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龍
話接上回。六個人朝而出昶,見景而進。
三個義賊早趁著夜色不脛而走。另三個游船而下,一路由西向東駕風(fēng)而行。
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見鳥鳴而奏七弦。
俯看河見游魚又力擊樹梢,落下樹?;ㄗ?。
聽見猿猴喧囂卻高呼嗚哇高亢情調(diào)。
活一副現(xiàn)世寶相。
廖曉川:“你倆是喝了雞血湯了,還是得了失心瘋了?”
說話臉上漏出稍許無奈而又隨和的臉色。
簡熤:老大。這三年來,不是修水閘,就是置田地。
還有挖礦。昶山周遭邊上我們整整干了三年。這次好不容易出來辦事,就當(dāng)透透氣,宣泄一下過往的勞累?!?p> 楚克寒:“確實,好久都沒有聽著山間鳥鳴撫琴了。”
該說不說,楚克寒的琴藝真是極其傳神,流物心語??!陽關(guān)三疊,珠落玉盤。鳥隨琴調(diào)輕鳴啼,魚伴高韻躍出萍。猿猴跟船而隨蕩,山鹿緊隨帆招搖。
廖曉川:“理解。但是只需小腔小調(diào),不要大聲打亂我思考?!?p> 說完,廖曉川坐在船頭繼續(xù)冥想。
峰回路轉(zhuǎn)。
昶山上一切都按部就班,不緊不慢。在昶山的三座大殿前,是開闊的空地但是地上刻著八卦的圖案。
在高處俯看上面有一行字,鼎追四季中央和,藥遣三元八卦行。下面還有一行字,清修健體與內(nèi)息,定聚元純塑骨身。簡簡單單二十八個字筆法昭彰,蒼勁宏偉。不僅內(nèi)涵修身健體,更寫出了昶山武功的根基。
儲曦閣內(nèi)一博學(xué)之人正在批改奏文。外面一人敲門而待。
上官博崇:“進?!?p> 穩(wěn)健的腳步,那人解靴進見。正是王坤里。坐在上面的人正是昶山第二閣主上官博崇。
上官博崇沒有抬頭就問道:“公紀你來這是討杯酒吃的?還是聊聊閑雅。”
王坤里:“閣主,你是一年更比一年強啊。沒抬頭看我就知道是我來了。不過,我既非討酒,也未暢談。”
上官博崇:“你挑的三個人,你可有把握?”
說話時臉上漏出質(zhì)疑。
王坤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對曉川信心還是有的。”
上官博崇:“就是那個上年兵刃競技的榜眼?我記得他。我還聽說,鳳闕營的三個俠盜,我們營的三個小伙子,差點打起來?”
王坤里:“嗯,楚克寒這晚輩后生,確實是涉世不深,身上的傲氣挺重的?!?p> 上管博崇:“那也是跟著你這個老大學(xué)的,你隨軍的時候,不也是經(jīng)常頂撞軍階比你高的人嗎?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王坤里也聽出上管博崇對此事是有意見的。
王坤里:“我一定嚴加管束,擺正作風(fēng)?!?p> 上官博崇不語,只是看著眼前的奏折。
王坤里:“廖曉川,這次是第四次帶隊,經(jīng)驗不可謂不豐富。”
上官博崇:“我知道,你們?nèi)齻€紀營一直是明爭暗斗,我很少干預(yù)的原因,是,斗爭可以使人知道榮辱,正心態(tài)。但是,我對德行看的比榮譽更重要?!?p> 王坤里:“是。”
上官博崇:“也別站著,地上有墊子,坐?!?p> 內(nèi)堂兩人對坐相視。坐盤在藿香墊上,王坤里運起內(nèi)息,深吸一口氣。
氣息源自丹田出,陰陽循聚百匯生。六宮長縮周身勁,八脈冠頂泉沖極。初修內(nèi)息與傍身,三年寒尺三年渾。朝陽雞鳴晚蟋鼓,辰飲天露與地翠。循規(guī)蹈矩兩相加,來日出鞘功不留形。青松巖畔攀高干,白云堆里飲飛泉。縱是天下第一門,安尋此術(shù)于世間。
閣內(nèi)王坤王內(nèi)息從周身散盡。與閣內(nèi)的藿香中和,本來日上三竿的天氣曬的人冒汗。但是這是卻見他極其放松與清爽。
王坤里:“閣老,這藿香是蜀地的品種吧。我們這的,沒這么好的功效?!?p> 上管博崇微微一笑道:“不錯,是蜀地移植過來的。我廢了好大的勁。才把山上一小塊地,改良出與川蜀一樣的土壤。”
王坤里:“閣老,外面是不是不安生了?”
