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無可奈何

　　召陵城外，旌旗招展，人海如潮，無數(shù)楚軍降卒，瘋狂吶喊著，朝召陵城樓下奔跑。

　　這些楚軍身上，依舊穿著的，還是楚軍鎧甲，城樓上的守城士卒見了，頓然有些不知所措，紛紛看向項梁。

　　項梁也看到了，頓時目眥欲裂，他沒想到秦軍居然放心派這些剛俘虜?shù)某娛孔淝皝砉コ?，但等他看清楚楚軍士卒肩上扛著的東西，更是心神劇震。

　　秦軍居然是逼著這些楚軍士卒，用土袋在召陵城下筑起斜坡，方便秦軍鐵騎能夠直接沖上城樓。

　　召陵城墻不高，但也有五六米的高度，十萬大軍以土堆筑起斜坡，確實花費不了多少功夫，一旦斜坡筑成，召陵就將遭遇滅頂之災(zāi)！

　　可是城外的，可是楚軍自己人，那些人在半日前，還是他的袍澤，可如今……

　　忽然，這時候密集的弓箭銳嘯聲不見了，項梁起身從城樓垛口看向城墻外，看到城下楚軍降卒在放置土堆，頓時怒喝出聲：“來人，殺敵，格殺勿論！”

　　項梁的喝叫聲，立刻驚動城樓上，躲藏在各處的弓弩手，很快便有箭矢從城樓上朝城墻外攢射。

　　“射殺，任意射殺，不要停……”項梁大聲呼喝起來，自己也抓起手弩，朝城外射出箭矢。

　　楚軍降卒中十人一組，只有前排一個人舉著盾牌，其余人都背著土袋沖向城墻。

　　他們沒有弓弩反擊，只有手上的盾牌和土包，能夠幫他們擋開城樓上射向他們身體要害的箭矢。

　　楚軍降卒被逼無奈，咬牙推進(jìn)到了城墻下，迅速堆積好土袋，然后便筑起盾陣，掩護(hù)后面的楚軍降卒繼續(xù)碼放土袋。

　　擎蒼給他們準(zhǔn)備十萬土袋，這十萬土袋就是他們攻城的唯一工具，連一架梯子都沒有。

　　當(dāng)然擎蒼也不是不給他們，而是沒有條件，他只來得及準(zhǔn)備土袋，但擎蒼還是給楚軍找到了制作攻城梯的工具。

　　不過這些攻城梯，太過于簡陋，除非土袋能夠碼放到距離城墻一兩米的位置，否則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于是土袋碼放的過程，就成了城樓上楚軍收割生命的歷程。

　　在項梁的指揮下，城樓上的楚軍士卒，不斷往城下密集射擊，城樓下的楚軍降卒不斷中箭摔倒，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

　　箭矢的銳嘯聲，楚軍降卒的慘叫聲和怒吼聲，城樓上楚軍守城士卒的喊殺聲，充斥整個召陵城上下，這樣一幅畫卷，看得督戰(zhàn)的秦軍士卒目瞪口呆。

　　原來仗，還能這么打，讓楚人自己打自己人，盡管看起來很殘忍，但確實很爽。

　　不用想心思去怎么看管這些俘虜，把他們?nèi)s去攻城就完了，照眼前這種消耗速度，十萬楚軍降卒，怕是一日功夫都能消耗干凈！

　　項梁在城樓上氣得吐血，卻又不得不咬牙將箭矢射向城樓下的楚軍降卒。

　　看著曾經(jīng)的袍澤，一個個倒在自己的箭下，項梁心痛如絞，他終于明白項燕平日里教導(dǎo)自己，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的道理，可這代價未免太大了。

　　城樓上的楚軍也看出不對勁來，但是眼看著項梁不斷催促著他們朝城外射擊，他們也只能聽命行事。

　　當(dāng)然也有楚軍將校，看出問題來，卻對此無可奈何。

　　秦軍的戰(zhàn)術(shù)，不得不說很有點殺人誅心的味道，殺的是楚人，誅的還是楚人的心。

　　讓楚人自己狗咬狗，看哪一方先死絕。

　　擎蒼在后面，看著城樓上的楚軍，連防護(hù)都不要，一個個殺紅眼朝城樓下攢射，他朝身后擺了擺手，立刻秦軍之中，一蓬烏云沖天而起。

　　“舉盾！”依舊還是項梁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第一個將巨盾舉起，將整個人掩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然而此時城樓上的楚軍士卒，已經(jīng)殺紅了眼，或者說失去了理智，對項梁的軍令，并未聽從，等到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無數(shù)箭矢穿透他們的身體，將他們釘在城樓上，城樓下到處亂跑的楚軍降卒，立刻趁著這個機會，加快碼放土袋，很快有好幾個區(qū)域的土堆，碼放到有三四米高。

　　當(dāng)然并非全都是土袋，其中不少都是楚軍降卒的尸體，數(shù)以千計的尸體摞在土堆上，幾乎是一層土袋一層尸體，自然碼放的速度和高度，就變快變高許多。

　　當(dāng)發(fā)現(xiàn)距離城墻只有不到兩米距離，立刻有楚軍降卒開始架設(shè)攻城梯。

　　而這時候秦軍箭陣突然停了，城樓上再一次響起項梁瘋狂的咆哮聲，“弓弩手，連續(xù)齊射，任意射擊，殺光他們！”

　　項梁的聲音還未落定，密集的長箭便從城樓上從天而降，猶如狂風(fēng)驟雨一般，砸落在城墻下方的楚軍降卒人群當(dāng)中。

　　“殺！”終于有楚軍降卒也紅了眼，抓起圓盾撲向已經(jīng)架設(shè)好的攻城梯，朝城樓上飛快沖去，連續(xù)的殺戮，袍澤一個個倒地，讓楚人徹底失去理智。

　　隨著更多攻城梯架上城樓，無數(shù)楚軍降卒接近城墻，城墻上的爭奪戰(zhàn)，終于打響了。

　　畢竟守城的楚軍人數(shù)不夠，經(jīng)過秦軍多輪攢射，城樓上出現(xiàn)空白地帶，就讓楚軍降卒殺上了城墻，撿起城墻上楚軍的兵刃，開始肉搏。

　　或許在楚軍降卒剛開始攻城的時候，心中還抱有幻想，他們有能夠臨陣倒戈的機會。

　　可是隨著戰(zhàn)況白熱化，他們心中漸漸變得絕望，絕望到了極致后，他們眼中就只有敵人，哪怕潛意識里知道眼前還是袍澤，但眼中看到的一切，被他們下意識認(rèn)定為敵人。

　　隨著越來越多楚軍降卒殺上城樓，城樓上的肉搏戰(zhàn)變得越來越激烈，而此時城外還有楚軍降卒在摞土袋。

　　終于召陵左側(cè)城墻區(qū)域，土袋直接摞上城墻垛口，于是有更多的楚軍降卒，殺上了城墻，城墻上的肉搏戰(zhàn)，頓時進(jìn)入白熱化。

　　擎蒼不再命令秦軍朝城墻上射箭，而是命令部隊，向前推進(jìn)，讓箭陣朝城中射箭。

　　他的目的就是盡最大可能，殺傷楚人，無論官兵平民，戰(zhàn)爭當(dāng)中，沒有誰是無辜百姓。

　　在這種滅國之戰(zhàn)里面，楚國所有青壯，都是擎蒼的敵人，在沒有攻下城池之前，他射殺任何人，在雙方眼中，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