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在每天忙碌而又充實中緩緩度過,轉眼間小滿已經工作了一個月了,她為人和善,做事麻利,深的舞廳上上下下員工的喜歡,就連老板也忍不住夸贊了她好幾次,要不是她結婚了,還帶著孩子,老板都想重用她,不過好在她的孩子阿鯉也很乖巧可愛,屋里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很寵愛她,經常爭著帶她,投喂她各種小零食,把她養(yǎng)的白白胖胖。
這一天,乖巧的阿鯉被保潔孫奶奶帶去看小金魚了,小滿一個人趴著欄桿上,一臉艷羨的看著樓下穿著旗袍,扭動著曼妙身姿的舞女。“小滿姐,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認識的?一直沒聽你說過,你們是不是很浪漫啊?”天真活潑的服務員小柳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趴在欄桿上,一臉促狹的問道。
“我們是怎么認識的,我們......”小滿怔怔的陷入了回憶: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母親帶著她去麥地里除草,風很熱,麥子很扎人,沒一會兒,她漏出來的手臂和腿部就布滿了紅點,又癢又刺撓,她想撂挑子不干,但是看著母親汗流浹背卻還在認真除草的身影,她還是忍住了。沒想到,天公不作美,原本還火辣辣的太陽突然隱藏了起來,天空烏云密布,緊接著下起了豆大的雨滴,本來還以為是太陽雨,覺得蠻舒服的,沒想到雨越下越大,整個天都陰暗了起來,其他在麥地里的人都拿出自己帶防雨具穿了起來,有的披上了蓑衣,有的幾個人一起舉起了透明的油皮袋子。她沒有帶任何雨具,整個人在雨中無助的縮著,雨水打濕了她的劉海,她的臉上都是雨水,她的雙眼模糊一片,看不清周圍的一切,她不知道雨什么時候能停,她冷的不停的顫抖著。就是這個時候,李樹出現了,他在雨中奔跑著,他的身影撕開了這無邊的暗色,他拿來了兩個折疊好三角頭的蛇皮袋子,將那個白色的干凈的袋子輕輕罩在了她的頭上,嘴里說了句什么,又將另一個袋子放下,轉身又跑走了。她呆呆的拿著手里的袋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遠去的背影,有一種叫做歡喜的情緒悄悄在心底蔓延。
她纏著母親詢問少年的名字,得知了他的名字和地址后,她每天都打扮的很好看,特意去他經常在的地方去偶遇他,她看過他熱心的幫鄰居家行動不便的老人收麥子,也看過他喂養(yǎng)路邊的小野貓,更看過他在陽光下揮灑汗水時臉上朝氣的笑,在這個過程中,她的一顆芳心淪落而不自知。
她渴望見到他,渴望認識他,青澀懵懂的年華,她誤把這一抹觸動當成心動,誤把這短短幾次相遇當成美好的一輩子。她纏著父母去他家說親,盡管母親苦口婆心的告訴她,她的意中人家里五口人,兩個男丁,全家人都生活在老房子里,老二家去外地打工了,三個女孩子都出嫁了,她嫁過去要伺候兩個老人,還要種全家人的莊稼,她都沒有退縮,她央求著母親同意,最后惹的父母勃然大怒,寧肯沒有她這個女兒也不同意。
她真傻啊,傻得可憐,就這樣眾叛親離也沒有退縮,她愛他呀,她或許不知道什么是愛,她帶著滿腔熱忱義無反顧孑然一身的嫁給了她,就穿了一身桃紅色的衣服,擺了幾桌酒席,她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留在了他們家。沒有媒妁之言,沒有紅嫁衣,沒有父母的祝福,沒有任何儀式感。
嫁過去后不久,繁重的家務,永遠干不完的農活,吃不飽的肚子,這種種的種種一點一點的磨平了她內心的歡愉與期望,就連她寄希望的丈夫李樹,也是一個自私又懶惰的家伙,只是徒有一副好看的皮囊罷了。
如果是一開始只是有點后悔,那在生完大女兒李嬌后,這種后悔失望的念頭開始轉變?yōu)樘与x,再加上李鯉的出生,她每日每夜都是深深的后悔和自責,她想逃離這一切的念頭也愈發(fā)強烈,如果不是擔心年幼的女兒無人照顧,早買坐完月子后她就想一走了之了,這樣的生活會把人逼瘋的。這一切到底為什么會這樣呢?
“小滿姐,怎么啦?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不說話了?”小柳關心的扯了扯小滿的衣袖?!鞍?,沒事,我剛想了一點事情,你剛問啥?怎么認識的是吧?沒啥浪漫的故事,就一個村的,別人介紹的就認識了。好啦,小小年紀不要亂打聽別人的故事,羞不羞,我還有事沒做,我先走了?!毙M著急忙慌的隨口敷衍了幾句,低著頭用手擦了擦眼里不知何時泛起的淚花,假裝有事的逃走了。
她不想讓別人聽見這個故事,故事里的她太傻太蠢,一直以為是她把李樹美化了,也是她上趕著去倒貼的,現在后悔了,說出來又有什么意義呢?事情已經發(fā)生了,她自己造的因,這個果無論多苦都要自己去承擔。
這世上本就沒有所謂的后悔藥,更沒有所謂的回頭路。這條路從踏入開始,就再也無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