上管博崇:“也不算是不安定!不錯,朝廷的輔國將軍拿到了北方統(tǒng)軍的全部虎符,這就等于他架空了京城里的皇帝?!?p> 王坤里:“之前不一直是藩鎮(zhèn)割據(jù)嗎,這次勢力被統(tǒng)一了?。
上官博崇:“北方全境的軍事武裝,算是統(tǒng)一了。不知道,這個輔國大將軍,用了什么手段。但,總之,這波及到了我們昶山的生存空間?!?p> 王坤里:“所以弓閣老這次的謀劃是殺雞儆猴?”
上管博崇:“沒有這么單調(diào)。我們?nèi)齻€策劃這事怎么久,不可能只是殺雞儆猴,而是借刀殺人,敲山震虎?!?p> 王坤里:“這次到京城圍事,嘖,這不是跑去給人上眼藥嗎?”
上官博崇:“沒辦法,收了錢,就得給人辦事。但,從某種層面來說,也是一箭三雕?!?p> 上管博崇:“還有一件事。我預(yù)感不久,會有人到昶山旁敲側(cè)擊?!?p> 王坤里:“聽閣主吩咐?!?p> 上管博崇瞅著一邊的香爐眼神閃了幾下:“還有別的事沒有?沒有回去喝喝茶,吃吃飯?!?p> 王坤里:“屬下告退?!?p> 三人乘船花了兩天一夜,來到洛陽。把船給了船保,交代好了一切事宜后留下一串村鈔就向洛陽歷春開進了。
皇城臨下霞光照,踏馬繞京自不平。
到了歷春城門口需要置辦進城憑籍。
廖曉川:“簡熤你去跟門吏交涉繃著些,現(xiàn)在對游方人抓的緊?!?p> 簡熤毫不怯弱的道:“頭放心,我十一二歲時就曾在洛陽四城來回過混日子,官話利索極了?!?p> 昶山的人馬五湖四海齊聚一山,會說官話的也有絕大多數(shù)。簡熤上去跟門吏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間好像還塞了什么東西給門吏。過了半柱香時間。
簡熤手里拿著一張紙走回來。
廖曉川:“辦妥了?廖曉川一臉的質(zhì)疑?!?p> 簡熤:沒什么麻煩的。那個門吏還是個伍長他說”在這幾個月里京城實行提早宵禁。沒事晚上別溜達,容易被抓去當(dāng)勞役。使了好處才給了一張憑籍?!?p> 楚克寒:“就這么容易?你給他塞了什么?”
簡熤:“我用官話他聽不全乎。然后他說他是揚州人,我一聽遇到老鄉(xiāng)了,他也健談。
多塞給他一袋私鹽。就怎么容易。所以絮叨了這么久?!?p> 廖曉川:“干的好,進城之后,收起平時在昶山的步態(tài)。”
楚克寒走一路望一路,東瞧西顧。簡熤不知道數(shù)了多少條巷子。記了幾條大路。廖曉川走在前面默默不言。
簡熤這時咋呼的問道:“頭,這都到歷春城了。是不是應(yīng)該找個落腳???都走了一上午了?!?p> 廖曉川:“不著急,紀營給的卷軸上面寫了一個落腳處,叫行不將就。再往前面走就是了?!?p> 三個人一直往前走,注意了該注意的一切。沿上行一二百步,果然有一家客棧,牌匾上刻著行不將就三個字。筆走龍蛇,用料講究。
可謂未曾下榻,先留其人。
三個人進去后,招攬客人的酒保上來問:“三位客人駐店,還是吃飯?”
簡熤:“駐店,把你家掌柜的找來,我們有些生意找他?!?p> 酒保上下打量了三人的打扮說道:“好好好。三位先坐用茶?!?p> 不到茶揭蓋的功夫從后面出來一個老年男子。來到三人的桌旁?!?p> 這人一身帆麻批袍衣,腰掛和田赤錦鯉。頭束銅冠插榆木,面相樸存守柯良。
廖曉川:“掌柜我這有一批好馬,不知道你有意做買主嗎?”
