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交酒喝過,閑聊一陣,夜色已晚。
梅氏兄弟同劉高升與幾個鏢師互道晚安,出得大廳,在鏢頭潘有安的指引下找到宿頭。躺上床,回想起今日種種境遇,諸多好事隨心如意地拼湊一處,心中啞笑不止。漸漸以夢為馬,萬里馳騁,黑夜沖破,未來可期。
雄雞鳴啼,又一天東方發(fā)亮。
梅氏兄弟四人兄弟同心,同睡同起,收拾停當(dāng),出得房門,走到院中將心中武藝操演起來。等來天空大亮,同去跟劉高升問過早安,同著那些江湖好漢用過早飯,押著馬馮忠等人出得正元鏢局,踏上了東去正義山莊的路途。
送走梅若成等人,劉高升回到莊內(nèi),讓潘鏢頭請來董曉婉四人共進早餐,情意拳拳。
董曉婉從未正眼瞧過正元鏢局,跟劉高升可說是毫無仇怨也毫無交情,今日得如此禮遇,受寵若驚而不知所以然。想起那句“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人亦辱之”,為了不讓劉高升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朝崔鶯鶯、阿竹、石清華三個孩子看了一眼。
崔鶯鶯大多時候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對母親的眼神兒心領(lǐng)神會,端著茶杯起身,帶著石清華、阿竹一起敬向劉高升,說道:“承蒙總鏢頭款待,晚輩感激不盡,以茶代酒,不成敬意?!毕群葹榫?。
劉高升端起茶杯重重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說道:“董教主,鶯鶯姑娘,我劉高升已答應(yīng)梅若成兄弟,護送你們東去正義山莊。想來路途遙遠(yuǎn),路上若有什么不時之需,盡管開口,能力所及,一律就你們的好,切莫有什么顧慮?!?p> “多謝劉總鏢頭!”崔鶯鶯放下茶杯,見母親一身是傷,抿了抿嘴唇,說道:“劉總鏢頭,我母親傷的重,能否在貴莊療養(yǎng)兩天,等傷口稍微愈合后再起程?”
劉高升笑答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梅若成兄弟讓我護送你們東去,本該是這個意思,只是未明說而已。”
崔鶯鶯起身,朝劉高升重重一個作揖,道:“多謝!”
劉高升抱拳回禮:“姑娘客氣了,應(yīng)該的?!毙南?,你父親百草仙崔永月江湖行走時,不知救治過多少俠客豪杰,江湖人士對他無不敬重有加,我劉高升也是混江湖的,豈能例外。再者,你那相好的白玉天少俠,出自純陽門,武功卓絕,美名已在外,日后定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且對我正元鏢局又善意滿滿,我劉高升又豈能不識抬舉,而沒事跟他的女人過不去。
董曉婉見劉高升沒有虛情假意之處,便也安下心將早餐吃好,在三個孩子的陪同下回房療傷去了。
董曉婉四人在正元鏢局住了三天,被照顧有加,賓至如歸。頓頓有酒有肉,一日三次湯藥準(zhǔn)時送到,劉高升偶爾碰見他們還噓寒問暖一番,足見情真意切。經(jīng)過三天安心療養(yǎng),且服用的湯藥用的都是上等藥材,董曉婉的內(nèi)傷減輕了不少,輕微的外傷也有所愈合。
想著武林會盟在即,路途難保能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沒讓劉高升開口,第四天一早,董曉婉便帶著孩子走出了正元鏢局,坐上馬車,朝著東南邊的應(yīng)天府行進。
一行十四人,日出趕路,日落歇腳。去開封,過雍丘,至寧陵。
日頭當(dāng)空,馬兒口有白沫,見路旁有著幾顆撐天古樹,大伙兒便勒住馬韁,想去樹下歇上一歇。剛下的馬去,只聽得左首前面樹林之中,叮叮幾下兵刃相交之聲傳來。
劉高升心下一凜,輕聲說道:“有人在那邊交手,且出手極快,武功甚是了得?!?p> 潘有安低聲問道:“總鏢頭,要去瞧瞧嗎?”
