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咸陽落日(二合一 5000字)
風(fēng)輕輕吹過,血液噴出。
風(fēng)的眷者似乎生來就是要刺王殺駕的。
李霧月抓住機會,一刀斬開了扶蘇的胸口。
剛才被芬里厄的引力球扭曲的傷口,還沒來得及愈合就遭到二次重創(chuàng)。
李霧月一擊得手,正要遠遁。
突然,飄揚噴灑的龍血中,有一道突然宛如利刃般直刺而出。
李霧月于頃刻間向左一歪頭,可以說他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很快了。
但脖頸還是被擦傷了一道口子。
李霧月身形暴退,瞬間消失在原地。
這家伙都不怕我追擊的嗎?李霧月捂著脖頸上的傷口,眼神凝重。
講道理,受傷后的第一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防御或者躲閃。
但扶蘇根本不講道理。
在被斬了一刀后,他選擇操控自己的血,直接發(fā)動反擊。
這果決的反擊讓李霧月措手不及,導(dǎo)致被劃開一道傷口。
李霧月捂著脖子上的傷口,風(fēng)在他手中漂流。
相較于其他龍王,李霧月的身體恢復(fù)能力極差。
此時,他只能通過增加外部氣壓,來遏制傷口的血向外流。
“如此酷烈的反擊,不愧是你啊,庚辰?!崩铎F月贊嘆道。
沒有回話,只有一劍劈來和空中射出的高壓水線。
言靈·時間零。
李霧月飄忽如青煙,逃離扶蘇的的領(lǐng)域。
“嗡——”
琴音襲來,李霧月身形急停,他身前的大地被聲音犁出道道深溝。
金瞳肅殺,身形如山般的維納莫寧輕撥琴弦,水波負載著聲波化作巨刃襲向李霧月。
言靈·康特勒琴。
水波被附有殺意的聲音化作攻伐的利刃。
【永恒的吟游詩人歌頌著永恒的詩歌。——艾里阿斯·隆洛特】
就在李霧月被維納莫寧攔下的時候,周圍的銳士也持劍包圍上來。
天空中的龍族也降下雷云,雷霆奔涌在李霧月上空。
長途奔襲加上一場惡戰(zhàn)讓他們重傷且疲憊。
但這個敢于刺殺王座的惡徒,他們死也不會放過。
“阿涅彌伊,你是來找死的嗎?”扶蘇提著劍冷聲問道。
阿涅彌伊,李霧月的龍族名。
他是希臘神話中東西南北四風(fēng)神的名字總稱,其意為——無處不在。
【從高山之巔到幽冥之淵,他無處不在;自無盡藍海至黃沙大漠,他無所不至。
風(fēng)帶來他的御令,天承載他的王座。
他是世間最無拘無束的君王。——克諾索斯古代宮殿廢墟墻上所刻】
“被包圍了啊。”李霧月環(huán)視一周,天上的龍族和地上的將士把他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住。
“不過你們知不知道一件事,不要背對刺客?!崩铎F月抬起手打了個響指,風(fēng)將他的命令帶向遠方。
“警戒!”扶蘇吼道。
但為時已晚,一只五六米長的長槍穿空襲來,將一條龍從雷云中扎出,釘在大地上。
轟——
那響指就是開戰(zhàn)的信號。
整齊的軍隊方陣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那是打穿了半個亞洲大陸的馬其頓方陣。
方陣中的巨龍們,持著五六米的長槍和巨盾,狂風(fēng)般沖進秦軍陣中。
對于風(fēng)王的軍隊而言,視覺上的極限距離只要轉(zhuǎn)瞬間就能跨過。
圍攏李霧月的秦軍被沖出一個口子,李霧月發(fā)動言靈消失。
風(fēng)中傳來他的話語:“這一世我名為——亞歷山大。”
這一世的李霧月名為亞歷山大,一百多年前他帶領(lǐng)軍隊從希臘出發(fā),一路向東征伐。
歷經(jīng)十年,李霧月帶著他的軍隊于公元前323年到達印度。
他要征服世界,然后復(fù)蘇黑王,重現(xiàn)龍族榮光。
他認為,黑王才是唯一能帶領(lǐng)龍族的皇帝。
庚辰戰(zhàn)敗于奧丁已經(jīng)暴露了他的不足,只有原初的黑王,才是龍族唯一的王。
但在到達印度后,他發(fā)現(xiàn)了,海洋與水之王的蹤跡。
