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凌晨。
林欣翻著手機,心里越發(fā)苦澀,有種強烈的欲望,想要一個寬大的肩膀依靠。
想了很久,這一切悲劇的根源都是畢業(yè)那年從那個城市開始,從余升開始。
自己是跟著余升去了那個城市,開始了枯燥無味的生活,也是余升的懷疑,將自己推向了徐昊和方君回,更是余升的離婚讓自己被方君回騙。
如果沒遇見余升,自己就不會去那個城市,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余升,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一畢業(yè)就回老家,多好,都怪你?!?p> 就在林欣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的余澤一陣陣的顫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著話。
“爸爸…爸…爸…”
林欣嘴里發(fā)苦,轉(zhuǎn)頭想要將余澤弄醒,卻發(fā)現(xiàn)余澤已經(jīng)渾身發(fā)紫。
林欣心里一驚,清醒了幾分,伸手觸碰到余澤胳膊,一股熱浪將林欣燙的手一縮。
“余澤,余澤?”
林欣用手機一照,余澤已經(jīng)口吐白沫,渾身發(fā)顫,口齒不清,任憑林欣怎么搖晃也不醒。
“余升…余…”林欣驚慌失措,下意識竟然喊出了余升的名字,頓了一秒,又發(fā)現(xiàn)自己喊錯了。
“媽…媽…爸…”
林宏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打開燈一看,大吃一驚。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燙,好燙…”
程穎不情不愿地走了過來,嘴里嘟囔著:“大晚上也不讓人睡個安生覺,就你們事多?!?p> “媽,余澤身上好燙?!?p> 程穎皺著眉頭。
“燙,發(fā)燒了?”
“媽,溫度計呢?”
林宏趕緊抱起余澤,喊道:“這么燙還拿什么溫度計,趕緊送醫(yī)院!”
剛抱起來,余澤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哎呦,你看看…吐的…唉…”
“媽你別說了…”
林欣又哭了出來。
林欣慌張?zhí)琢思路?,追著林宏就出了門。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jīng)亮白。
病房里,林欣看著病床上仍舊沒有清醒的余澤,心里有些后悔。
……
幾十里外,火車站口,余升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余升拍了拍腦袋,將手上的煙酒換了個手,招了輛出租車,朝林欣家趕去。
到了樓底,看著熟悉的小區(qū),余升又猶豫起來。
“叔叔,我來看看余澤…”
“阿姨…”
余升心里演練了幾遍,但依舊有些擔(dān)心。
“算了,上去再說吧,說不定很順利呢。”
硬著頭皮上樓發(fā)現(xiàn)鎖已經(jīng)換了,敲了幾遍門也沒人理會。
就在無奈時候,對門珊珊走了出來。
“余升?你怎么來了?你和林欣不是?”珊珊問。
余升苦笑了笑,說:“來看看兒子,一個多月沒看到了?!?p> 珊珊面色有些奇怪,說:“余澤他,好像病了,我聽到昨晚鬧了很久,凌晨時候送到醫(yī)院去了。”
余升心里一怒,咬著牙問:“哪個醫(yī)院?”
“不清楚,反正走的時候挺急的?!?p> 余升將手里東西一扔,轉(zhuǎn)身飛速跑下了樓。
“誒…余升…”
看著余升焦急的背影,珊珊有些感嘆地?fù)u了搖頭,將掉在地上的禮品拾了起來。
馬路上,余升深吸了一口氣,仔細(xì)回想附近的醫(yī)院。
確定方向后,沖到馬路中間,不顧司機的怒罵,攔下一輛出租車,強行擠了上去。
“你干什么,我這有人了?!?p> “有急事,我給三倍錢,馬上到第一人民醫(yī)院。”
“我趕火車呢,你干什么?我先進來的好嗎?”
