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往瑞典的飛機上,周源的精神有些恍惚。
窗外烏云滾滾,顛簸不止,機長和空姐換著語言告訴大家只是普通氣流,安慰眾人。
咯噔。
飛機又劇烈抖動了一下。
正在發(fā)呆的周源輕輕一顫,莫名感覺有些煩躁。
手上突然傳來溫暖的觸感,回頭一看,袁小天正微笑看著自己。
“別怕,遇到強氣流,過了這片區(qū)域就平穩(wěn)了?!痹√彀参空f。
周源淡淡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袁小天似乎看穿周源的內(nèi)心,伸手握住周源的手輕輕吻了一口:“這段日子有你陪在身邊,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時光,只是辛苦你了?!?p> 周源搖了搖頭:“只要能治好你的病,什么都是值得的。”
袁小天點了點頭:“回來找你真的是我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可能也正是這樣,命運才決定給我一次機會。源源,你真是我的天命之女。”
雖然袁小天很溫柔,話也很甜,但是周源越來越感覺到,袁小天的話越來越難讓自己感動。
更要命的是,自己總是會時不時想起余升。
飛機很快到達目的地。
一下飛機,就看到一個金發(fā)碧眼,眼神放光的年輕女子舉著牌子朝袁小天揮著手。
“小天!小天!”
看到這個女子,周源頓時臉色一凝,女人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對袁小天有想法。
袁小天笑著揮手回應(yīng)。
“小天,你終于回來了。”
女子笑著跳進袁小天的懷里。
“麗莎,給你介紹一下…”
沒等袁小天說完,女子便直接抱了周源一下。
“你就是小天經(jīng)常提起的周源小姐吧,真高興見到你?!?p> 周源被女子的熱情搞得有些尷尬。
“源源,麗莎是我的秘書,這兩年我一直在治病,公司的事多虧了麗莎?!?p> “你好?!?p> 周源打招呼道。
“我能叫你源姐嗎?”
周源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覺得麗莎對袁小天的態(tài)度有些過于親熱,但畢竟是自己的直覺。
而且對方如此熱情,自己也不好太過小氣。
“你的中文很好?!?p> 麗莎開心一笑:“謝謝,源姐,你比小天描述的更加知性漂亮,如果可以,我有很多問題想向你請教?!?p> “麗莎,源源累了,我們先回去吧。”
麗莎趕緊接過行李,伸手說:“好的,這邊走。”
兩人跟著麗莎上了加長版豪車,一路經(jīng)過熱鬧的現(xiàn)代化都市,抵達夢幻般的小鎮(zhèn)。
“小天,源姐,先休息下,我馬上把晚餐端上來?!?p> 麗莎利索地放好行李,然后跑進廚房。
“先洗漱一下吧?!?p> 袁小天對周源說。
似乎是看出周源對麗莎的態(tài)度有些冷淡。
洗漱的時候,袁小天解釋說:“麗莎是個孤兒,前些年我在國立大學(xué)設(shè)立過獎學(xué)金,麗莎剛好是資助對象。一開始,我并不認識麗莎。有一次開股東會議開到半夜,結(jié)束的時候秘書告訴我有個大學(xué)生等了七個小時,出于好奇我就去見了。結(jié)果麗莎堅持要感謝,并提出想要在公司實習的?!?p> 周源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袁小天接著說:“我還以為不過是個沖動的年輕人,可事實證明我錯了。只花了半個月,麗莎就完全熟悉了工作,還提出了很多建設(shè)性的意見。她的主管經(jīng)理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又安排了幾個崗位,結(jié)果她都能很快上手?!?p> “原來的秘書呢?”周源問道。
“說出來慚愧,我身邊的人幾乎都是霍普的人?!?p> 對于霍普,周源沒什么好印象,不光因為霍普是把袁小天從自己身邊奪走人。
更因為霍普作為袁小天的正牌妻子,對袁小天的病情幾乎不聞不問。
自己陪袁小天滿世界尋醫(yī)的這段時間,霍普連一次電話都沒打過。
“我查出來癌癥之后,公司的事基本上就不再過問了,除了麗莎,堅持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預(yù)約醫(yī)生,算得上是唯一能信得過的人了?!?p> 原本還對麗莎有點敵意的周源聽到這里也不好意思說什么。
