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落下的第一滴雨,那時候太陽還沒升起,應(yīng)該吧,畢竟這么厚的云層,升沒升誰也不知道啊。
老許打完最后一次更,梆子的響聲還回蕩在大街上,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他只能去街邊鋪子的檐下躲了躲,雨勢小了點才跑回家睡覺。
呂伏書,被雨滴拍打在瓦片上的聲音吵醒了,意識到早上不會有早市,也不會有人來茶館中喝茶,于是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了。呂家茶館的炸魚售賣計劃,因大雨延遲了。
大雨不斷地下著,放眼望去,整個清水城不見一絲干燥的地面。武宗的廣場上,大雨不停地沖刷著石板地面,青石板的鑿痕里積了水,在大雨中綻放出一朵朵美麗的水花。
廣場上,新入門的弟子整齊地站在雨中,有些弟子還是從睡夢中被拉起來的,稚嫩的臉龐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林吳迪站在所有弟子們的最前面,剛剛早起訓(xùn)練了一會的他此時正微微喘著粗氣。
苗英武正站在臺子上,頭頂是早上草草搭出來的擋雨棚子,樹葉做的棚頂遮的不是很嚴(yán)實,一滴雨水滴在他的頭頂,又順著他光滑的皮膚流入后頸,順著他撐在長桌上的手往下,最終落到地面。
身體向前傾,碩大的腦門幾乎快要越過桌子邊緣,洪亮的的聲音像是要把雨水震碎,響徹在廣場上。
“我知道,你們很多人覺得進(jìn)了我們武宗,便有了光明的前途,有了吹噓的資格。但是,今天,我在這里告訴你們,武宗和道宗,之所以被大家所敬仰,之所以可以享受著常人沒有的修煉資源,并不是我們修煉之人天生就高人一等。”
苗英武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用余光瞟了一眼面前桌上用石頭壓著的紙張,有雨點飄進(jìn)來,把一些字弄糊了。
“而是我們天生就比那些無法修煉之人,多了一份責(zé)任,一份站在與野獸斗爭最前線的責(zé)任。”
一陣大風(fēng)吹過,雨水打了進(jìn)來,把紙張淋了個遍,這下,徹底看不出字了。苗英武別扭的站直了身體,又把手背到了身后。
“咳咳,額”聲音有些弱了下去,他又停了下來,看著臺下那一位位少年,正頂著大雨,或是用堅毅的眼神看著他,或是低頭沉默,或是正好奇地東張西望。
“你們會在這里呆上三年,在這里,你們會接受艱苦的的訓(xùn)練,會直面兇猛的野獸,你們可能會受傷,甚至死亡,也會迅速地成長。”
似乎想到了什么傷心的事情,苗英武的神色變得有些失落,“希望,這三年,可以讓你們明白這份責(zé)任代表了什么”。
“現(xiàn)在,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們一個時辰后開始訓(xùn)練。”說罷,苗英武轉(zhuǎn)身下了臺,臺下的弟子便由負(fù)責(zé)教導(dǎo)的教練帶回。
齊杰站在場邊,沖林吳迪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接著便帶著他往后山走去,林吳迪跟在他身后,兩人快步的穿過了雨幕。
道宗的食堂里,剛剛結(jié)束了鍛煉的褚峙正在食堂吃著食餅和糊糊。
坐在他對面現(xiàn)在正在喋喋不休的對他說著話的,正是負(fù)責(zé)帶他的前輩研究員,何宇文。
何宇文是一個三十歲左右,有些胖乎乎,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人,大大咧咧的坐著一只腳側(cè)踩在凳子上,拿筷子一邊攪動著還有些燙的糊糊一邊還對褚峙說著“那么,以上就是你之后每天需要負(fù)責(zé)做的工作,前期,我會先帶你熟悉整個流程,等到你熟悉得差不多了,就由你獨自完成每日工作”
他將身子往褚峙靠了靠,壓低了聲音,“還有就是許主管親自交代了,這兩個月我得帶你把宗里大大小小的留樣貨全部認(rèn)全了,所有信息越全越好?!?p> 或是靠得太近,褚峙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靠了靠。何宇文見狀,便把身子坐直了些,聲音卻壓得更低了,“誒,你小子跟許主管什么關(guān)系?。俊?p> “怎么了?”褚峙有些不解。
“怎么了?”何宇文把腳放了下來,坐直身體,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些,“往年那些新進(jìn)來的研究員,哪個不得先喂一年豬割一年草再說的?!?p> 可能是覺得面對面說話太大聲了,何宇文端起他那碗糊糊站起身來,繞到了褚峙身邊就一屁股坐了下來,“不過還真是多虧了你,教完你之后我就去山上伺候靈豬了,照道理我還得再干一年呢,你還說你和許主管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一來就能上管理崗?”