推翻黑王的最大叛黨就在前方,殺了庚辰就能為黑王復(fù)仇。
李霧月思量片刻,決定戰(zhàn)略性死亡。
于是在手下將士的懵逼中,他們的君王暴病而死,帝國崩潰。
打一打普通人類也就算了,要李霧月和龍王的軍隊正面作戰(zhàn)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除了夏彌之外,其他龍王敢打,他就敢死。
可就這么退走又不行,要是讓庚辰統(tǒng)合了那片名為中原的地區(qū)。
那接下來的時代就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
黑王長子,龍族宰相的實力他還是有數(shù)的。
正面戰(zhàn)場上,他李霧月可能在亂軍之中被打死了,都沒沖到扶蘇的身前。
但天空與風(fēng)之王向來擅長的就不是強攻,而是偷襲。
李霧月任由帝國崩潰,將麾下龍族留下,蹲在喜馬拉雅山上苦等一百多年,終于抓到了水王與山王在草原打仗的機會。
然后在秦軍剛勝利,扶蘇放松的時候,一刀得手。
隨后現(xiàn)在的情況就發(fā)生了。
馬其頓趁在秦軍剛剛打敗匈奴的時候發(fā)動偷襲。
馬其頓軍長達六米的長槍不斷戳刺。
秦軍的劍完全夠不到敵人。
天空中風(fēng)與水的族裔廝殺不休,不斷有龍族從天上墜落。
草原的水元素實在是過于稀薄,完全不夠群龍使用,扶蘇方的龍族難以調(diào)動言靈。
眼看混亂就要進一步擴大。
“全軍后撤!”扶蘇大喝道。
他反手持劍往地上一扎,青蔥的草原瞬間化為枯黃色,宛如大旱。
言靈·旱魃。
【所見之國大旱,赤地千里?!渡癞惤?jīng)》】
水汽被抽上空中化作冰壁,阻擋了馬其頓軍隊片刻。
就在著片刻之間,銳士從分散的涓涓細流重新化作一股長河。
在馬其頓中軍之中的李霧月看著這一幕搖頭。
就算集結(jié)了又能如何呢?
六米的長槍和巨盾你們哪什么突破?
馬其頓方陣就像是天穹般矗立在草原上,他們的長槍刺穿歐亞大陸的所有軍隊,他們的盾牌擋住無數(shù)不甘的亡魂。
秦軍銳士對此給出的回應(yīng)是——沖鋒!
戰(zhàn)馬嘶鳴,黑甲撞擊。
扶蘇為先鋒,黑色的軍隊如同海潮般撞在天穹般的馬其頓方陣上。
一輪沖鋒,無果,長槍上掛滿了銳士的尸體。
扶蘇被李霧月和他身邊的禁衛(wèi)攔住,手臂被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沒有言語,秦軍二輪沖鋒。
大秦的黑潮撞在馬其頓的盾墻上,碎裂成水花。
銳士們的馬蹄上沾他們戰(zhàn)友的血沫,馬其頓軍隊前留下一層秦軍的尸體。
扶蘇腰腹被李霧月切斷一半,李霧月的禁衛(wèi)被他砍死一半。
沒有休整,秦軍三輪沖鋒。
李霧月喘著粗氣,震驚地看著眼前殺來的軍隊。
他被眼前悍不畏死的沖鋒震驚了,這些混血種,他們不怕死的嗎?
答案是——不怕。
第三輪沖鋒到來,馬其頓軍隊只能用掛著尸體的長槍迎戰(zhàn)。
長槍的距離優(yōu)勢在逐漸被掛在上面的一具具尸體減小。
“咔!”
一位士兵終于堅持不住了,不以力量為長的風(fēng)系龍族,終于支撐不住了。
他的盾牌被戰(zhàn)馬撞的側(cè)開,一位銳士從缺口處抓住了他。
銳士的手即使被他身上的龍鱗割的鮮血淋漓,也沒有松手。
被抓住手的龍族透過盾牌間的縫隙,看見了那位銳士的眼睛。
那是染著血的金色,是比純血龍族都更璀璨的金色。
李霧月驚愕地望著那只伸進自己軍陣中的手。
他知道,完了。
潮水般的秦軍從那個被破開的口子涌入,秦劍黑光閃耀。
就像那位皇帝說的:秦國得到天下靠的是秦人的劍。
龍族的軍陣被混血種的軍隊突破,風(fēng)神的族裔倒在凡人的劍下。
扶蘇殺入軍陣之中,四散噴涌的鮮血化為他的鋒刃,撕碎敵人的身體。
李霧月隔著混亂的軍隊,從空隙中看見了扶蘇冰冷的雙眼。
在這軍陣中,移動空間被壓縮,神度能發(fā)揮的作用被限制。
軍陣中的李霧月只是一位優(yōu)秀的戰(zhàn)將,扶蘇則是絕對的殺神。
而現(xiàn)在,殺神正向著他走來,來取他的命。
敵人很強。
但,為了黑王,為了龍族的未來,我不能退!