“小天,源姐,吃飯了?!?p> 門口傳來了麗莎的聲音。
周源來到餐廳,看著滿桌的中式菜肴有些意外。
“源姐,我事先沒有問過你的口味,自作主張準備了一些,肯定沒有你在中國吃的正宗,請簡單嘗一下,看看合不合胃口,明天我再學(xué)著做其他菜式?!?p> 雖然沒有吃,但是桌上的菜色澤艷麗,香味濃郁,味道肯定不會差。
麗莎的回答很謙虛,滴水不漏,這讓周源對這個20多歲的年輕女孩更加刮目相看。
“來,坐,嘗嘗?!痹√旌暗馈?p> 周源看了眼麗莎,說:“你也坐吧,辛苦你了?!?p> 麗莎擦了擦手,高興地給袁小天倒了杯紅酒。
“源姐,小天的腦瘤有了很大好轉(zhuǎn),我們來給小天慶祝一下吧?!?p> 雖然三人有些奇怪,但還算和諧。
……
吃完早餐,麗莎自覺下樓,給袁小天和周源足夠的空間。
床上的真絲羊絨被很柔軟,也很溫暖。
周源端著酒杯,站在陽臺望著窗外寂靜的小鎮(zhèn)突然感覺有些迷茫。
袁小天走過來從后面抱了一下正發(fā)呆的周源。
“想什么呢?”
周源沒有正面回答,問道:“麗莎呢?”
袁小天自顧倒了杯酒。
“你病情剛穩(wěn)定,少喝點?!敝茉春暗?。
袁小天看了看手中的鮮紅的紅酒,微笑著放在了一邊。
“好,聽你的?!?p> “這邊感覺怎么樣?還住得慣嗎?”
“這么高檔的別墅,怎么會住不慣?”
袁小天過去攬住周源的腰,輕輕撩過散落下來的頭發(fā)。
“霍普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跟她直接協(xié)商離婚的,不會讓你在中間為難,等離婚了,我們就環(huán)游世界,到意大利,到芬蘭,去北極,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p> 周源突然笑了笑:“其實我也沒什么想去的地方?!?p> “那就回國定居?!?p> “你真的舍得放下這一切嗎?”周源突然問。
袁小天愣了一下。
“這有什么舍不得的?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而且說實話,我早已財富自由,能體驗的都體驗過了,也沒什么不同?!?p> “麗莎呢?”
袁小天抱住周源,輕輕吻了一口額頭:“等到了那一天,我的生命中只有你。”
聽到這個答案,周源終于不再吃醋,安心靠在袁小天懷中。
北歐夏天的環(huán)境特別適合療養(yǎng),靜謐的小鎮(zhèn)格外美麗。
公司的事全部交給周源和麗莎處理。
一段時間的接觸,周源也充分了解了麗莎確實能力突出,比袁小天說的更加優(yōu)秀,在國際貿(mào)易和證券市場方面,麗莎的見識甚至遠遠超過了自己。
加上甜美的長相和脫俗的氣質(zhì),周源甚至懷疑過麗莎是哪個大家族的千金。
如果不是出于女人間的敵對感,周源都想過要好好培養(yǎng)麗莎做接班人。
圣誕節(jié)前夕,有一個好消息傳來。
袁小天的腦部癌細胞已經(jīng)停止擴散,甚至有了消退的跡象。
麗莎和周源開心到飛起,絞盡腦汁準備了圣誕樹和許多禮物,準備過一個開心的圣誕節(jié)。
可是一隊豪車中斷了幾人的慶祝。
“霍普來了?!痹√炜粗囮牭卣f道。
兩個保鏢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確認沒危險后打開車門,護著一個裹著大衣的黑發(fā)女子走下車。
第一次看到袁小天的正牌妻子,周源莫名有些緊張,不自覺地看了眼袁小天。
“你先回避一下,我跟她聊?!?p> 周源猶豫了一會,眼神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早晚要見面的,我沒事。”
袁小天眉頭舒展,握緊了周源稍微有些冰冷的手。
霍普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上臺階。
保鏢搶先一步走到門口,直接略過麗莎,走進屋四處看了看。
“弗蘭克,沒事,這里也算是我的家?!?p> “是,夫人?!?p> 保鏢敬業(yè)地退到門口。
“夫人你好?!?p> “麗莎?!?p> 霍普看了眼麗莎,淡淡地打了聲招呼,便直接走到袁小天跟前沙發(fā)坐了下來。
“說吧,什么事?又想我配合你拍宣傳視頻?”