“額,那養(yǎng)靈豬和養(yǎng)普通的豬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啊”看著何宇文那占了大半張凳子的屁股,褚峙默默的往旁邊移了點。
何宇文卻繼續(xù)擠了過來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有區(qū)別了,不說你平時可以薅些靈豬毛啥的,單就說那靈豬宰殺后的豬下水,在這道宗雖然沒人吃,帶回清水城,那可有人搶著要。嗯,懂的自然懂,我也不能多說,等你上了山就知道了?!?p> 他給了褚峙一個‘你懂得’的眼神,但是眼睛太小褚峙沒看到,“就為了這靈豬,我爸還是花了不少人情上下打點,才塞我進(jìn)這道宗當(dāng)研究員呢?!?p> “可是,你也無法修煉,怎么去宰殺靈豬呢?”褚峙發(fā)現(xiàn)了他話中的漏洞,不能修煉,別說宰靈豬了,連豬毛也薅不下來啊。
何宇文露出奇怪的表情看著他,眼睛更是瞇成了一條縫“誰跟你說我不能修煉了?”
只見他面不改色的一只手舉起了面前的桌子,又輕輕的放了下去,還是個煉體的。
“那你……”褚峙有些疑問
“為什么不去武宗是嗎?”何宇文笑了笑,“我要是跟你說我去參加測試了,沒成功你信不信?”說完,捧起有些涼的的糊糊,喝了一口,眼睛卻往褚峙那邊撇,想聽他說一句不信這樣便能裝一波大的。
“我信,所以你是武宗沒選中你所以你來當(dāng)研究員是吧”褚峙卻是直接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這一下直接把何宇文整不會了,“額,其實我是故意在入門測試的時候表現(xiàn)差點,才沒有去武宗的”
“哦,所以你們這些研究員都是能修煉的,包括武宗的那些?”褚峙繼續(xù)問道。
見褚峙并不是很配合自己裝逼,何宇文也有些意興闌珊,“對啊,畢竟如果不能修煉的話,這些還未完全馴服的野獸突然暴起傷人也是很危險的”。
說完,他捧起了碗,呼呼的喝了個干凈,“你也吃快點吧,我去場地等你”,甩下一句話便走了。
許淺淺是被她媽媽從床上拉起來的,睡意朦朧的的她,稀里糊涂的吃完了早餐便被拉到了一個大禮堂里。
禮堂中間稀稀落落的站著一些跟她差不多年紀(jì)的少年,有的很精神,有的還是睡眼惺忪的,最前方是一個木頭臺子,木頭臺子下,一字排開站著一群十七八歲的道士,每人身上背著包裹,臺子上面,她師傅陸展元此時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許淺淺打著哈欠按照母親的指示默默地走到了弟子中間站定。
過了一會,應(yīng)該是弟子們都到齊了,許淺淺扭頭打量著身后,一些弟子弟子正在交頭接耳的討論著什么,有一些還對著前面的那些師兄師姐指指點點的。
也不知道陸展元閉著眼睛是怎么知道弟子們已經(jīng)到齊了,只見他慢慢的睜開眼睛,走到臺子的最前方,清了清嗓子,臺下安靜了下來。
望著臺下二十名新弟子和十六名老弟子,陸展元微微的點頭,開始了講話,聲音不是很大,卻很清楚的傳到了每一個弟子耳中。
“今天,是新入宗的弟子們第一次訓(xùn)練,為期一個月,之后我們會根據(jù)你們在這一個月內(nèi)的表現(xiàn),評估你們的能力,進(jìn)步空間,分不同階段來教導(dǎo)你們修行?!?p> “你們,也可以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判斷一下,修煉的生活是否適合自己,決定一個月后還想不想留在道宗。”
抬手撫摸了一下胡子,微微停頓了一會低頭看向較近處的十六名弟子。