旁邊的掌柜緊接著說:“南馬腳步沉重,不善于奔徙。我平生喜好北方馬匹?!?p> 廖曉川:“我這多紅鬃烈馬,善于奔行。一日千里由南至北?!?p> 掌柜說道:“北到何方?”
廖曉川:“朝北而走,見昶而進?!?p> 掌柜看著眼睛前的三人,自己心里熾熱記憶打在這三人身上,喜形于色的講:“甚好,樓上一敘。四人上樓?!?p> 二樓,廂房內(nèi)三少一老相聊甚歡。
簡熤:“掌柜你也是昶山的老人嗎?”
掌柜的笑笑說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年輕時跟著三閣老南征北戰(zhàn),也是驍將一員。
后來老教主預(yù)感天下局勢不利于玄津軍。就出走到了項地。大中九年我離開了昶山,靠著以前積攢下的錢開了這間客棧,生意到也紅火。誒,問一下,三閣老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古稀了吧。我都五十有九了。他們的胡子也估計老長了?!?p> 簡熤:“前輩干嘛要離開昶山呢,要是你還在的話,豈不是比現(xiàn)在好?”
掌柜嘆口氣說道:“哎!你們還年輕,當(dāng)年玄津軍還剩下多少都不知道了?!?p> 廖曉川:“三位閣老身體安康,十方掛念您,時刻期盼著您回去敘舊。
二代多數(shù)都是昶山老人,足足還有七八百人,也都才三十多歲?!?p> 廖曉川自知,剛才說的話都是寬心的話語。眼前這個前輩,從年齡跨度上看,與三公都是同一批次的將領(lǐng)。但是,說些寬心的話語,總比說恭維的話好。
掌柜說道:“嗯,當(dāng)年我們打仗時也才二十多歲。轉(zhuǎn)眼一看真的老了。弓常張給我寫過書信了,你們要的東西都在這間廂房里。我就告辭了。對了,既然能進昶山,就好好干,三個閣老是開明的統(tǒng)領(lǐng)。說完就頭都不回的走了?!?p> 筆挺的背影下,似乎有說不盡的酸楚往事。
晚上,廂房內(nèi)金羅密布的商討著一切。
廖曉川:“后天正好是黃道吉日,掌柜給的時間地點你倆都清楚了吧,破日肇常之日落四桿會經(jīng)過悼明口。
那地方明天楚克寒你去實地勘察一趟。簡熤你布置好暗箭,飛竹,把隨從盡數(shù)除掉。我們后天雞鳴即起,再哪里等著,紀營說過了,這人不好對付。用毒好手。你兩穿好紫金軟甲,防備他淬毒使暗器?!?p> 身旁兩人齊聲道:“好。簡熤:“風(fēng)風(fēng)火火完成事情回家坐等升遷?!?p> 廖曉川:“時間也不早了,緩好精神,戒點養(yǎng)氣?!?p> 楚克寒:“參司也早點睡。說完二人各回各的廂房。”
深夜廖曉川攤開卷軸仔細看肇常之的臉越看越入神。說了一句:“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年僅四十多歲,你就得絕乎了?!?p> 門外進來一個人。正是掌柜進來了。
廖曉川:“前輩二更天了,還有賬要算?”
掌柜的臉襯著夜?fàn)T的蠟光顯得格外滄桑。
掌柜說道:“以前校尉的時候習(xí)慣查舍,這么多年即使開了店也有此習(xí)慣?!?p> 廖曉川:“那您真是閑不下來啊?”
掌柜走到桌前看著桌上的卷軸說道:“卍墮樓以前是除了唐門第二的練毒教門,其勢力也不俗,江湖上也有一句話來稱贊其威名,卍字之上一朵花,飛落唐門種相思?!?p> 廖曉川:“前輩所指,是不是紅豆?”
掌柜欣賞的目光看著他說道:“昶山真的人才更盛啊!沒錯是紅豆。先朝文騷大士的詩句。而卍墮樓則是最重西域的的花為練毒材?!?p> 廖曉川:“不知是什么植物種類?”