霍普淡定地看著袁小天,表情沒有一絲波動,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說:“我們之間真的要這么生疏嗎?我可是你唯一的合法妻子?!?p> 說唯一的時候,霍普還微微瞄了一下周源。
袁小天淡淡笑了笑:“別繞彎子了,你不過是利用我華人的身份拉選票而已,直說吧,到底什么事?為什么不簽離婚協(xié)議?”
聽到這話,霍普的嘴唇這才微微動了一下。
“聽說你的病穩(wěn)定了,我特意從洛杉磯趕過來陪你過圣誕節(jié),這塊表是我專門為你定制的?!?p> 袁小天看都沒看霍普手上的手表,直接說:“不必了,大冬天的戴手表太冷,而且醫(yī)生告訴我要靜心,不要過于關(guān)注時間和工作,順其自然,癌癥才能好轉(zhuǎn)?!?p> 霍普頓了一下,將手表放在一旁,笑著看向周源說:“小天,記得我追你那段時間,你帶我到阿爾卑斯山滑雪,到冰島看極光,我真的懷念那段時光?!?p> 周源越聽越覺得堵,但又不好發(fā)作。
袁小天則是滿臉不屑,淡淡說:“再不說明來意,就請你出去。”
袁小天的急躁讓霍普有些得意。
“怎么?找回初戀女友就不顧結(jié)發(fā)妻子了嗎?”
說完看向周源玩味地問道:“周源小姐,你不是已經(jīng)訂婚了嗎?你的未婚夫叫什么?余升?呵呵…小天現(xiàn)在可不是你的初戀了,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們昨晚的瘋狂是典型的出軌知道嗎?”
周源一驚,袁小天也終于忍不住,冷眼盯著霍普。
“你監(jiān)視我!”
霍普笑了笑,靠在沙發(fā)上觀察著自己新做的美甲。
“我好歹是州議員,你是我的丈夫,又病重,我怎么能不關(guān)注你的身體健康呢?”
周源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霍普面前根本毫無優(yōu)勢。
不光沒有霍普沉著,能言善辯,更沒有霍普的手段,連自己的底細都被人摸的一清二楚。
“呵呵。”
袁小天冷笑了兩聲。
“你無非是要我資助你而已,不過你要是把源源牽進來,兩敗俱傷,議員你肯定是做不成了?!?p> 聽到這番威脅的話,霍普終于認真起來。
“小天,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依舊有夫妻感情。明年的州長競選,我希望得到你的幫助,一旦成功當選,可以給你的新公司開幾個綠燈,到時候上市會容易很多。我們還年輕,你的癌癥也好轉(zhuǎn)了,只要我們聯(lián)手,入駐白宮都不是不可能。想想看,那會是何等風景?”
袁小天看著給自己畫大餅的霍普堅定回答道:“我并不在乎?!?p> 霍普不動聲色地從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放在袁小天面前。
照片上赫然是袁小天和周源的親密照。
“是,可是你現(xiàn)在仍然是我的丈夫,你知不知道背后我為你做了多少,你是投行總裁,議員丈夫,你所做的一切都在媒體的眼中。這些照片如果流入對手手中,對投行將是多大的打擊?更別說你們的新項目了。”
周源心中一驚,新項目是公司最大的一筆投資,幾乎所有的現(xiàn)金都投進去了。
直到現(xiàn)在周源都沒想明白,為什么袁小天這么精明的人會做這樣的決定。
但自己畢竟只是替袁小天打理,并不是董事會的人,所以即使有疑問,也只能按照決定執(zhí)行。
現(xiàn)在想想,這個決策真的問題太大了。
如果出現(xiàn)負面影響,公司的股價肯定大幅下跌,資金鏈會受到巨大影響。
甚至…
腦海里甚至出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不過很快便被周源否定。
面對霍普的咄咄逼人,袁小天也不禁認真起來。
“小天,我們是最有默契的搭檔,回想當年,咱們一起叱咤商界,如今正是最好的機會。”
霍普見袁小天沒有拒絕,趁熱打鐵說,接著說道:“小天,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深愛著你,甚至我可以接受周源,我們?yōu)槭裁床荒芙o彼此一次機會呢?”
