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飄殘紅，松林生寒碧。水如鏡凈，倒懸碧峰。
兩人睜開雙眼，白亮的天光映入眼簾。聶隱和弦一郎發(fā)覺自己竟身處山崖包圍之中。顯然已經(jīng)離開金剛山主峰，不知其身所在。
兩人身后是一道細小的瀑布，水流飛掛直下，形成一片不小的清潭。面前是一個古色古香的佛殿，建筑風(fēng)格和仙峰寺一模一樣，想來這就應(yīng)該是仙峰上人所說的內(nèi)殿。
畫角飛檐，瓦冷霜華重，點點霜花點綴，火紅的楓葉飄零其上，更加顯得幽靜十足。
“二位見諒，這些孩子是想保護我。請進來吧！”
大殿正門忽然洞開，平淡的女聲從中傳來，在這片被山崖包圍的空間中回蕩不息，聽上去有種遙遠的距離感。
身后突然有動靜傳來，三只穿著衣服的猴子從旁邊楓樹跳下，濺起一行水花，直奔大門，身形沒入其中。
“是時候見一見這位變?nèi)羯褡恿?！”聶隱背后的畫卷放出光華，普羅祖師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弦一郎沉默著點點頭，一手搭在腰間佩刀上，邁步上前，聶隱緊隨其后。
不知為何，此處景色雖好，但是聶隱卻總是感到心中不安，仿佛有微妙的違和感縈繞在周圍，可是張開萬物之聲，卻無論如何都感知不到異常。
聶隱不認為是自己多慮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救過他很多次，比起懷疑自己，他更愿意相信這里有不同尋常。
說起來，自己面板上的幸運屬性還是兩點，平常人可是以零為基準的。
殿內(nèi)比想象中更加昏暗，沒有窗戶，也沒有側(cè)門，只有一圈蠟燭和油燈作為光源。一條香案橫擺大廳中央，香爐里點著的不知道是什么，純白的煙氣非但沒有裊裊升騰，反而順著青銅爐壁流水般傾瀉而下。
一位年輕女孩在香案后坐得端端正正，她身上披著雪白羽織，里面是大紅色棉麻內(nèi)襯。燈火搖曳躍動，照在神子側(cè)臉，小巧的鼻翼投下陰影，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紅白兩色的衣裳就像大殿屋頂?shù)臈魅~霜花，配上女孩精致的容貌，更加顯得典雅清冷。
烏發(fā)如漆，肌膚如玉，白衣勝雪，眸若燦星。幽幽燭光中，女孩透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漂亮臉蛋到哪里都適用，現(xiàn)在也不例外。
弦一郎和聶隱兩人來得氣勢洶洶，原本想著那什么神子要是不老實，便綁起來手腳丟到金剛山外面，也算是向仙峰上人交差了。
眼下兩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把刀往身后藏了藏。
女孩遞過來兩杯熱茶，目光掃過兩人，眉目低垂，一手抱起還在委屈的猴子在懷中輕輕撫摸，向兩人點頭致歉道：“失禮了，它們不愿意外人打擾我。”
“葦名弦一郎?！?p> “聶隱”
兩人入座，先后報出自己的名號，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的變?nèi)羯褡?，龍胤和不死的真相總算是可以窺見一角了。
“人們來到這里，大多是有所冀求……你們是了為什么來到此地？”
女孩抬頭看向面前兩人，懷中的猴子發(fā)出“吱吱”的磨牙聲。
弦一郎面無表情，沉聲道：“我聽聞你是這座山不死之力的源頭?！?p> 神子點頭，捻起一縷黑發(fā)拿到兩人面前，認真回答道：“我從小就浸潤仙鄉(xiāng)的源之水，以至于我的身體發(fā)膚，處處都散發(fā)著變?nèi)舻牧α??！?p> 弦一郎不自覺挺直了腰板，問道：“那么你可以同他人結(jié)成契約，成就不死嗎？”
聽到弦一郎的話，少女秀眉微蹙，露出不解的表情，問道：“可那你不是已經(jīng)獲得了嗎？”
“不，你看！”
弦一郎半跪起身，嗡的一聲長刀出鞘，露出一半刀身。在手臂上輕輕一劃，黑里透紅的血液立刻滴落。傷口處的肌肉肉眼可見地蠕動起來嘗試愈合。
“慢，太慢了！我需要的是那種真正可以死而復(fù)生的力量，任何傷病都在一瞬間痊愈，而不是借助外力茍延殘喘！”
見弦一郎的模樣，變?nèi)羯褡雍ε碌乜s了縮身子，抬起小手捂住嘴巴。聶隱看著弦一郎小臂滴落的血液也眼角一抽，不著痕跡地向外挪了挪，免得別人以為自己和他一樣。
看見變?nèi)羯褡拥姆磻?yīng)，弦一郎深吸一口氣，逐漸平復(fù)下來，從懷中抽出布匹擦去血跡，歉然道：“是我失態(tài)了?！?p> “我明白了，您一定見過真正的龍胤之子吧?！弊?nèi)羯褡踊卮鸬?，“所以您才描述了侍奉神子之人?！?p> “誠然?！?p> 女孩臉上流露出落寞的表情，詢問弦一郎道：“我能問一下，您為什么要追求不死之力嗎？”
“二位看上去并不像畏懼死亡之人?！?p> “為了國家！”弦一郎認真道。
“國家？”變?nèi)羯褡颖牬罅搜劬?，好像不能理解這個詞語。
“就是生養(yǎng)你的地方。”聶隱耐心地解釋道。
變?nèi)羯褡訐u搖頭，表示無法共情，說道：“我知道這個叫做大義，是很好的東西，我在書上見過的?！?p> “這么說來，你們是好人了！”
變?nèi)羯褡有α似饋?，眼神亮晶晶的，聶隱和弦一郎不敢答話。
“可是你們來錯地方了，這里沒有神明的力量降臨，不死和不死……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弦一郎不解，小眼睛里充滿疑惑，這涉及他的知識盲區(qū)了。
“對，龍胤是回生的力量，而變?nèi)舫淦淞恐皇驱堌返牧踊?，寺院里的那些蟲子最多只是殘渣罷了?！迸⒄J真向弦一郎解釋，還從桌板底下翻出一大堆
變?nèi)羯褡雍鋈槐羌庖粍?，笑道?p> “我能從你身上聞到變?nèi)舻臍庀?，相當濃厚，只是還很稚嫩，還在沉睡中……如果決心尋求力量的話，請將手遞給我吧，我可以幫助你激活變?nèi)舻牧α??！?p> “只是這樣一來，你就永遠不能回歸常人了。”
神子靜靜看著弦一郎，等待著他的答復(fù)。三人面對面坐著，一言不發(fā)，神子更加一動不動。
聶隱見空氣陷入寂靜，又想起仙峰上人的委托，于是順勢開口問道：“既然你是不死源頭，那么這座山是怎么回事？”
短暫的接觸過后，聶隱并不認為眼前的神子是罪魁禍首，原因很簡單，正如她所說，附蟲和變?nèi)?，是兩種不同的體系。
“我只是僧人們做出來的冒牌貨。這寺院曾經(jīng)有許多和我一樣的孩子，大家都是很小的時候就被拐過來，有的甚至只是襁褓。而現(xiàn)在，活下來的只有我?！?p> “而我剛才說過，無論是龍胤還是變?nèi)?，它們的殘渣都是附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