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療區(qū)外的一間隔離室內(nèi),神秘的黑色制服戰(zhàn)斗員,姜若敢,不急不緩地對車隊的諸位幸存者說道:
“之后有任何方面來詢問你們這次事件的經(jīng)過,都請告訴對方龍誕隊長是以人類的身份戰(zhàn)死的,也算是給他一個體面……”
“不對吧!”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姜若敢,眾人循聲看去,那名軍官學院的女學生站了起來。
她正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姜若敢:“我都看見了!你給龍誕注射了什么東西,然后他才變成怪物的!你想隱瞞這件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學生連珠炮似的連番逼問,讓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也是此時,姬九等人才仔細打量起了這名女學生。
這名出身南州軍官學院的女生其實長得頗有幾分姿色,即使亡命奔逃數(shù)小時后的狼狽也無法完全掩蓋她姣好的面容和高挑勻稱的身材,再加上此刻她臉上的冰冷和凌厲,稱其為一個冰山美人不為過。
“嗯……我記得你是南州軍校的學生,是叫朱圣婉吧?”女學生的反應似乎完全在姜若敢的預料之內(nèi),姜若敢淡定地面向女學生朱圣婉道,“朱小姐,你應該是看錯了,據(jù)我所知吸入少量迷霧是會致幻的哦?!?p> 朱圣婉一愣,她沒想到姜若敢會這么簡單粗暴地搪塞自己,心中的憤懣立刻又盛了幾分:“少糊弄人!還在營地的時候,你們這幾個穿黑制服的就展現(xiàn)出了超出常人的能力了!”
其實朱圣婉此刻如此激動,也是在宣泄積壓在內(nèi)心中快要崩潰的情緒。
為了讓人們?nèi)フJ識迷霧世界的可怕,山海司允許一些人加入到危險系數(shù)比較低的任務中,特別是之后可能成為山海司新血液的年輕才俊——當然,前提是簽生死狀。
這也是為什么朱圣婉和她的四名同學會出現(xiàn)在這次運輸車隊中——在一些軍事院校,每年總有一些機會參與到山海司的迷霧地區(qū)任務中,朱圣婉和她的同學們正是抱著尋求新鮮刺激的心態(tài)加入了這次運輸任務……
然而結(jié)果呢,五個人死了三個!瘋了一個!
一想到當初發(fā)起人就是自己,朱圣婉就感到更加的惶恐和懊惱——明明只是出來玩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而且導致這個局面的責任,難道要由自己來擔嗎?!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自己是南州軍官學院的?;?,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女!怎么可以擔上四條性命!
自己的人生不該出現(xiàn)這樣的污點!
必須有其他人來承擔責任!沒錯……沒錯!
朱圣婉呼吸急促,指著姜若敢和張召古繼續(xù)喝道:“你們這幾個穿黑制服的,是不是跟迷霧里的怪物有關(guān)系?!你們山海司究竟在背地里搞什么見不得人勾當?!”
“這身黑制服,是因為我們隸屬于山海司武裝部第一梯隊中的特別戰(zhàn)斗小隊。至于你說的超出常人的能力,是因為你在那時候就已經(jīng)吸入迷霧了吧?我可是看到你們擅自跑到營地外去了?!?p> “是嗎?那我產(chǎn)生幻覺了,其他人呢?總不能全產(chǎn)生了一樣的幻覺吧?”朱圣婉回身對屋內(nèi)其余人說道,“喂,你們都看到了吧?在營地的時候那個龍誕都噴火了!”