“不可能了,自從你出軌安迪的那一天,我們就不可能了?!?p> 周源有些吃驚,自己從沒聽袁小天說過霍普曾經(jīng)出軌過。
霍普頓了頓,攤開手問:“小天,我能單獨和你談?wù)剢???p> 袁小天沉默著沒有回答。
“有什么事不能當面說?”周源終于開口。
可是袁小天的反應(yīng)卻出乎意料。
“源源,讓我單獨和她聊聊吧?!?p> 袁小天的語氣似乎不容置疑,周源有些難以置信地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離開。
書房里,麗莎正悠閑地喝著咖啡。
見周源來了,麗莎趕忙起身倒了一杯。
“源姐,給。”
周源時不時看向客廳的方向,想要聽到一些袁小天和霍普的談話。
可惜,這棟別墅的空間太大,隔音效果太好,什么都聽不到。
良久,袁小天終于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
“她走了?”
袁小天點了點頭。
“源源,有件事,我要和你說。”
“我去準備明天會議的材料?!?p> 麗莎很識趣地走了出去。
周源心里有股說不清的感覺,似乎還在為袁小天剛才支開自己生氣。
“我和她達成了協(xié)議,公司繼續(xù)出資支持霍普競選,相反,等她當上州長之后,為公司的新項目開綠燈,這樣,新項目的推進就沒問題了?!?p> 周源突然反應(yīng)過來,袁小天之所以一直堅持賭新項目的原因了。
“這之前你就決定了吧?還是早已經(jīng)跟她商量好了。”
面對周源的質(zhì)問,袁小天走上前拉住周源的手。
“源源,我承認新項目這件事上我沒有如實告訴你,不過我沒有提前和她商量,只是預(yù)料到她會找我,所以才賭了一把?!?p> 周源有些傷心地縮回手。
“呵呵…所以呢,我只是個傻子?做與不做都無所謂,因為你已經(jīng)打算和你妻子合作了?!?p> “源源…我也是為了咱們的未來…”
“為了我們的未來?是你和她的未來吧?我只是個見不得人的第三者而已!既然你們已經(jīng)合作了,我還能起什么作用?保姆嗎?麗莎比我更合格,我算什么?”
“源源!你誤會了,在我心里你永遠是獨一無二的,你要相信我不會辜負你?!?p> “那你會離婚嗎?會娶我嗎?”周源問道。
袁小天頓了頓,走到周源跟前說:“我可以給你幸福。是,我和她暫時不會離婚,但我們早已名存實亡,只是單純的合作關(guān)系?!?p> 周源搖了搖頭,神情低落地說:“我不懂,我不懂,我只想簡簡單單的。”
“源源,我是因為她發(fā)跡的,即使是現(xiàn)在,公司在很大程度上都受制于她,如果我不妥協(xié),很有可能會破產(chǎn)。我之所以和她合作,也是為了多掙點錢,保證咱們的將來可以衣食無憂。”
“可是我不需要這些,我有能力,你也有,我們回國可以輕而易舉地生存,為何要委曲求全呢?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舍不得這些財富,還是她?!?p> 袁小天一滯,上前不顧周源的拒絕,將周源擁入懷里。
“源源,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舍棄你的,等時機成熟,我一定會履行對你的承諾?!?p> 周源有些泄氣地看著袁小天,失望地搖了搖頭,第一次覺得自己根本不屬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