌的小臂處鮮血開始滴落,怎么看都已是強弩之末。
但怨魔就是不動,心動身不動。
“它丫的膽子這么小!”
若平暗罵一句,他的身體真的快要撐不住,這可不僅僅是演出來的。
月色朦朧,夜近尾聲。
天氣有些陰涼。
若平搖下頭,苦笑一聲,試探道:“其實我們沒必要斗個你死我活,當(dāng)年的事,只是個偶然的誤會,不是嗎?”
怨魔不語,冷笑了聲。
若平臉色不滿,認(rèn)真道:“你應(yīng)該知道,我身上還有底牌沒用完,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再拖下去,等其他人到來,身為怨魔的你只有死路一條,你還不明白。”
怨魔沉默了下,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
話落,它一個轉(zhuǎn)身飛去,毫不拖泥帶水,很快消失在遠(yuǎn)方的夜色中。
若平愣了下,臉色微變,踏出一步剛想追去,又立馬停下。
“我就不信,你不來?!?p> 他雙目微閃,轉(zhuǎn)身飛去,方向正好與怨魔離開的方向相反。
幾個呼吸間,若平就出了大漠之地,向著不遠(yuǎn)的荒山直去。
刷~
一道黑色的身影追現(xiàn)。
怨魔恨恨地咬牙,暗道:“這家伙到底還有沒有底牌?繼續(xù)拖下去,他的身體一定會撐不住,但我也很危險,萬一被其他人追來,可不是開玩笑的?!?p> 它已經(jīng)退出了血紅之態(tài),因為撐不住。
現(xiàn)在想想,它一路維持血紅之態(tài),竟只是在追人,這簡直是個恥辱。
“該死的蟲子!”
它罵了句,身形加速追去……
呼~
察覺到身后的動靜,若平?jīng)]有理會,反而嘴角溢出一抹鮮血。
這次不是演,是真?zhèn)?p> “不能再拖下去,我的身體已經(jīng)撐不住,還是得拼一把?!?p> 若平目光一狠,降落在一座山頂上。
黑影一閃,怨魔停在半空。
它依舊沒有選擇動手,哪怕一點危機也感應(yīng)不到,心雖急,但更警慎。
若平抬起頭,想了想,冷笑道:“你難道不怕再斷一只手?”
這話倒成功激起了怨魔的一些怒火,讓原本不屑開口的它恨聲一句。
“閉嘴!”
若平笑了笑,抬手向上一切。
怨魔大怒,再也忍不住,罵道:“卑賤的蟲子!當(dāng)年我就應(yīng)該直接一巴掌拍死你,去他丫的鬼任務(wù),你今天必須死!”
任務(wù)?
若平心下一動,抬手向左一甩,數(shù)道冰晶瞬凝而現(xiàn),卻被出現(xiàn)的怨魔一一撞碎。
“死!”
怨魔一手探來。
若平身形如風(fēng)向后,同時手指向下一點。
怨魔身形一頓。
若平趁機一飄退遠(yuǎn)。
怨魔低頭,只見幾根小草竟纏住了它的腳背,正在吸收它的天生魔氣。
“什么東西?好古怪的惡意?!?p> 怨魔微驚,猛地一腳踩碎小草,身形速度飛起。
若平停下,踉蹌幾步,整個身子都在控不住地發(fā)抖。
這座荒山山頂上的野草還是太少,不然他可以用海量的草葉纏住對方。
“可惜,如果一開始戰(zhàn)場是在林中……”
若平嘆了口氣。
怨魔見狀,小心翼翼地飄近。
咔~呯~
陣中小世界被十七打破,數(shù)道身影從中傳送出來。
掃視一圈,公章臉色一沉,道:“言師兄呢?”
宮羽反應(yīng)過來也俏臉漸白。
允歡和柏應(yīng)不語。
定格初期的男子一出來就身化成線速度逃離了此地。
蟬千秋若有所思,道:“只有死物,不會被傳送出來,粘了活氣的都能被傳送,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p> “不可能!”
宮羽低呼一句,有些驚恐地后退兩步,雙目失神,心里涌起說不出的傷感。
公章握緊拳頭,冷眼看向蟬千秋,紅著眼咬牙道:“是你殺的?”
