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衛(wèi)子軒背著旅行包就和爺爺出門了,他們乘車到達陵渡,爺爺居然打了個車,衛(wèi)子軒心想,這老頭子啥時候變得這么大方了,還打車。
爺孫倆一路打車到一個叫土門域的村子,爺爺一路不曾說話,衛(wèi)子軒只能埋頭跟著他,路上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爺爺我們?nèi)フ艺l啊,二爺爺聽說也不在X市啊”。
爺爺用一個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不是說了是個老不死的嗎,提你二爺作甚。”
說罷也不回頭,沿著山路一直走。
衛(wèi)子軒是第一次來南峰,雖然聽說過這里,聽說這里還有神仙,也不知道是誰扯出來的,神仙怎么呆在這山溝里面。
衛(wèi)子軒好歹讀過書,自覺的見過些許世面,作為二十一世紀的社會好青年,他從來不相信什么勞什子神仙鬼怪。
待日照當頭,衛(wèi)子軒掏出包里背著的干糧和水,爺孫倆在樹蔭下就著吃了些繼續(xù)趕路。
八月的南峰還是非常悶熱,熱的讓人說話的欲望都沒有。期間衛(wèi)子軒使些伎倆套話這個所謂的老不死的是誰,終究還是老姜更辣,硬是什么話都沒套出來。
一直走到快日殘而熄,衛(wèi)子軒大概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地,只見陡坡的山腰上,垂直的石壁上掏空了兩間窯洞,外面拿木頭堆砌著大概一米多的院墻。
衛(wèi)子軒有種預感,爺爺要看的人就住這里,因為他這一路走來也就這里竟然還住著人。
果然,爺爺徑自朝著那塊較為平整的崖壁走去,一路看修葺的石梯倒也平整,可見此人土建功夫不錯。
爺爺還沒進院子就扯著嗓子喊道:“李老道,死了沒,知道我來了還不出來迎我”。
只聽見一聲咳嗽,然后一個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你這把賊骨頭都不死,老道我修身養(yǎng)性何至于先你一步,你來不來我怎個知曉,只遠遠聞到了這股熟悉的酒香,哼”。
說著這老道還撲棱鼻子聞了聞,衛(wèi)子軒這才看清爺爺口中的老不死,確實是個很老的老頭,看起來比爺爺還老,而且瘦骨嶙峋,斷不像他想象中隱士高人的仙風道骨。
最神奇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是閉著的,扖著一根桃木拐,一頭白發(fā)用一根木簪束的倒也整齊,這時衛(wèi)子軒才隱約猜測,這個瘦骨嶙峋的老道,竟然眼不能識。
正打量著眼前的老人,李老道推開木矮門走了出來,伸出褶皺的手朝著衛(wèi)子軒精準的摸了過來:“十八年不見,未想到那時的黃口嬰童,如今出落得這般英姿”。
說話間手已不停的在衛(wèi)子軒身上游走,衛(wèi)子軒想著你這眼睛能看見我嗎,什么叫十八年不見,感覺這老道的手翻轉之間已將他摸了個遍。
李老道嗤笑道:“你這老賊家熬骨練髓的手段倒也了得,這身骨頭比你年輕的時候也不遑多讓了”。
爺爺頓時紅光滿面笑道:“祖上的手藝怎能怠慢,不像你這老不死,你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身造化堪稱通神,到了你這死皮手里竟要絕技了”。
李老道也不生氣,笑著露出一嘴黃牙“古今風流人物多少,我這手藝如今年代已是日暮途窮,何必再徒增因果,知天命不如認命,有這三腚之院頤養(yǎng)天年,已是足以”。
衛(wèi)子軒正回味著老道的這番話,李老道已經(jīng)拉著他的手往院中走去。
走到院中才發(fā)現(xiàn),樹下的石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三碗面,一碟肉和一疊咸菜,回想起爺爺前面說的那句話,衛(wèi)子軒不禁神情一緊,這老道難道真的是神仙,知道我們這會就來了?
