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出飯店的時候,石頭已經(jīng)喝上頭。
他攬著新入伙的機關(guān)手小猴,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吹噓在墓里遇到的事。
我注意到,在石頭的絮叨聲里,小猴一臉殷勤與崇拜,時不時還出聲附和兩句。
我沒說什么,只把王武拉到一旁,低聲提醒,
“這個小猴,多留意下?!?p> 王武瞥了我一眼,眼里帶著一抹冷意,
“把頭,這人有問題?”
我摩挲著下巴,沉吟片刻,淡淡說道,
“問題么,暫時談不上……我們還不清楚這人的底細,總之多注意注意吧?!?p> 說完,我拍了拍王武的肩膀,見他點點頭后,這才神色如常、走向已經(jīng)踉蹌走遠的石頭和小猴。
機關(guān)手就位,我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我先讓小猴去收拾行李,約好傍晚去農(nóng)院,隨后我又去一戶村民家里,威逼利誘下、花高價錢租了輛車,這才開著車帶眾人離開村子。
回到農(nóng)院后,我們收拾完裝備,便坐在院子里,等待傍晚來臨。
時間緩緩流逝。
當太陽西斜、傍晚來臨,草原上有個瘦弱的身影朝農(nóng)院走來。
我背起背包,踹了腳閉眼假寐的石頭,淡淡開口,
“人到了,出發(fā)?!?p> 石頭的酒早就醒了。
他一睜眼,朝我咧嘴一笑,隨后跑出院子,去接已經(jīng)到了院子口的小猴。
我招呼王武和赤娘一聲,一起走向停在門口的破爛面包車。
王武上了駕駛室,我坐進副駕駛,等人都上了車,我抓著扶手、內(nèi)心信心滿滿,
“出發(fā)?!?p> “轟”一聲巨響,王武把油門踩死、面包車往前一沖,奔向拓跋嗣墓。
有了車,我們抵達墓址的時候,并不算很晚。
只是在找墓的時候,花了點時間。
畢竟,大草原上茫茫一片,也沒有個顯眼的標志,好在我用羅盤確認了下方向,這才找到上次我們挖出的盜洞。
對。
就是上次我們逃出來的盜洞。
不過,我們沒有立刻下墓。
而是在盜洞附近兜圈子。
茫茫夜色里,我掃了眼四周,朝開車的王武淡淡說道,
“沒有人,再繞一圈,確認安全我們就下去。”
我會這么說,是擔(dān)心老根那伙人蹲點。
畢竟上回,我們把他們把頭的腿給打折,這梁子,可算結(jié)下了。
我心里清楚,他們一直沒去奧登村找我們麻煩,是怕引來警方注意。
但拓跋嗣墓這兒,離奧登村可有十來公里。
不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有人知道。
我正沉浸在思緒里,車猛然停下。
“把頭,下吧?!?p> 王武平淡的聲音飄來。
我微微頷首,開門下車,走向盜洞。
就在我把繩索扔進黑漆漆的盜洞里時,石頭湊了過來,附在我耳邊,壓低聲音緊張問,
“五哥……這、這回,我應(yīng)該不用跟下去了吧?
我、我不是你的背倌兒么?”
我手上動作一頓,扭頭看向一臉期待的石頭。
我知道,石頭膽子小,能跟來當我的背倌兒、已經(jīng)很給我面子了。
我嘆了口氣,把胳膊搭在石頭肩上,無奈低聲道,
“石頭,不是我不讓你呆在地上,
你也知道,我們得罪了道上的大人物,
這你要是在外頭被他們逮住,
我想救也救不了你?!?p> 我這話不是空穴來風(fēng)。
這不,上次從墓里出來,可不就被逮住了?
石頭聽了我的話,臉色忽青忽白,似乎在猶豫。
我了解石頭,眼下情況,他不會一個人留在地面的。
就在這時,一身黑衣的小猴湊了過來,笑嘻嘻問,
“把頭,石頭哥,你們在聊啥?
是不是待會下墓的計劃?”