“今天,也是你們在宗門訓(xùn)練的最后一天,雖然接下來這句話你們已經(jīng)聽了三年,但我還是最后再對你們說一遍,希望你們之后所得到的一切,都對的起你們所付出的努力?!?p> 那臺下的十六名弟子,此前或背著或挎在腰間,此時都把劍拿在了手上,彎腰對著臺上的老者做了個揖。
“好了,個各干各的去吧”陸展元揮了揮手,背過身子,走下了臺。
于是,便有較大的道士帶領(lǐng)著新入門的弟子們,在禮堂開始了日常的訓(xùn)練。
而那十六名今天便要出宗的道士,轉(zhuǎn)身離開了禮堂。
大雨不停地下著,天上的云層卻絲毫沒有減少的趨勢,天空還是灰蒙蒙的。褚峙跟著何宇文從牛棚中走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何宇文,用手在面前揮了揮,驅(qū)散了那一絲臭味,轉(zhuǎn)過了頭,“小褚啊,那么上午的工作就這樣了,以后每天上午我們也就跟今天一樣,把每個正在馴化的物種區(qū)域走上一圈,查看一下他們的馴化記錄,一般來說是沒有問題的”
“現(xiàn)在,我?guī)闳ノ覀兊霓k公室,等到下午,咱們再來轉(zhuǎn)一圈,就沒什么事了”
二人的辦公室就在農(nóng)田的邊上,不算很大,可以容納四個人在這辦公,目前卻是只有擺了兩套桌椅。
推門進(jìn)去,一股旱煙味撲了上來,褚峙皺了皺眉頭,跑到窗邊,把窗戶打了開來,見此,何宇文把剛剛?cè)〕鰜硐胍c上的旱煙又塞回了抽屜里。
坐回到位置上,褚峙放下手中的本子,這是他之前想要記錄工作要點用特意買的,結(jié)果一個上午,啥也沒記。
何宇文剛剛給窗邊的爐子點上了火,此時正在打水,想要泡點茶喝。
“何大哥,我們研究員就是每天在道宗處理這些事務(wù)的嗎?”褚峙想了想,早上雖然把整個農(nóng)場轉(zhuǎn)了個遍,但又好像什么都沒做,便出聲問道。
“怎么,剛干第一天你就覺得無趣了?”何宇文將茶壺放在爐子上,笑著走了過來?!澳憧蓜e這么覺得,我們做研究員的,最希望的就是按部就班,每天都無事發(fā)生才好。”
“不是覺得無趣,只是許主管跟我說,我們應(yīng)該也會出去野外吧?”褚峙回想起許增之前跟他說過得宗門歷練的事。
何宇文像是聽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出去,為什么出去?我勸你最好還是別有這個想法?!?p> “為什么”褚峙有些奇怪何宇文的反應(yīng)好像很害怕出去
“許主管應(yīng)該跟你說的是我們可以跟著宗門歷練的人一起出去對吧”
褚峙點點頭
“宗門歷練,指的是修煉一年以上的修行者,通常是兩宗一起,由宗門內(nèi)的強(qiáng)者,到野外尋找一塊未有人涉足的的荒野,有可能是一座山脈,有可能是一片平原,不過共同點就是有很多的野獸。到時候,修行者在前面與野獸廝殺,我們在后方負(fù)責(zé)收集物種,評估環(huán)境?!?p> 何宇文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的向褚峙說明。
“你不要覺得有修行者在前面就很安全了,根本不是,不說可能會有擅長埋伏的野獸,單單是一些你不認(rèn)識的植物,可能只需要在你身上輕輕的刺一下,你這條小命可能就沒了”說到激動處,他站了起來,在辦公室內(nèi)來回的走動。
“你去過?”褚峙問道
“什么?”何宇文愕然的轉(zhuǎn)過頭,看向他,胖乎乎的臉忽的有些紅,“沒,當(dāng)然沒有,這些都是我爸跟我說的?!?p> “喲,你們還挺聊的來的嘛”門外探進(jìn)了一個濕漉漉的腦袋,正好響起一個驚雷。

郁悶的山核桃
沒存稿啊,周末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