然而結(jié)果是,沒有一個人回應朱圣婉……
兩名第二梯隊的戰(zhàn)斗員看都沒看朱圣婉一眼,其中一人更是立刻堅定地回道:“沒看到?!?p> 事實上兩名戰(zhàn)斗員當然是看到了,他們也很驚訝于這些黑色制服的同袍們超人般的能力,但姜若敢顯然希望對這些事進行保密處理,那么作為山海司武裝部的軍人,他們要做的就是服從命令、保守秘密,不說不問不作探究。
至于上官徐徐,則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她微微瞇起的漂亮眸子里閃動著一抹狡黠,似乎還知道一些內(nèi)幕。
而主人沒說話,她的那名保鏢自然也選擇了保持沉默。
朱圣婉很不甘心地將目光轉(zhuǎn)向屋內(nèi)最后的兩個人——姬九和李何過。
李何過被朱圣婉圓睜的雙眼盯得發(fā)慌,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姬九一把搭住他的肩膀,果斷微笑著說道:“報告官爺,我們也沒看到~”
“朱小姐,結(jié)果已經(jīng)很明顯了??磥砭湍惝a(chǎn)生了幻覺?!苯舾铱蜌獾刈龀觥罢垺钡氖謩?,“要不你再去醫(yī)療室仔細檢查一下?”
“你們……”朱圣婉差點沒被氣出個好歹,但她隨即露出冷笑,“你們以為我是一個學生就很好欺負嗎?我告訴你們,我父親可是桂麗縣的縣令!”
“桂麗縣在哪兒?”
“南、南州……”
一旁的姬九很不懂氣氛地跟李何過低聲交談。
“省省吧~”旁觀著的上官徐徐忍不住插嘴了,她語帶嘲諷地說道,“山海司雖不是九洲境內(nèi)最強大的組織,但以山海司的能量讓一個縣令消失,還是做得到的?!?p> “你?!”朱圣婉惡狠狠地盯著上官徐徐,似是被上官徐徐輕蔑的態(tài)度激怒了,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區(qū)區(qū)一個商人……也敢跟我頂嘴……”
一直保持沉默的張召古嘆了口氣,忍不住勸說道:“朱姑娘,聽貧道一聲勸,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好的。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刨根問底對你來說本就沒什么意義?!?p> 然而張召古的話,朱圣婉是完全聽不進去:“不,身為未來的九洲軍人,我有義務把這些事情告訴我父親!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混入山海司的危險分子……”
“砰!”
槍聲響起,朱圣婉的話戛然而止。
一枚子彈嵌在了她身后的墻壁上,朱圣婉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一道被子彈劃開的口子開始淌下鮮血。
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已經(jīng)對準了自己,朱圣婉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有人朝她開槍了!
在她面前的姜若敢已經(jīng)收起了笑容,冷冰冰地拿手槍指著自己。
“朱小姐,如果你非要我做選擇題的話……”姜若敢緩緩移動胳膊,這一次他的槍口準確地對準了朱圣婉的眉心,“我只能遺憾地表示,有很多東西,比你的命重要?!?p> 朱圣婉的身上起了一層白毛汗,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人威脅性命!
這是比被怪物追擊時,還要更真切、更直觀的死亡威脅……
此時朱圣婉才想起來,先前在營地時山海司戰(zhàn)斗員們之間的閑談——面前的這個男人,貌似有著“瘋少”的外號……
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起來,朱圣婉想要咬緊牙關(guān),但雙唇不爭氣地打著顫,她雙腿一軟坐倒在地。
胸中那股惡氣被嚇得潰散后,朱圣婉的情緒終究是失控了——眼淚開始不住地淌了下來,朱圣婉趴在地上啜泣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明明只是出來玩的……明明應該沒什么危險的……為什么都死了……”
可憐的南州軍校?;ㄖ皇窍胝乙粋€替罪羊而已,然而,姜若敢他們并沒有那么“善解人意”。
眼下的朱圣婉看上去如此脆弱,?;墑e的女孩哭得梨花帶雨,是那么的楚楚可憐……可惜,在場的諸位不僅不“善解人意”,也沒一個懂得憐香惜玉的。
“好了各位,抱歉耽誤了些時間,現(xiàn)在大家可以去休息了!”姜若敢無視坐地上的朱圣婉,丟下這句話后便離開了隔離室。
不管怎么說,小小的鬧劇過后,運輸車隊的各位幸存者終于可以稍作休息了。
而作為身份特殊的武裝部第三梯隊成員,姬九和李何過所享受的待遇似乎與其他人有些不同。
兩人被帶到了一間封閉的大通鋪內(nèi)稍事休息。
這間大通鋪門口有荷槍實彈的戰(zhàn)斗員把守,飯菜也是工作人員送進來的。若非在路上遇到意外,車隊中的第三梯隊戰(zhàn)斗員應該都會被安排在這間房間里休息。
“哎呀,管吃管住,飯還有專人送過來,門口甚至還有保安……”姬九坐在一張床邊,低頭美滋滋地扒拉了兩口飯,繼續(xù)有感而發(fā)道,“這公家單位的待遇就是好啊……”
李何過看著手上一素一湯、比牢飯沒強多少的簡陋盒飯,再看著姬九那心滿意足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姬九,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只是被關(guān)起來了?”