“我給你十倍錢,我有急事,兒子生病了。”
“給錢就行嗎?我有急事。”
“二十倍,再有意見,我就把你扔下去?!?p> 看著余升惡狠狠的樣子,乘客立刻有些心虛。
“你這人怎么…行行行,二十倍就二十倍,我是看你確實家里有急事,師傅,先到醫(yī)院吧。”
司機見兩人一致,還能多賺錢,也就放下了手中的報警器,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醫(yī)院開去。
余升胡亂掏出一把鈔票往出租車?yán)镆蝗?,頭也不回地沖進醫(yī)院。
這時候余升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看到余澤,就連多給了幾百塊也沒注意到。
進了醫(yī)院,余升直奔住院部護士站。
“你好…”
余升強吞了一口氣,氣喘吁吁地問道:“你好,余澤在哪個病房?”
護士看了看余升,有些疑惑。
“你是誰?”
“我是余澤的父親,有點事來晚了?!?p> 護士有些不相信。
“自己小孩怎么不知道房號?你到底來做什么的?”
余升有些頭疼,只能掏出身份證說:“我真是余澤父親,因為離婚了,前妻沒告訴我在哪里?!?p> 護士看了看身份證,或許是看出了余升的焦急不像是假的,猶豫了一會,翻了翻記錄說:“這里沒有叫余澤的?!?p> 余升眉頭一皺,拿回身份證。
“謝謝?!?p> 轉(zhuǎn)身又跑了出去。
“這是最近的醫(yī)院,不是的話會是哪呢?”
掏出電話給林宏打電話又沒人接,程穎的電話更不用想,早已和林欣一樣,被拉了黑名單,余升頓時有些頭大。
沒辦法,余升按照距離,又來到第二家醫(yī)院,可是依舊沒找到,余升心里頓時涼了一半。
“再看看下一個!”
護士站,小護士依舊對余升不放心,不肯查詢,還想叫保安。
就在這時,余升聽到一聲熟悉的哭聲,下意識地就往里跑,小護士在后面大喊起來:“你干什么?來人啊,保安,保安?!?p> 余升沖進病房,沒有,又換一個,終于看到似乎幾十年沒見的余澤正躺在病床上瑟瑟發(fā)抖。
“不哭了啊,好…這就好了…”
護士固定好針頭,余澤看著手背上的針嚇得不輕。
“爸爸…爸爸…”
眼看余澤就要下床,卻被程穎一把按住。
“叫什么叫?你沒有爸爸。”
余升心酸不已,有些發(fā)抖地走上前。
“爸爸…爸爸…”
余澤朝著余升伸出雙手。
林欣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余升已經(jīng)沖了過來。
余升緊緊抱住余澤,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心痛不已。
“爸爸來了,爸爸來了…”
程穎一怒,拉扯著余升怒罵道:“你干什么?你個掃把星,還嫌害我們害的不夠嗎?你干什么,給我滾開,別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你放不放手?”
余升一刻都不想理會,只是靜靜抱著兒子。
再次看到余升,林欣也怒了起來。
“你沒有探視權(quán)你知不知道?你答應(yīng)過不再見他,你來這做什么?”
聽著余澤的嗚嗚哭聲,余升心痛地摸了摸,低頭就看見余澤身上的青紫。
“誰打的?”
“你趕緊滾吧,還來這里禍害林欣,不是人的東西,畜牲,你是畜牲,滾!”
“我問誰打的?是不是你?”余升惡狠狠地朝著程穎吼道。
程穎嚇了一跳,但隨后又認(rèn)定余升不敢對自己怎么樣,不屑地說:“你還想怎么樣?想殺人不成?來啊,你殺了我?”
余升站起身就要動手,一旁的護士眼見不對勁,趕緊上前拉住余升。
“是我打的,怎么樣?我的兒子,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你有什么資格管?”林欣喊道。
余升失望至極,本以為林欣如愿離婚了,能消停一些,可是現(xiàn)在看來真是一個徹底的錯誤。
余升怒氣沖沖,上前一步準(zhǔn)備抬手,被小護士拉住。
“你干什么?這里是病房,你們吵什么吵?這么多小孩都生著病呢好吧,不顧別人也顧一下自己孩子吧?!?p> 余升強忍住自己的怒氣,死死盯著程穎沒有動手。
“護士,趕緊把這個掃把星趕出去,我們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這個人想搶孩子,趕緊讓保安把他趕出去。”
吵鬧聲越來越大,醫(yī)生和保安都趕了過來,病房門口擠滿了人。
一名醫(yī)生和一名保安走上來拉住余升問道:“你們都別激動,有什么事好好說,這里是醫(yī)院,又都是孩子,大吵大鬧的不利于病人恢復(fù)?!?p> “醫(yī)生,這個人有病…”
“行了,你別說了!還不夠丟人的?”林宏喊道。
“我丟什么人?不是這個掃把星害的?拋棄了你女兒,害的她被人騙,現(xiàn)在又來搶孩子,你怎么還向著他?”