蟬千秋輕笑一聲,道:“我敢殺,我自敢承認(rèn),我確實殺了一個,不過是那白色眼曈的家伙,你們師兄不出意外,應(yīng)是與人同歸于盡,至于是誰,不用我說了吧?!?p> 雷十行,剩下的人中就只有他。
宮羽無聲地落淚。
公章呼吸微急,渾身隱隱發(fā)抖。
蟬千秋微搖下頭,轉(zhuǎn)身離去。
允歡和柏應(yīng)相視一眼,也沒有打擾二人,一同默默地離去。
而十七,陣一破,他就看也不看,跑去找他的少主去……
荒山山頂上,一陣風(fēng)吹過。
一人一魔越來越近。
若平嘴唇在抖,感覺頭腦很漲,視線一陣微晃模糊。
怨魔一時激動,一時警惕,一時興奮,一時緊張,無比復(fù)雜的心在狂跳著。
“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給你來個痛快,也或許不痛快?!?p> 怨魔冷聲道,停在若平三米開外,他還是沒有急于動手。
“這玩意難道不長膽的?”
若平心里罵著,表面卻笑了笑,道:“你敢動手嗎,你看這一幕,是不是很熟識,像不像你當(dāng)年斷手的時候?”
刷~
怨魔一步退出十米開外,臉色陰沉。
若平臉皮一扯,很想抽自己的嘴一巴掌,你說你嚇人家干嘛?
怨魔猶豫一瞬,再次慢慢飄近。
“看來你是不想死的那么痛快?你放心,我一定會成全你,讓你生不如死?!?p> 怨魔沉聲道。
若平冷笑一聲,竟閉上了雙眼。
怨魔立馬警惕十足,停下,此時距離若平只有不到五米。
波~
一道淡淡的綠光從地面照起,迅速流入若平的體內(nèi)。
“他在療傷?!”
怨魔一驚,意識到不能再拖下去,那邊應(yīng)該已經(jīng)來人。
“試他最后一次,若有危險,我立馬走,若無危險……定殺他!”
有了決定,它身形一晃,抬手出現(xiàn)在若平身前。
沒有感應(yīng)到危機的存在。
若平猛地睜眼,直視著身前那一雙無瞳紅眼。
來吧,快來殺我……
“死!”
“死!”
二人幾乎同時在心里喊道。
怨魔殺意騰騰,一手拍抓而來。
若平面目狠辣,身上一層層冰晶瞬覆,他沒有一絲要用虛覺的意向,因為他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他得拼命。
乓乓乓~
層層冰晶一瞬連破。
“死——”
怨魔怒吼著一手狠狠穿過若平的心膛。
嗤~呯~
鮮血狂灑,冰晶盡數(shù)炸開。
怨魔猛覺不對,當(dāng)看清眼前的一幕,不由大吃一驚,駭然欲退。
可敵人又怎會給它這個機會……
若平下巴全被嘴中涌出的粘稠鮮血掛著,但他絲毫不在意,反而詭異地一笑。
“死!”
隱藏在體內(nèi)的世運之毒一念爆發(fā),順著穿過右肩身的黑色手臂一舉侵入對方的全身。
同時,藍(lán)色電絲狂閃在怨魔身上,暫時麻痹了它的反應(yīng)能力,并將它整個給冰凍起來。
沒完,一根根嫩綠的小草爭先從地下瘋長冒出,把冰凍起來的怨魔再層層束縛住。
做完一切,若平大松口氣,忍不住嘔出一口鮮血。
“那你就死吧!”
呢喃一句,若平無比吃痛地后退,拔出穿過整個右肩身的黑色手臂。
空空的血洞極其瘆人,若非有先前儲存到的草木之意堵住傷口,他現(xiàn)在可以說是生死未知。
“鏡像之術(shù),左即是右,這一場賭命……你輸在還不夠慎重。”
若平無力地坐下,意識一陣眩暈。
咔~
冰上突然出現(xiàn)一道裂痕。
若平驚恐抬頭。
呯~
冰塊炸開,連著層層草束一起斷飛。
若平呼吸一窒。
怨魔一動不動地清聲問道。
“當(dāng)年,我斷了一只手回去的時候,上師說,我錯了,我不懂,你說,我到底錯在了哪?我有什么錯?”
無喜無悲地說完,它全身就如沙土一般,由下而上,慢慢消散而去。
若平深吸口氣,沉默了下。
“你沒有錯,你只是輸了而已,規(guī)則就是如此,輸即是錯,你說的上師……有機會,我會讓它也認(rèn)個錯?!?p> 怨魔無聲,不知聽沒聽到,在若平的話中,它徹底消散不見。
“其實,誰也沒錯。”
若平自語道。
天邊亮起一抹魚肚白。
“公子——”
遠(yuǎn)遠(yuǎn)聽到十七的呼叫傳來,若平整嘴血污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復(fù)雜的笑容。
再也撐不住,向后躺下,昏前他還有最后一個念頭未明。
“若是你……會認(rèn)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