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筆記屬于Mr.Umbrella。
我得說好久不見,還是初次見面呢?之前那本筆記可是我難得堅持下來做出來的成果之一,以后都不一定會有了。上面毫無疑問寫滿了人類的偏執(zhí)和自私,同時也包含了一些僅屬于我個人不屬于人類群體的智慧,雖然上面的內(nèi)容有些我自己都忘干凈了,但我記得它是一本有價值的筆記。它現(xiàn)在被遺失在南方的某個酒店的垃圾桶里,愿它安息。
所以說,你是新來的,雖然你現(xiàn)在占著那本筆記本的位置,但我還要看你的表現(xiàn)才能決定你有沒有資格得到那本筆記本的地位。
旅行回來后,良音失去了她幾百頁的筆記本和三十多張珍藏吉他譜。
回到回程那天早上,良音在睡夢中被檸海著急忙慌地搖醒。
“醒醒啊,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嗎?”
昨晚良音睡得很不好,她的老毛病犯了,約莫三點多,檸海恰好醒來一次,聽到洗手間門口傳來一陣嘔吐聲,緊接著幾聲虛弱的呻吟和惡毒的咒罵。
雖說消化系統(tǒng)疾病常年伴隨良音歸根結(jié)底是良音的咎由自取,但親眼目睹的時候,檸海還是不免得有些同情。
但是同情歸同情,擅長睡覺的檸海還是很快又一次睡了過去,至于良音,在窗外開始發(fā)亮前,她勉強讓自己睡著了。
“別急啊,趕不上火車了是吧?”
良音沒有起床氣,她不緊不慢地伸了個懶腰,發(fā)出貓一樣的聲音。
“你也知道啊,快起床?!?p> 其實,良音不可能看不出來,在合宿這件事上,檸海扮演的一般是反派角色,睡得晚,起得晚,強制開機還有人身危險?,F(xiàn)在輪到檸海來叫醒她了,想必是睡過頭這種老套情節(jié)出現(xiàn)了。
“沒關(guān)系的,大不了就改天再走……”
“你說的到輕巧,我明天還要上班呢!”檸海又按著良音的肩膀搖了起來,“快起床!”
疲憊的良音就這樣被檸海一路督促著起了床,收拾了行李,最后總算是趕上了中午的火車,但是過于隨便的收拾最終釀成慘劇。
嗯,你是新來的,大概還有很多不了解的東西,但我沒時間事無巨細都告訴你,我現(xiàn)在只打算用你記錄一下前兩天的旅行過程。
“你請了三天的假?”
“不是,連著周日休息總共三天?!?p> “你要做什么?”
“也沒什么特別想做的……”檸海頓了一下,“給自己放個假吧,就當是?!?p> “沒什么事做的話,真的不考慮做我的模特嗎?”良音接著問,對這件事有特別的執(zhí)著。
“算了吧,你又不給發(fā)工資,還不如睡覺。”
“你周日去做的那個,不是也沒有工資嗎?”
是的,良音和檸海正常周日見面時,都是在老市區(qū)的書店里,因為檸海每周日下午都會去書店做志愿者,帶著小朋友讀書什么的,具體的內(nèi)容良音并不清楚。她也很意外在這個年代還有帶自家小孩來參加這種活動的父母,她以為現(xiàn)在的父母只分為兩種,一種喜歡唱黑臉,事事壓著小孩,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中國式家長;一種喜歡唱紅臉,事事順著小孩。前者家里的小孩周末大多要參加補習班,后者則是一部手機打發(fā)周末兩天。說實話,良音在心里嘲笑過檸海浪費寶貴的休息時間參加這種沒什么價值的活動,但是她從未和檸海說過。
“那個不一樣?!?p> “有什么不一樣?”
“嗯?!?p> “嗯?”
“嗯?!?p> “好吧,真小氣啊。”
良音于是放棄了追問,實際上她也并沒有對繪畫模特那么強烈的追求,當初她學習繪畫的時候沒學過人像繪畫。
只是,怎么說呢,藝術(shù)家對于美麗的,怪異的或是自己感興趣的事物,總會有過于扭曲的窺探欲,以至于瓶滿則溢的欲望從他們孤高的塔上滾下時,他們將會展現(xiàn)出丑陋而幼稚的模樣。然而,更為貪癡的世人卻鐘愛他們自取滅亡的丑態(tài),他們贊頌這些優(yōu)雅的犧牲,把他們視作溺亡的納西索斯。
“要是讓我陪你出去玩的話倒是可以,但是一動不動當模特就算了吧?!?p> 實際上,昨天發(fā)生的那些事情,對檸海并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
她的潛意識里,連她自己都沒能確定的地方,多了一絲飄渺的、無形的、壓抑而吵鬧的渴求和希望。那種感覺,宛如墜入井中的將死之人在彌留之際觸碰到的繩索,不知道上面是誰拉著,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體重,甚至不知道麻木的雙手觸碰到的究竟是現(xiàn)世的繩索還是絕望的幻覺。
“我想當懶鬼欸?!绷家粼谏嘲l(fā)上將癱倒的姿勢升級成了躺倒的姿勢,一個人霸占了沙發(fā),整張臉都埋在松軟的沙發(fā)里。
“那就沒辦法了,懶死你吧?!?p> 檸海直到現(xiàn)在才把那杯難喝的咖啡喝完,她一邊懷著對又一次遭遇缺德坑害的感嘆,一邊去廚房清洗杯子。
良音剛才悄悄把頭抬起一點,瞄了瞄檸海的表情,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略微有點呆,熟悉的一張臉。
“明天我們?nèi)ズD习?,我已?jīng)買好票了?!?p> 她從廚房出來時,沙發(fā)上的懶鬼告訴了她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