李霧月用力攥緊手中的刀柄,向著扶蘇走去。
他脖子上被扶蘇所傷的傷口開始流血。
止血的風(fēng)壓撤銷,時間零和剎那開啟。
傷口邊上的血管因為承受不住氣壓而破裂,鮮血飆射而出。
但李霧月沒有去在意。
一刀生,一刀死。
為了龍族,我將把你斬殺,哪怕付出死亡的代價!
風(fēng),停止了。
剎那加上時間零構(gòu)成的急速,讓李霧月的身形消失在可見的視野中。
一紅一銀兩道長虹向著扶蘇沖去。
銀色是手中刀光,紅色是脖上傷口。
“鐺!”
刀劍相撞,李霧月的刀被扶蘇斬斷,長劍切開李霧月半邊身子。
扶蘇的左手被齊齊斬斷,臉上多了一道貫穿整張臉的刀口,一只眼睛已經(jīng)瞎了。
剛才李霧月出了兩刀,扶蘇出了一劍。
血珠順著劍尖滴落,扶蘇踉蹌著靠近李霧月。
胸部以下全部被斬斷的李霧月,用一只手強撐著身體,向著扶蘇揮刀。
扶蘇打開李霧月的刀,反手將劍刺進李霧月胸口,將他釘在地上。
贏了。
周圍廝殺的聲音也落下去了,秦人的歡呼聲漸漸響起。
繡著“秦”字的黑旗雖然殘破不堪,但仍然屹立在大地上。
“弟弟,殺了阿涅彌伊......”
扶蘇難以置信地低下頭,一顆長牙從他胸腔中刺出。
戰(zhàn)場上的歡呼聲此時也戛然而止。
“王!”維納莫寧目眥欲裂。
長牙抽出,扶蘇的胸腔出現(xiàn)一個大洞。
扶蘇用劍拄住身體,差點栽倒在地。
“為什么,弟弟?”扶蘇艱難地轉(zhuǎn)過身,看著牙齒上帶著血跡的胡亥。
“睡一覺吧,哥哥,等你醒來,這個世界就剩下我們兩個了。”胡亥舔著牙齒上的血,哥哥的血讓他迷醉,黑王刻下的貪婪原罪在撬動他的精神。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死的,等等我殺完這些臭蟲就來幫你療傷。”胡亥扭動身子,“不過我可不會讓你恢復(fù)哦。
恢復(fù)了我可打不過你。
只要你一直虛弱,我就能把你拴在身邊,讓你補償這些年對我的冷落,嘻嘻。
我聰明嗎,哥哥?”
“護駕!!”維納莫寧沖上前去,被胡亥一尾掃飛。
自與芬里厄戰(zhàn)斗后他就一直在劃水恢復(fù),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狀態(tài)最好的就是他了。
胡亥又卷住一個銳士,將其骨骼捏成碎泥。
“就是這些討厭的渣滓占據(jù)了哥哥你的時間啊,本來那些時間都應(yīng)該是我的。”胡亥嫌惡的摔下被卷成肉泥的銳士。
“還有那個皇帝,真是可惡,一個混血種憑什么能得到你的贊美?
連我都沒有聽到你夸我。
不過都沒關(guān)系啦。
算算時間,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死了。
我可是把他的行蹤提供給了所有那些被他滅亡的家族的后裔呢?!?p> 胡亥扇著雙翼,在起舞亦是在殺戮。
疲憊的秦軍和龍族被胡亥殺死,血染紅了整片戰(zhàn)場。
只剩下維納莫寧靠著強悍的身體素質(zhì)還勉強吊著一口氣。
“你!”扶蘇剛張開口就噴出一口血。
“別說話哦哥哥,小心死掉了呢?!焙?dān)憂道。
“哈哈哈哈哈,庚辰,你也有今天。
又是戰(zhàn)勝之后被偷襲,這次還是一天被偷襲兩次。”被釘在地上等死的李霧月放聲嘲笑。
“閉嘴,阿涅彌伊。
你把哥哥傷的那么重,你也得死!”胡亥冷冷地看著李霧月。
“好,我在這等著你殺我,為你的哥哥報仇。
看看,看看!庚辰,你弟弟對你真好?!敝皇0雮€身子的李霧月愉悅地說道。
李霧月勉強扭動身體,想要去看扶蘇臉上的表情。
他沒有看見自己想看的,扶蘇的臉被一層飄在空中的血液擋住了。
扶蘇的手指沾著龍血,在空中寫畫。
龍血懸停在空中沒有落下,血紅的痕跡逐漸連接,化作一張符箓。
一張彌漫著無盡森寒的血符。
寒意瞬間彌漫上李霧月全身,他扭頭沖著胡亥大喊:“騰蛇你個廢物!”
