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午夜。
唐老板這天,十二點過了大半,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凌晨一點了,還像往常一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納涼。
門環(huán)被人叩響了。
“叩叩?!?p> 他眼睛沒睜。
什么正經(jīng)人在半夜十二點來棺材鋪子里???
他平常大白天出門去菜市場都人憎狗嫌的。
“唐老板?!?p> 得,還是個女人。
他沒睜眼,心里卻是直打鼓,該不會是鬧鬼了吧?
他沒應(yīng)聲。
自家院子里的門卻發(fā)出開合的聲音。
好家伙,這就直接登門入室了?當(dāng)他是病貓呢!
“唐老板,我想請你幫我運尸。”
他仍舊沒睜眼。
“事成之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p> 他忍不住咳了起來,幾乎把肺咳出來。
眼睛睜開,便看見一張戴著口罩仍擋不住艷色的臉。
那雙眼睛,極為漂亮,卻邪氣得很。
還有點熟悉。
居高臨下看著他,便讓他不喜。
不過他并不打算表現(xiàn)出來。
他打量了幾眼,卻是先認出了女人手腕上的鐲子。
這成色只有青城山上葉家才有底氣拿得出來。
帝王綠翡翠。
時間過了一點,已經(jīng)是6月7號了。
青城山上的住戶,是不能在6月6以外的日子下山的。
而青城,沒有哪個女人趕在夜里十二點出門,甚至敢戴著這樣的翡翠。
這就是葉家傳說中那位“怪物”大小姐吧?
葉公六個月前,收養(yǎng)的第一位養(yǎng)女,葉照靈。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葉老頭收養(yǎng)的這位葉家大小姐,昨天嫁人了。
養(yǎng)女雖然可以仗著葉家家世橫行,但養(yǎng)女畢竟是養(yǎng)女。
據(jù)他所知,葉家不用男方家里出一分錢彩禮,而養(yǎng)女卻也帶不走葉家半個子兒。
葉老頭眼光挑剔,根本看不上男方有怎樣的家世,畢竟在青城,家世再好也好不過葉家;家底再豪也豪不過葉家!
他只看重女婿的人品和能力!
創(chuàng)業(yè)幾個月就成了青城的新晉青城富豪的——
張玉。
青城人都叫他“商業(yè)奇跡”
只有他成功攀上了葉家的高枝。
這么說,這女人還真是葉家外嫁的大小姐嘛!
就在昨天,六月六號,剛和張玉舉行了婚禮的葉家長女葉照靈。
聽說,葉家給整個青城三千兩百多戶人家,兩萬五千余人都收到了葉家發(fā)來的請柬。
排場之大,在青城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人生大喜后,這好好的洞房花燭夜就來找他辦晦氣的事。
真是奇了。
既然是個富婆,那就得好好斟酌斟酌說辭了。
他挑了挑眉:“小姐,這天下最不好做的,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交易?!?p> 這時候他還完全沒有預(yù)料到,自己后來會自打嘴巴。
女人點了點頭:“我聽說,唐老板是青城卜算第一人。”
他聽了十分自得:“這話沒毛病?!?p> “我敢說唐老板算不出,我請你運的尸是誰?!?p> 他哽住了,無語的說:“我只是一個算命的,不是閻王爺。”
女人接著走近了兩步,唐老板看見她兩只手都在顫抖,但她似乎并沒有覺察到,一雙眼睛死死望著他。
“你現(xiàn)在拒絕我,就是因為你算不出來。青城人給你戴上卜算第一人的高帽子,你卻連一點小小的人事都算不出來。你以后想到今天晚上的事,難道不會睡不著覺嗎?”
唐老板頭皮發(fā)麻,在這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了壓迫感。
她在胡亂質(zhì)疑他的能力,他可以反駁對方。
可他更清楚,面前是一個心智并不健全的人,他無論說什么都是對牛彈琴。
這讓他非常頭疼。
于是他咳了三分鐘,氣若游絲地說。
“葉小姐,您也看見了,我一個病秧子,平地上走個半里路就快咳死了,怎么抗得動尸體上青城山呢?”
“這人的身體,活著不顯沉,死了可就死沉死沉了?!?p> “要我說啊,這人活一世,什么不能忍呢?小姐如果是跟自己丈夫鬧翻了,冷靜一下,離就行了,何必把人弄死呢?”
他擅長演算,不過這黑燈瞎火的,旁邊就一盞昏黃的燈,光看得清葉照靈露出來的一雙眼睛,根本算不出真正的命格。
只能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了。
“您把人弄死了,自己可也要吃槍子兒啊?!?p> 他接著瞎編亂造。
人嘛,都很討厭陌生人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隨意揣測。
且,多數(shù)人都討厭他們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人們只愿意相信自己看見的,不愿意接受別人嘴上說的東西。
沒見到這女人誠意之前,他不介意嚇唬嚇唬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家。
畢竟光從這雙邪氣的眼睛來看,就不是什么經(jīng)得住事的大志之人。
女人看著他的眼睛:“唐老板果然神機妙算,我還沒說地點還有目標(biāo),您便知道跟什么人有關(guān)了。這么說,唐老板真的能幫忙運尸?”
他心里更不高興了。
這人的腦子失憶了,都會變成這樣的嗎?
也不知道是單純一根筋,還是純粹的傻,聽不出他話里的貶義嗎?
不過,這葉家第一位養(yǎng)女,最初那來歷就相當(dāng)奇特,被當(dāng)成怪物燒死之前,既不反抗也不辯解,就這樣的,還被葉家那老道士給救了。
聽說就是因為撞壞了腦子才變成那樣的……
“不做。”
“不是今天?!?p> “明天也不行?!彼土艘宦?。
“呵,不論你說哪一天,都不行?!彼譄o賴的說。
“那十年后的今天呢?”
一陣夜風(fēng)吹來,他打了個激靈。
他承認他被唬住了。
半天沒回過神來。
恰巧,大風(fēng)起,刮落了不少槐花。
他咳得兩只眼睛冒著血絲。
看見一只素白的手摘下口罩,露出一張色如白槐,顧盼生姿的臉。
即使看見他那么狼狽的模樣,也無半點驚異之色。
她說,“青春路66號。這是地點。”
她說,“可看清我了?”
他點頭之后,這女人就像一陣風(fēng)一樣離開了他的小院子,沒帶走一片云彩。
一滴雨砸在他眼瞼上。
睜開眼睛。
他醒了。
腕上的表,幾根指針兢兢業(yè)業(yè)來回轉(zhuǎn)著。
十二點早就過了,已到凌晨一點半了。
已經(jīng)是六月七日了。
正是夢境中,十年前的今天。
有個女人。
請他運尸上青城山。
他雖然沒有答應(yīng),但也沒有拒絕。
總得去看一眼。
這或許就是自打嘴巴。
他嘆了一口氣。
不過他相信自己,是不會接二連三自打嘴巴的。
一滴雨砸向地面,隨后便是無數(shù)雨滴砸向地面。
他咳嗽著站起身。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有點暈暈乎乎。
像是又有點發(fā)燒。
沒辦法。
病了也得去一趟。
他呲了齜牙,可算被那女人說準了!
誰叫他現(xiàn)在真的好奇的很——
尸體是誰呢?
九葉一只蛙
?_? 單機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