林宏氣的說不出話。
余升忍著怒氣,不再理會程穎的辱罵,坐在床邊心疼地安慰著余澤。
醫(yī)生和保安有些頭疼,這幾人看樣子都不好說話的樣子。
“這位先生,你先過來一下?!?p> “爸爸…別走…”
余升心疼地抓住余澤的手:“不走,不走,我在這?!?p> “我要在這陪我兒子?!?p> 看著余澤和余升這么親密,林欣像是丟了魂一樣,仿佛最后一件東西被人奪走了,失態(tài)地哭喊道:“你什么兒子,這是我兒子,跟你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你聽到了嗎?我們早就離婚了,離婚了,這是我兒子?!?p> 喊著又上前爭搶著余澤,嚇得余澤哭喊不止。
“你放手,放開我兒子,你滾,滾吶…”
“你個掃把星,滾…”程穎也上前爭搶。
“爸爸…爸爸…”余澤再次嚇得哇哇大哭。
“你們別搞了,趕緊拉開…”
“滾…你滾…管我兒子…”
面對林欣的無理取鬧,余升一把將林欣推開,誰知林欣下意識一帶,將輸液管扯掉,頓時鮮血直流。
余升一驚,趕緊將醫(yī)生扯了過來。
“快幫忙,止血!”
“誒…趕緊…”
醫(yī)生手忙腳亂地止血。
余澤疼得哇哇大哭,伸手就要余升。
林欣還想要推開余升,余升一手握住余澤的小手安慰,伸出一腳將林欣踹倒在地,幾乎將林欣踹到窒息。
“來人吶,打死人了,天殺的打死人了,我女兒給他做牛做馬十幾年,吃不飽穿不暖,還天天挨打,好不容易離婚了,他還要追過來要打死我們,沒天理啊…”
“你別哭了,丟死人,還嫌不夠丟臉嗎?還有你,亂打什么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再怎么也不能打人!”林宏喊道。
程穎的哭喊越來越大,周圍不明所以的人也開始對余升指指點點。
“保安,快報警?!币幻t(yī)生低聲喊道。
這時候的余升已經(jīng)被怒氣沖昏了頭,恨不得再沖上去踹幾腳,可是卻被幾名保安死死抱住。
“林欣,你就是這么對你的親生兒子的?是不是那個男人打的?是不是?”余升喊到。
被踹的林欣癱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程穎在一旁怒罵,余澤也在哭,加上圍觀人群的指點討論,拍照發(fā)圈,現(xiàn)場亂作一團。
不一會兒,警察過來,迅速將余升押到一旁。
“警察同志,趕緊把這個掃把星給抓走,他快把我女兒打死了,還要來搶人?!?p> 余升怒氣沖沖。
“先帶回所里?!睅ь^的警察喊道。
眼看余升要被帶走,余澤又哭喊起來。
“爸爸…爸爸…”
“你們放開我,我要帶我兒子,這個女人家暴你們不管,反倒來抓我?放開!”
兩名警察一臉不高興,呵止道:“你給我老實點,帶走!”
“爸爸…爸爸…”
余澤掙脫不開,無奈大喊道:“余澤別怕…林欣,你再敢讓那個野男人打我兒子,我就殺你全家,你聽到?jīng)]有?”
“還敢威脅人?趕緊閉嘴,走走走!”
離余澤越遠(yuǎn),余升越是焦急。
“林宏,他是你外孫,你怎么忍心看他被打得?你聽到?jīng)]有?”