老道的手可能感覺到了他的緊張,笑道:“你這小娃,剛生下來的時候可謂命途多舛,還是你爺爺求我老道我?guī)湍闳〉拿?,嘿嘿,你也算是天庭飽滿,跟子軒二字之意甚合”。
爺爺哼了一聲,倒是沒反對這老道的話。
爺爺吩咐道:“去把包放屋里出來吃飯,屋里床下有個竹編的暗格,從里面取瓶酒“。
老道一聽剛落腚的屁股頓時抬了起來,然后撲楞了下鼻子想到了啥又笑著坐下了。
衛(wèi)子軒心想,這倆老頭不會是酒肉朋友吧,這么愛酒。
衛(wèi)子軒走進窯洞里,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木制香的煙薰味,算不上好聞,洞里陳設很簡單,一張床和一個放書的架子,一個木制的臺上燃著木香,想必這味道就是這燃香發(fā)出的。
衛(wèi)子軒又想到這老道眼睛不是看不見嗎,平時難道坐這里看書?
本來想上去翻開看看書里面是不是盲文,但看到那些書都快包漿了,還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將包擱在床頭的桌子上,拉起床簾,朝里面瞅了瞅,果然地上有一個木格,拉開木格,里面是用竹子鋪好的一個大箱子,擺的整整齊齊的酒,大約有二十幾瓶,都是用很普通的罐子裝著,封了泥,衛(wèi)子軒隨手拿出一瓶,隔著罐子都能聞見酒香,想來這酒也不是俗物。
衛(wèi)子軒拿著酒走出屋子,看著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已經(jīng)茲溜吃起了面,嘴角不禁一扯。
上了桌,衛(wèi)子軒也拿起面狼吞虎咽起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餓了,感覺這老道手藝真不錯。
吃完面,爺爺拿起酒手一拉就起掉蓋頭和封泥,懟到鼻子上狠吸一口,今日格外紅光滿面的臉露出陶醉的笑說道:“竹兒占啊,真是很久沒喝到了”,原來這酒叫竹兒占,好奇怪的名字。
老道笑罵道:“瞧你這老賊,就惦記著我這酒,喝吧,喝完了好上路”。
衛(wèi)子軒乍一聽這話好像沒啥毛病,仔細一想又覺得很難接受。
爺爺破天荒也給衛(wèi)子軒倒了一杯:“嘗嘗,這老道其他本事沒有,釀酒的手藝還是可以跟你爺爺周旋下的,在別的地方可喝不到這酒”。
說著爺爺端起酒杯,一改之前玩笑認真的對著李老說道:“子軒這條命是你保下的,我今個帶著孫兒來讓他親自來給你磕頭”,說完給衛(wèi)子軒使了個眼色。
衛(wèi)子軒一臉懵,慌忙端起酒杯說道:“李爺爺,原來我小時候難產(chǎn)是你保住了我的命,我也是今兒才知道,實在是無以為謝,我敬李爺爺壽比這南山,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孝順您老人家”衛(wèi)子軒一臉真誠,沒想著眼前這個失明的老道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哈哈哈”李老道跟兩人一碰笑著將酒飲下。
“老賊,你這孫子可比你強多了,你也不必謝我,我只是略施手段,主要是這孩子命大,而且...”
話音未了,李老道皺起眉接著說:“時間真是白駒過隙,片刻不留,轉眼已是十八載”。
還沒等衛(wèi)子軒仔細回味竹兒占入喉的清香,老道就對著他說道:“娃娃,跟我老道來吧,我早已為你準備好了”。
衛(wèi)子軒又是一臉懵的看著爺爺,爺爺只是和藹的笑道:“去吧,軒兒”。
衛(wèi)子軒跟著老道起身,此時天已經(jīng)轉黑,老道進屋拿了一個手電遞給他,然后手里提著一個奇奇怪怪的包說:“跟緊我,別摔著了”。
說完就徑自轉身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