一個滅世言靈正在形成,騰蛇居然一無所知。
扶蘇和胡亥所掌握的力量是不平衡的,扶蘇掌握著近乎全部的言靈能力,。
相比于扶蘇,胡亥的言靈能力只能說是聊勝于無。
扶蘇用僅存的右手拈起血符。
天地變色!
極致的寒冷從血符中席卷而出,巨大的域籠罩在草原上。
尸體中的血液頃刻間被抽干,連胡亥和李霧月都感覺自己的血從傷口中滲出。
深埋地下的水脈被抽出地面,扶蘇自己身上的血也在飄出。
言靈·歸墟。
這是,海洋與水之王的憤怒!
【八纮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焉?!读凶印珕枴贰?p> 【熱終寂滅,物終歸亡,唯冷與寂,恒存不變。——冰海殘卷】
死亡將至的感覺刺痛著胡亥每一寸神經(jīng),他用盡所有力量,瘋了似的向外逃亡。
扶蘇并指如劍,朝著胡亥揮下。
隨著一聲慘叫,胡亥從天墜落。
他的雙翼被斬斷,傷口光滑平整。
扶蘇將劍指豎在身前,完成了言靈最后的步驟
萬物終亡,歸于死寂。
言靈結(jié)束后,扶蘇拖著殘破的身體來到維納莫寧身側(cè),這是唯一活著的龍族了。
“維納莫寧,我需要你?!?p> 巨龍勉強抬起頭,回應(yīng)道:“王有召,將必回?!?p> “去將我的繭帶走,不要讓騰蛇找到?!狈鎏K說道。
胡亥雖然被冰封住了,但扶蘇知道,就他這瀕死時釋放的言靈,還不足以殺死一位擁有巨大龍軀的龍王。
要是他的繭被找到,胡亥指不定會作出什么事。
他剛才將胡亥的雙翼斬斷,現(xiàn)在他不能飛行,追不上維納莫寧。
“唯?!本S納莫寧扇動雙翼,艱難地飛了起來。
他要帶著王的繭回到他的領(lǐng)地——格陵蘭海。
維納莫寧的身影消失在落下的夕陽中。
扶蘇拄著劍,緩緩坐下,望向南邊咸陽的方向。
“我們的霸業(yè),明明才剛剛開始。”
夕陽落下,扶蘇也不甘地閉上眼睛。
始皇崩,扶蘇薨,咸陽落日,大秦喋血。
這個國度再次被卷入戰(zhàn)亂中,龍族的身影,也消失在歷史的浪花中。
......
“咚咚咚。”
“來了?!币粋€年輕人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手,把門打開。
一個黑甲軍士站在凄冷的雨中。
年輕人看到黑甲軍士時,心中瞬間涼了下來。
“銳士陳邡戰(zhàn)死。”黑甲軍士遞給年輕人一片染血的黑布,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蹦贻p人追了出來,叫住黑甲軍士,他的身后傳來小孩和女人的哭嚎。
“就沒了?!”年輕人拿著染血的黑布,雙眼通紅,“我父八尺大丈夫,為國戍邊,十年未歸,現(xiàn)在就剩下這些?!就一句戰(zhàn)死?!”
“這就是死亡?!焙诩总娛克﹂_年輕人的手。
人要是死了,就會變成這樣嗎?
只是一句話,一塊布,妻子甚至沒見到他最后一面。
年輕人跪倒在雨中,攥著手中的黑布,憤恨地看著黑甲軍士遠去的身影。
然后趕緊跑回家,擦干了身上的雨水。
我不能生病,我要活下去,父親死了,我是家里的唯一依靠了。
苦難總是苛求不幸的人,連他們哀痛的時間都要奪走。
“勝兒,你父親他,他不會再回來了啊——”他的母親在哭泣。
年輕人無話可說,只能抱著母親,給她一點點安慰。
他抬起頭,眼中的金光閃耀。
為了母親,我陳勝,絕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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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篇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