“哈哈哈,李兄,怎么會呢?他們無緣無故關(guān)我們干嘛?”
李何過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毒圈:“會不會是因為我們不久前還都是罪犯?判死刑的那種……”
大通鋪內(nèi)除了兩排鋼架床再無他物,沉默片刻,李何過也是覺得有些無聊,于是便主動找話題和有些奇怪但挺好說話的姬九聊起天來:“對了,姬九,當初你打了云中會的教兵,就不怕他事后報復嗎?”
姬九聞言放下盒飯,露出疑惑之色:“報復?他應該沒辦法報復我了?!?p> “也是,你都被判死刑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p> “???”
……
與此同時,前哨站內(nèi)另一處。
臨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一名前哨站的工作人員送來一疊文件,放到了姜若敢和張召古的桌子上。
“車隊里幸存者的資料都在這里了,還好梅所長在無線電基站被破壞前收到了分部那邊發(fā)過來的資料?!?p> 是的,為了進一步確保保密工作,姜若敢和張召古決定好好審查一下車隊幸存人員的背景。
當翻到朱圣婉的資料時,姜若敢頭疼似的揉了揉眉心,對身旁的張召古道:“唉,保險起見,回去后得敲打一下朱圣婉的縣令老爹……”
“嗯,貧道所見略同?!?p> 接著姜若敢又翻到了上官徐徐的資料,他將資料推到張召古面前:“老古,上官家的丫頭真的沒關(guān)系嗎?”
“放心吧,上官財團和我們的合作非常深入,雙方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p> 姜若敢挑著眉毛點了點頭,繼續(xù)查看下一份資料——這份資料的主人本該是最為平平無奇的一個人,但他在此次事件中的亮眼表現(xiàn),或者說就是武力值吧,給姜若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人正是第三梯隊名不見經(jīng)傳的萌新戰(zhàn)斗員,姬九。
“十四歲以前是平州地區(qū)的流浪兒,之后生活在平州西子郡小義縣定居,從十六歲起一直在鎮(zhèn)上的飯店打工……”姜若敢念完一段資料上的內(nèi)容,喃喃自語道,“相當簡單的成長經(jīng)歷啊……”
在這個被迷霧侵蝕的世界里,土地和物資十分的匱乏,很多人居無定所、食不果腹,流浪兒到處都是,因此姜若敢只覺得姬九的背景十分普通。
然而當姜若敢看到資料的下一頁時,他的表情一僵:“老古,我記得姬九那小子是招惹了教兵團的人才入獄的吧?”
“是啊,”張召古不假思索地應道,同時湊過來看姜若敢手中的那份資料,“恐怕又是個被教兵刁難的苦命人……”
張召古剩下的話噎在了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了——只見姜若敢正在看的那頁資料上,寫的是姬九的入獄原因。
那一頁上放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一名云中會的教兵躺在地上,雙目圓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而詭異的是,他的太陽穴位置插著一只金屬勺子,勺子除了柄之外整個沒入了這名倒霉教兵的腦袋里,勺柄上印著字——“汪記”。
資料上寫著姬九的罪名——“重罪:謀殺云中會教兵隊隊長”。
張召古湊上去瞇起眼睛,仔細地查看那張照片——照片中,當時現(xiàn)場還站著數(shù)名云中會的教兵。
也就是說,那個性情溫和、陽光開朗的年輕人,在一眾云中會教兵面前,殺了一個全副武裝的教兵隊長?!而兇器……
只是一個勺子……
姜若敢和張召古都感到了一陣惡寒,沉默良久,姜若敢才沒來由地說道:
“那小子……管這叫‘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