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廢除鉅子之位
帶雙走進后,路離率先拱手行禮道。
“老夫路離,見過先生。”
陳吉祥眉頭一皺。
先生?
老頭沒事叫我先生干嘛?
要知道,這時代先生可不是能隨便叫的,能讓人稱呼為先生的,必定自己極為欽佩對方學問的。
陳吉祥前世雖然受過高等教育,但別說各流派學術(shù)了,就連后世繁榮了兩千的儒學,也只能背誦兩句。
子曰: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裝逼遭雷劈。
正常人遭遇超乎尋常的尊敬時,都會驚慌失措,但陳吉祥并不是正常人。
作為一久混紫砂行業(yè)的厚顏無恥之人,對此毫不驚慌,只是會小心對方,是否會有陰謀而已。
陳吉祥坦然接受了對方行禮,然后拱手,問道。
“前幾日聽聞,鉅子病重臥床,本來像前去探望,但諸事繁忙,未能前去慰問,還望海涵。
不過現(xiàn)在我看鉅子面色已經(jīng)略顯紅潤,難道是病情已經(jīng)好了?”
路離笑著擺擺手,道。
“都是誤傳,都是誤傳,老朽只是發(fā)了兩天的燒,并沒有所謂的病重。
說起這事,老朽還要感謝先生,都是先生那番話,讓老朽有醍醐灌頂,一下子意識到我們墨者的很多不足。
那天回去后,我又順著先生的思路,想了很久,也不知是因為思路過甚,還是因為著涼,總之第二天就發(fā)了燒。
這場病來勢確實兇猛,當天我就被燒的昏迷過去。
不過這病情,說來也奇怪,它來的兇猛,去的更是迅速,第二天我就恢復清醒了。
更神奇的是,清醒后,我好似開了悟,之前很多想不通的東西,一下子也變的豁然開朗起來,只是有些東西,卻依舊想不通。
比如說,先生說,墨家的非攻,其實只是狹義上的非攻,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戰(zhàn)爭問題,這是非常有道理的。
一個國家中的貴族,與普通的百姓,從本質(zhì)上講是不同的。
百姓是通過進行耕地、紡織,來獲得維持生活的物資,但貴族是不同的,他們是通過掌握土地的所有權(quán),通過收獲佃租,來獲取物資。
所以,貴族的收益,是通過剝削百姓形成的,這就意味著貴族和平民之間,有著無法妥協(xié)的矛盾。
如今各國征戰(zhàn)不停,就是因為各國貴族,已經(jīng)掌握了國內(nèi)絕大部分土地,已經(jīng)無法通過剝削國內(nèi)百姓,繼續(xù)增長自己財富。
所以只能通過搶奪別國領土,來擴大手中土地,從而增加自己收益。
這才是戰(zhàn)爭的本質(zhì),這才是我們墨家“非攻”,所需要解決的問題,只是老朽實在不知這貴族與百姓之間的這個矛盾,該如何解開。
不知道先生能指教否?”
這一番長篇大論,聽得陳吉祥額頭冷汗直冒。
這老頭也太狠了吧,他說的這貴族與百姓的矛盾,不就是后世的資本家與工人階級的矛盾嗎?
這么嚴肅的話題,真的是自己能隨便討論的?
再說了,自己身為最頂級的貴族圈,而對面人代表的是卻是廣大的百姓,難不成自己要教他如何打倒自己?
還是說,自己打算背叛現(xiàn)在的貴族階級,投身于廣大的受苦受難的農(nóng)民階級?
雖然他前世接受了,長期的人民教育的洗滌,但此時讓自己拋棄貴族身份,跟一群是種地的農(nóng)民搞起義,這事情怎么想,都覺得不靠譜。
于是,只能含糊道。
“鉅子前輩,你問的這問題太過深奧,我只知道這叫不可調(diào)和的階級矛盾,至于解決的辦法,那只能稱呼為不可調(diào)和。”
路離聽了這是好像什么說了,卻又什么都沒說的廢話文學,露出一老狐貍般的笑。
“不知道長信侯聽沒聽過,有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叫做,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聞言,陳吉祥目光一凌,他這是什么意思?
是說,自己只要弄死他,這個問題就不會出現(xiàn),還是在說,他想通過暴力手段,解決所有貴族,讓這個問題不再有存在基礎?
又或者說,這是他在向自己表決心?
除非自己弄死他,不然他一定會想著毀掉貴族階級?
總之,這句話的所有猜想,走向的都不是一個好結(jié)果,自己到底該如何回答他?
弄死墨家鉅子,相當于與全體墨者宣戰(zhàn),反對貴族,相當于反對自己。
算了,面對這種怎么選,都是不自在的情況,還是和稀泥比較好。
于是,陳吉祥刻意地左右掃了掃人群,裝作是顧忌周圍人多,不方便說話,道。
“前輩的問題太過復雜,今日我還有征兵事情要辦,不如改日再聊?”
陳吉祥的顧左右而言它的話術(shù),似乎并不能糊弄路離,只見他那老狐貍的嘴臉笑的更加甚了。
突然他一撩衣服下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拳道。
“墨家鉅子路離,今日率弟子1932人,前來參加長信侯征兵,還望長信侯允許。”
陳吉祥被這老頭的舉動,震的呆愣當場。
墨家鉅子給自己下跪,要求自己收他的弟子當兵?
這也太離譜了吧!
全天下人都知道,墨家是反對侵略戰(zhàn)爭的,現(xiàn)在讓他們加入秦軍,豈不是說,他們放棄了“非攻”思想?
而且這種放棄,是鉅子跪求的方式進行的,這傳出去,豈不成了天下人了的笑柄?
路離見陳吉祥呆愣思索模樣,還以為對方擔心,墨家弟子以鉅子為尊,這個規(guī)定而猶豫,于是說道。
“長信侯莫不是擔心,收了墨家子弟進入軍中,到時他們會出現(xiàn),不聽將令,只聽鉅子令的情況吧?”
此時陳吉祥早就懵了,大腦早就失去了思考能力,被這話一喊,好似恢復了幾分神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路離緩緩站起,轉(zhuǎn)過身對一眾弟子說道。
“諸位墨者,我墨家一向主張兼愛、非攻,今日發(fā)現(xiàn),我墨家所實行的鉅子為尊的原則,有引發(fā)國家內(nèi)部戰(zhàn)爭隱患,與非攻思想相違背。
固,從今日起,廢除鉅子之位,墨家中不再設置統(tǒng)一領導,愿諸位墨者謹記墨家理念,各自為墨家夢想而努力?!?p> 說罷,他身手如懷,掏出木制鉅子令拋向空中,接著手掌迅速下滑至,腰間環(huán)首刀刀柄之上。
一道刀光閃過,鉅子令化成兩半,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