劉高升心想,已到了寧陵地界,相去應(yīng)天府不遠(yuǎn),屠龍會真想半路截掠董曉婉母女倆,此段路程該是他們最后的選擇。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見見總比不見見好。朝下得馬車來的董曉婉母女倆看了一眼,見董曉婉的傷勢還很重,該不是自家鏢師的對手,朝潘有安說道:“老潘,你們幾人在這里看顧好董教主他們的安危,我跟老何、老呂、老施、老張四人過去瞧瞧?!?p> 言語落,未等潘有安回話,展開輕功,身子猶似騰云駕霧般奔向那兵刃作響處,身后四個鏢師跟隨,幾個起落,已到了一株大樹之后。
五人從樹后瞧去,只見林中有四人縱躍起伏,打斗不休,再一看,三人夾攻一人。
被圍攻的那漢子四十來歲,身材高大,空著雙手,一柄長劍落在遠(yuǎn)處地上,劍身曲折,顯是給人擊落的。劉高升認(rèn)得他是熊耳山的雷振翔,當(dāng)年曾在自己手底下輸過一招半式,武功極為了得。
夾擊雷振翔的三人,劉高升依稀見過,依稀卻不記得,均非泛泛之輩。一個高瘦身材,一個禿驢模樣,另一個臉上交叉著兩條大傷疤。和尚使禪杖,刀疤臉使鬼頭刀,高瘦個則使長劍,劍法飄逸無定,輕靈狠辣,最為了得。
劉高升見雷振翔已然受傷,點點鮮血不住從身上濺將出來,雙掌翻飛,仍顯十分勇猛。很想上前幫忙,心中卻不免生起幸災(zāi)樂禍之意:“雷振翔,枉你平日稱雄逞強,不將我正元鏢局放入眼中。今日你虎落平陽被犬欺了吧!我看你丟了寶劍,怎么逃過此劫。”
只見雷振翔圍繞著一株大松樹東躲西避,左手擒拿,右手拳掌交替使用,用的多是順手牽羊般的借勢打勢之法,因有大樹可格擋三人的兵刃,使得那三人的兵刃時不時自行碰撞。
那和尚的禪杖常常拍得大樹東搖西晃,那高瘦個的軟劍常常繞過大樹刺向雷振翔的側(cè)面,刀疤臉的鬼頭刀因膂力甚強,使將開來呼呼作響,一不小心就將大樹砍下一塊。
劉高升暗暗心驚,我多久沒涉足江湖打斗了?江湖武林何時出了這幾號人物?怎么這三人的武功路數(shù),我竟一個也認(rèn)不出來?若非是這三把好手,雷振翔當(dāng)不至于敗得如此狼狽。
只聽見那和尚嘶啞著嗓子說道:“雷振翔,你待在熊耳山就好好待在熊耳山,何須跑出來要跟屠龍會為敵。屠龍會本跟你原無仇怨,認(rèn)你是號人物,好意以禮相聘,邀你入會。你不領(lǐng)情也就算了,何必口出惡言,辱罵我們主公。你只須答應(yīng)加入屠龍會,咱們立即可做朋友兄弟,前事一概不究?!?p> 那高瘦個說道:“雷振翔,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善通變者為英豪??茨悻F(xiàn)在這副模樣,顯然大勢已去,再無僥幸逃脫的可能。真沒必要再苦苦支撐下去了,而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性命。”
雷振翔怒喝道:“我堂堂七尺好男兒,豈敢與爾等這般奸邪之徒為伍!就算橫死此地,死后無人殮埋,也不可加入屠龍會為非作歹。爾等鼠輩,死了這條心就是?!弊笫仲康靥匠?,抓向那刀疤臉肩頭。
這一招“深入虎穴”去勢極快,那刀疤臉側(cè)身相避,還是慢了少些。只聽得嗤的一聲,右肩頭上的衣服被雷振翔的五指扯去了一大塊,隨之脫落一大片肉,肩頭鮮血淋漓而出。
那三人大怒,加緊進攻,不管什么招,只要能傷到雷振翔就是好招,應(yīng)有盡有。
隨著刀疤臉復(fù)仇心起,四人越斗越勇,下手越來越狠。
只見刀疤臉怒喝一聲,揮刀橫掃,雷振翔側(cè)身避開,順勢向那和尚打出一拳。刷的一聲響,樹身一震,刀疤臉的鬼頭刀深陷樹干之中,運力急拔,就是竟拔不出來。雷振翔見此,右肘疾沉,向刀疤臉的腰間撞去。
雷振翔面對三人的圍攻,已算是苦苦支撐,雖知在劫難逃,但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想尋得個救星。酣斗之中,隱約見到樹后有人,試想又是敵人。眼前三人已無法打發(fā),對方又來援兵,生死已是注定了。
可求生之念誰人沒有。
一番交手下來,雷振翔深知三個敵手之中,以那刀疤臉的武功相對弱些,唯有先行除去此人,才有脫身之機,是以先前那一肘錘使足了八成以上的力道。
那刀疤臉的腰間隨著砰的一聲響被肘錘擊中,雷振翔剛想高興一下,那和尚的禪杖已從樹后沖刺而來。雷振翔慌忙之中左掌辟出將禪杖斬落,不料眼前白光又忽然閃現(xiàn),向右閃避。卻因酣戰(zhàn)良久,精力已大不如前,腳下滑步尺寸不夠,嗤的一聲輕響,左肩中劍,身子被牢牢釘在了樹干之上。
劉高升初見雷振翔被三個屠龍會奸邪圍攻,心中已有出手之意,只因兩人先前不對付,有著讓雷振翔再吃些苦頭的想法,便沒急著出手。眼見雷振翔已受制,再不出手,后邊也不用出手了。
就在劉高升將內(nèi)力運入腳掌之際,只聽得那高瘦個冷冷說道:“雷振翔,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以至受了這些皮肉之苦?,F(xiàn)下可愿意加入屠龍會了?”
雷振翔雙眼圓睜,憤然答道:“我熊耳山養(yǎng)的是熊,不是狗,何來屈膝投降的懦夫!”正想廢了自己的左肩也要掙脫長劍的束縛,誰料那和尚一禪杖拍來,正中他腹部,不得不又緊緊地靠在樹上。
劉高升聽到雷振翔長聲大叫,應(yīng)聲躍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雷振翔口中鮮血狂噴。
那三人見到劉高升立于身前,大驚失色,轉(zhuǎn)而笑容上臉。
那和尚說道:“劉高升,你來的好快??!”
劉高升道:“你們是誰?什么時候加入屠龍會的?”
那高瘦個說道:“劉高升,你這屠龍會的叛徒,等死就是,有何資格發(fā)問?!?p> 劉高升聽見此言,心知生死搏斗已在所難免,急忙拔下雷振翔左肩上的長劍,順手交到雷振翔的手中,不至于讓他失了防衛(wèi)而輕易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