掌柜說道:“年紀大了,好像叫什么域曼。”
廖曉川:“前輩正是曉得天地???晚輩還有一事不明?!?p> 掌柜說道:“年輕人有疑問是好事?!?p> 廖曉川:“卍墮樓也算是一方名門,怎么一夜之間就沒落了呢?”
掌柜:“這事也是他們咎由自取。當(dāng)年正是門派之爭最激烈的時候,金陵豪門,銼刀將墨烷疆老英雄大盛的時期,墨烷疆想讓他孫子考取功名某個官職以便家族得到發(fā)展,但是卍墮樓也眼紅當(dāng)時金陵的地方。
所以差人將墨烷疆年僅十六的孫子給毒害了,這事一開始沒查出來,但是過了幾天來了一個女子,她開棺驗尸后用火引法反向查出了兇手。
由于當(dāng)年會這手技法的門派不多。自然就查到了卍墮樓的頭上。墨烷疆老英雄那時雖說是五十八歲,但是一手家傳龍吟刀使得敢叫天地換顏色。加上又是朝廷高官一夜就把卍墮樓趕盡殺絕。
這也是玄津軍內(nèi)部時期的傳聞?!?p> 廖曉川:“原來是這么回事。前輩這也快半夜了,您也早點歇息?!?p> 掌柜說道:“嗯,說了這么多也困倦了。”
一剎那間一道人影從桌前閃了出去。其場面,一化多,多化影,移形換影走出了廂房。廖曉川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目光呆滯住了。不禁感嘆真是文知前后事,武定身前身后名?。?p> 隔天一早,行不將就生意就很紅火,食客來來往往不絕。三人也洗漱完,來到二樓吃早飯。
簡熤:“不得不說,這廂房內(nèi)的驅(qū)蚊木是不錯,還有入睡的功效?!?p> 楚克寒:“酒保,南菜三道,炒三皮?!?p> 二酒保:“稍待,稍待?!?p> 過了一陣菜上齊聚。廖曉川從包袱里抽出筷子細嚼慢咽。
楚克寒將桌子上的筷子用刀簡單消掉一層,似模似樣的吃了起來。
簡熤絲毫不將就,一口雉皮,一口白面饃饃大快朵頤。皮油摸口,餅渣落桌。
三人比昶山吃飯時灑脫多了。這時對面桌與剛來的食客起了爭執(zhí),一邊不饒一邊。
先來的說:“撞到人,不賠禮節(jié)也就算了,還想動武嗎?”
后邊來的多街巷三教九流。二路人馬大有動手之意,這時過來三五個人,面相頗彪,膀大腰圓。
為首的說道:“撞到人就道歉。后來的四個人明顯膽怯了說道:“是他先撞到的我們?!?p> 簡熤瞥頭看了看,樓下操弄算盤的掌柜。自顧自的大口吃著。那三五個好人為首的走上前,手放在挑事頭子肩膀上,緊按起來,挑事的人立馬面色難堪,搖搖欲墜。明眼人看的出來這人本事不低。手上力道不尋常。后來那幫人自知敵不過,匆匆走掉。
早飯時,二樓充斥著飯香。
簡熤:“這店里的掌柜還真是講究人,看店的人,倒是選的一個個膀大腰圓的。”
楚克寒不解的問:什么意思?”
簡熤用筷子叨叨的說:“說你是富家的公子哥你還不承認,連江湖地下規(guī)則都不知道?剛才那幾個魁梧的人是掌柜招來看店的。”
楚克寒更不明白的問:“遇上這種事報官不就可以了嗎?”
簡熤:“你還真是公子哥當(dāng)慣了。這年頭,官就是匪,匪就是官。官匪一家親??!明面上有官法管著,可是還不如當(dāng)?shù)赜忻娜丝吹?。這是江湖的規(guī)矩。還有你看到這每張桌子上的香爐了嗎?這是給每隔個把月光顧的賊備下的。這也是江湖規(guī)矩。香爐是靛金夾雜生鐵鑄的,也值些錢。當(dāng)然對于這樣的店來說九牛一毛?!?p> 楚克寒不語用絲帕擦了擦嘴。付了錢之后三人走向了廖曉川的廂房。
好酒驅(qū)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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