我瞥了他一眼,站起來后淡淡一笑,
“是啊,待會下去機警點,別添麻煩。
王武,你打頭?!?p> 后面一句,我是沖王武喊的。
王武走過來,默默把繩索往腰上系,沖我點點頭,利落翻進盜洞。
等王武確認底下安全,我們剩余的人也跟著進入墓里。
墓道內(nèi)一片漆黑。
我打開手電筒,環(huán)顧四周。
比起之前進來、墓道里的溫度又下降不少。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我們五人細微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音。
墓道和我們之前進來時沒什么兩樣,兩側(cè)雕刻著壁畫,壁畫上是拓跋嗣的豐功偉績。
寒意裹挾著我,我感到一股陰冷感,從四面八方滲入我體內(nèi)。
不知怎的,我總有種被凝視的感覺。
我心生警惕,舉著手電筒照向墓道深處,
“有些不對勁,都機靈點。”
和我面對面站著的王武臉色沉沉,默默點頭,一臉警惕看向四周。
我知道,以王武的身手,肯定也察覺到了點什么。
站在我身邊的赤娘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石頭和小猴站在我另一邊。
石頭自不必說,從踏進墓后、他就板起臉、擺出一副兇悍的模樣。
但其實,他微微震動的瞳孔,里頭流露出的懼意、出賣了他。
而小猴倒是一臉興奮,四下張望,準備往前走。
我正打算叫住小猴,余光里,突然出現(xiàn)異樣。
我一愣,定睛一看,心間駭然。
墻上的壁畫,竟然活了!
只見墻上的拓跋嗣雙目如炬、舉著手中長柄大刀,儼然要從墻上殺下來。
在他四周,如潮水般的士兵們也都高舉武器、面露兇相、朝我撲來。
我在心里倒吸一口涼氣,有一瞬間慌亂。
但下一秒,我想起老陳跟我說過,
“在墓里,有時候眼見并不一定為實?!?p> 我立刻反應(yīng)過來,我眼下的情況,極有可能陷入幻覺之中。
我忍住驚慌的情緒,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從包里摸索出匕首。
我咬緊牙關(guān),沖自己手臂狠狠一劃。
“滴答、滴答……”
我聽著鮮血滴落的聲音,感覺劇痛沿著手臂蔓延開。
我混沌的大腦在痛覺的刺激下、瞬間清醒。
我粗喘幾口氣,小心翼翼睜開眼。
我赫然發(fā)現(xiàn),墻上的壁畫,和之前我們所見到的,完全不一樣。
墻壁上的壁畫沒有動,可墻上人像的眼睛、在手電筒的照耀下散發(fā)著黯淡的綠光。
原來,在我們踏進墓的那一刻,就中了幻術(shù)。
我長舒一口氣,立刻避開那一雙雙眼睛。
我看向其他人。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王武面露殺氣、正舉著匕首攻擊墻壁,赤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石頭則蜷縮在角落、抱著頭,小猴站在原地握著工兵鏟、一臉警戒。
我上前叫醒眾人,王武臉色難看,但他沒說什么,把匕首往腰間一收,默默去撿被扔掉的背包。
赤娘肩膀一卸,似乎從高度緊張中緩過神。
石頭松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訕笑著嘀咕,
“這、這是咋了?”
“是幻術(shù)?!?p> “是銀靈子。”
小猴和我異口同聲說道。
小猴看向我,他朝我嘿嘿一笑,撓著后腦勺退到一旁。
我淡淡開口解釋,
“其實是機關(guān)術(shù)的一種。
整個墓道的墻壁都是機關(guān)。
石壁正面是正常的壁畫,翻轉(zhuǎn)后會露出后面涂了銀靈子的壁畫,只要我們看到壁畫上人物的眼睛,就會中幻術(shù),
大家都小心點,盡量不要看墻壁?!?p> “銀、銀靈子是啥?”
石頭結(jié)結(jié)巴巴追問。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赤娘,用清冷的聲音解釋,
“修煉成魔的螢火蟲。
這墓好歹上千年,有這種東西不足為奇?!?p> 石頭撓了撓后腦勺,他似懂非懂點點頭,隨即看到我手臂上的傷,立刻把壁畫的事拋在腦后,跑來替我包扎。
因我手臂上的傷勢,我們干脆原地修整二十分鐘。
等包扎完畢后,我打頭、帶著眾人往墓道深處走。
可走了沒十分鐘。
在我們眼前出現(xiàn)三道石質(zhì)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