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狹窄的下水管道使人只能臉貼著淤泥匍匐前進,臭氣混合著陰濕的鐵銹氣息把羅蘭搞得胃液上涌。
“草草草?!绷_蘭打了個噴嚏,又吸入了不知道什么東西,剛想罵幾句,想到剛剛污泥的味道,又只能把話憋回到肚子里。
不知匍匐前進了多久,仍然沒有光亮,仍然只有惡臭的污泥,仍然只有雨水擊打管道的滴滴答答聲……“吱吱吱——”老鼠也焦躁地在管道中狂躁地叫著,仿佛它也要被這樣的環(huán)境逼瘋了一般。
恐懼、絕望、懷疑……無數(shù)種思緒閃過羅蘭的腦中,直到那一絲微弱的光亮把羅蘭拉回現(xiàn)實。羅蘭拼命調動自己的四肢,瘋狂地貼近那微弱的光亮和清新的空氣還有那個終于開闊起來的空間。只是,沒有人按計劃給他切開下水道的鐵網。
“草,總是在這種不該出問題的地方出問題……”羅蘭朝鐵網外張望著,連個人的蹤影都找不到,而管道外除了雨聲好像什么都沒有,一切都寂靜得可怕。但也顧不得這么多,羅蘭從腰間掏出臨行動前拿的匕首,開始在銹蝕的鐵網上奮力地鋸起來。每一次拉鋸都會發(fā)出金屬摩擦的尖銳聲響;每一下聲響仿佛都會引來持槍的守衛(wèi),仿佛都會使得羅蘭的心跳的驟停。
時間的流逝變得異常緩慢,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鋸開了鐵網和管道的連接處。羅蘭調整了姿勢,仰身貼著管道上的淤泥,奮力地踢擊著早已銹蝕的鐵網,一下、兩下……終于踢開了一條通路。暴雨,沖刷著剛剛鉆出管道的羅蘭身上污臭,只是除了雨之外,好像還是什么都沒有……
踏著污泥,直到檔案室大門前的幾具尸體映入眼簾?!半y道這幫人這么厲害,都已經把事情料理完了嗎?這樣不把鐵網鋸開,應該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了。”羅蘭放松下來,長抒了一口氣,直到這堆尸體中的一個不知名的胳膊迎著月光映射出了那抹紅色。
他的心臟隨著這抹不合時宜的紅色,又開始瘋狂地跳動。
“草,到底是什么回事。”羅蘭內心嘀咕著,蹲下身子,把走路的聲音壓到最低,壓住了呼吸的聲音,可那狂躁的心臟仿佛就要跳出這具孱弱的身體。
偌大的檔案館內僅剩的好像只有昏暗的燈光,借著光亮,羅蘭摸到了目標檔案室的門口,大門敞開,里面卻好似是無盡的黑暗。
他把手放在腰間的匕首上,小心翼翼地走入這黑暗。窗外炮火的爆炸給檔案室填充進了一絲光亮,羅蘭眼前閃過一個人的聲影。也顧不得這么多,羅蘭掏出匕首,猛地向前刺去,匕首劃開了對手的衣服,血液的味道在檔案室內蔓延。
但還沒來得及高興,羅蘭先是小腹挨了結實的一拳,踉踉蹌蹌之際,握著匕首的右手又被重物砸到,幾乎就要失去知覺,羅蘭僅依靠著本能握緊匕首,向前胡亂地刺了幾下,卻只感覺對手直接靈巧地將這些攻擊一一閃開;僅過幾秒,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右臂關節(jié)生地被掰脫臼了。手中的匕首也掉到了地上。
這聲金屬落地的聲音仿佛是給羅蘭宣判了死刑,但他還是用左臂朝前方胡亂揮了幾下。又是一聲炮響給檔案室填充了光亮,對面那人總督府的黑色衣服遮住了窗外的光亮。緊接著又是臉上遭了結實的一拳,羅蘭瞬時感到頭暈目眩,本想扶著書柜挺著身子,但還是倒了下去,還順帶著叮呤哐啷把檔案柜上的東西帶到地上。
黑暗中,只剩下靴子踩踏母版的聲音,金屬的光亮從地上懸至半空。在這光亮將要刺入他的心臟時,羅蘭迸發(fā)出最后的力氣,奮力一推,將匕首的刺點推至鎖骨下方。
“草!”羅蘭大叫一聲,他自認為這聲尖叫僅是出于疼痛;但緊接著他又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之后又是聽見人摔倒的聲音,邊上的卷宗也稀里嘩啦從柜上掉了下來。腎上腺素和瘋狂的本能讓羅蘭抓住了這個機會,雖然右臂因為匕首的刺傷已經無法活動,但是羅蘭用左手抄起一個鐵架子猛地撲向對手,趁他倒地的間隙,用鐵架朝他頭上砸去,一下,兩下……直至聽見顱骨碎裂的聲音,直至眼睛中進入了不知是什么的液體……直到羅蘭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
“草、草、草……”羅蘭叫罵著站起身,此時,右臂的疼痛又沿著神經傳至大腦,致使他差點摔個趔趄,一邊罵著,羅蘭一邊用左手握住卡在骨頭縫隙中的匕首,用力一拉,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一瞬間仿佛都成了血紅色。
“還得止血……”羅蘭扯下褲子上的一個長補丁,胡亂在右臂鎖骨處包扎了一下。雖不知有沒有保住傷口,但他還是用嘴幫忙在右臂傷口前打了一個緊緊的結,一邊處理著傷口,眼淚就噙滿了眼眶:“我殺人了?!?p> “料理”完這一切,筋疲力盡的羅蘭坐在一個檔案柜旁,呆滯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但窗外的炮火似乎不愿讓他就此沉睡,也不愿讓他沉溺在無謂的自我譴責之中。
“對對對,我還有任務?!绷_蘭站起身強打起精神,“找檔案,找檔案,1123年,就在這兒,我還得把羅貝爾那個老家伙給帶回來呢?!苯柚巴獾鹿夂蜁r有時無的炮火,檔案柜第三層上“鯨油廠”幾個字映入眼簾。
“就是它了……”羅蘭踮起腳尖,仔細看了看月份,一月、二月……就是這個,就是四月份,爆炸就是在四月份,找到目標后,他把這份卷宗揣到懷里。
炮火聲漸漸停了下來,街上的戰(zhàn)斗應該是步入了尾聲,可議會大樓并沒有如約燃起勝利的火焰。只不過我們的主角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和計劃之間的微妙的不同,也沒有注意到血液順著右臂滴滴答答留到地面。他懷揣著“英雄”這一熱望,奔向了門外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