“爸爸…爸爸…”
“你不許叫他,他不是你爸…”
聽著程穎的話,余升心都在滴血。
可是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被帶走。
再次來到派出所,余升又心煩意亂起來。
沒想到好不容易見到余澤,卻是這副情景。
很快,余升又后悔起來,這一鬧,估計更難見到余澤了。
最終,因為程穎和林欣的不依不饒,余升被拘留七天,賠償5000元。
七天后,余升一臉憔悴地站在派出所門口,心情很沉重,仿佛剛離婚時候的情景重演,滿腔怒氣,卻又無可奈何。
已經(jīng)和林欣鬧得更僵,再去林欣家里,以程穎的脾氣肯定會報警,而且肯定會罵的很難聽。
如果鬧大,萬一余升又沒忍住,再被抓的話恐怕會被判刑。
看著街頭,余升一籌莫展。
一陣鈴聲傳來,余升掏出了電話,是肖敏打來的。
余升嘆了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喂,余升,你這幾天到底怎么回事?”
余升捏了捏鼻梁,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被開除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沒想到余升突然這么問。
“明天你到公司來。”
“好?!?p> “…行,那就先這樣吧?!?p> 電話掛斷,余升心里有點涼,又覺得有點可惜,自己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人情還沒還就快要丟了,真是一言難盡。
雖然肖敏沒有直說,但是也沒有否定,所以明天大概率要被開除。
深夜,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燈依舊亮著,周源看著屏幕上余升的業(yè)績報告,眉頭皺成一團。
一口黑咖啡喝進肚,周源撥通了黎寒的電話。
“喂,怎么了,源源?”
周源一反常態(tài)地將腳搭在了辦公桌上,有些小脾氣地問道:“寒姐,你給我推薦的什么人嘛?”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笑道:“又怎么了?余升又欺負(fù)你了?”
周源有些沒好氣地說:“欺負(fù)我?他有那個本事,我倒要佩服他了,他被拘留了。”
“拘留?什么情況?”黎寒問。
“周末他跑去他前妻那,鬧掰了,踹了他前妻一腳,被拘留七天?!?p> “哈哈哈…就這?我還以為什么事呢?!?p> 黎寒滿不在乎地口氣讓周源有些不高興。
“還就這?被拘留了,這要我怎么辦?”
“你不會被這點小事難倒吧?小源源,你要是把他開除了,我可有點失望哦?!?p> “我,難倒我…寒姐你太壞了,又套路我?!?p> “哈哈,哪有什么套路,反正不準(zhǔn)開除,怎么辦你看著辦。”
周源一臉無語,臉上居然露出有些可憐的表情,和以往不近人情的冷峻模樣形成巨大反差。
突然,周源又臉上有些竊喜,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樣。
“…寒姐,你這么袒護他,他又不是你兒子,難不成你倆已經(jīng)…哦,難怪你離婚了,算起來,跟他離婚時間差不多誒?!?p> “…瞎說什么…”
“那你這么袒護他?一聽到他沒錄上,趕緊給我打電話,現(xiàn)在又讓我別開除,你是不是看上這個小白臉了?可是他是離婚的啊,又不是什么花樣美男?!?p> “行行行,你別八卦了,我只是同情他而已,畢竟他算是我手上開除出去的,以前在雙吉時候挺對不起他的,要是沒有離開,說不定他也不會離婚了…算了算了,反正你不準(zhǔn)開除他?!?p> “那我怎么辦?總不能公然袒護他吧?我把他招進來,別人都已經(jīng)開始閑言閑語了。”
“你一個總經(jīng)理還管下屬怎么說?誰說閑話把誰開了不就得了?!?p> “唉,好好好,寒姐,不過這個余升太能惹麻煩了,是真不適合網(wǎng)絡(luò)公司?!?p> “源源,相信我,余升還不錯的,你把他帶身邊,多練一段時間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能力了?!?p> 聽著黎寒的話,周源也不再矯情。
“說好了,寒姐你欠我兩個人情,回頭要補償我的?!?p> “行行行,補償,補償你兩個大栗子。”
……
掛斷電話,周源將余升的材料放好,看著窗外的黑夜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