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這祖孫倆的哀嚎聲中慢慢散去，但是所有人的一夜疲憊也好像因為如玉找到了而煙消云散，因為他們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意的。而往日里關(guān)于他們家、關(guān)于這個孩子的閑言碎語，也似乎在這一晚戛然而止，只剩下溫暖和關(guān)心，正所謂‘遠(yuǎn)親不如近鄰’，剛剛好印證了這句千古名句。
“娘，娘啊！你快來！”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三強在另外一個房間，忽然驚慌的大喊起來，他平時可是斯斯文文的那種，很少會這樣。
“你們快來，大哥的眼皮好像動了?！?p> “什么？”
如玉跟姥姥都聽的真真的，她們幾乎發(fā)出了同樣的聲音，臉上的表情都一樣一樣的，連忙起身，沖到大舅大年的屋里去了。
“兒??！我是娘，你睜眼看看我?！?p> “大舅，大舅，我是如玉，你醒醒啊！”
她們同時抓著床上的被子搖晃著大年的身體大喊起來。
“你看準(zhǔn)了嗎？可別是看花了眼呀！”
如果不親眼看見，姥姥哪兒敢相信，她根本不敢相信。
“這種事情怎么能弄錯呢！”
“大年啊！你要是醒了就動動你的手指，讓娘看看?！?p> 姥姥激動的再一次老淚縱橫，她緊緊的握著大年的手，希望奇跡真的會發(fā)生，她盼這一天太久了。
“姥姥你看，大舅的手真的動了，你的話他聽見了?！?p> 如玉看著微微動了動的大舅的手，大叫著激動的跳了起來，似乎昨夜的驚魂未定都煙消云散了，到底是孩子。
“真的，真的，大哥手真的動了。”
“舅舅醒了，舅舅醒了?！?p> 如玉開心的露出了她這個年紀(jì)該有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老天爺保佑?。 ?p> 姥姥轉(zhuǎn)身跪地，朝著窗戶外面的天禱告了一番。
“娘，大哥睜開眼了！”
三驚奇的看見大哥的眼睛睜開了，激動的手都不聽使喚了。
“哎呀！大年啊！兩年了，你總算是醒了，娘以為，你再也醒不了了?！?p> 姥姥瞬間又老淚縱橫，也說不出是心酸還是欣喜了，不過這種時候，應(yīng)該是欣喜多一些吧！畢竟這也算天大的喜事了，尤其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比任何事情都讓她值得高興。
“我是誰？大哥還認(rèn)識我不？”
“還有我，還有我?！?p> 如玉跟三舅搶著給大舅說話，他們以為他還會像從前那般，睡醒了睜開眼就能說話就能下地走路，或者他們心里以為他只是睡著了，現(xiàn)在醒了。
“大哥，你說話呀！你怎么不說話？”
三激動的不能自已。
“兒??！我是娘??！你要是知道就眨眨眼或者點點頭也行?！?p> “姥姥，你看，大舅眨眼了，還哭了！”
如玉高興的大喊起來，覺得他們這兩年的守護(hù)總算是有了回應(yīng)，不管以后會怎樣。
“認(rèn)識就好，認(rèn)識就好，不急，咱不急，慢慢來?！?p> 姥姥高興的也是手足無措，她又幫大舅蓋了蓋被子。
“如玉??！去弄點水和吃的，你大舅肯定是餓了，吃了飯就好了。”
“我知道了！姥姥。”
于是如玉嫻熟的起火做飯，坐在灶臺旁，一把一把的柴送進(jìn)爐火里越燒越旺，火映在她的眼睛了，波光粼粼，她一邊擦淚，一邊續(xù)柴。
“水來了，飯也來了！”
沒一會兒，水燒好了，飯也做好了，她給大舅蒸的雞蛋糕。
“來來來，三??！你把你大哥的頭抬起來一些?！?p> “我來幫忙?！?p> 三把大哥的頭抱起來，如玉默契的趕快放了一個枕頭在下面。
“讓我來喂。”
姥姥端起碗來，手拿著勺子顫顫巍巍的舀了雞蛋糕，連著碗一起，送到了大舅的嘴邊。
“來，年??！吃吧！吃完了就有勁了?！?p> “嗚嗚嗚！”
大舅雖然說不出來，可是也激動的努力發(fā)出了這種聲音，以此來表示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眼淚順著眼角就流了下來。
那一天，像被時光機器放慢了一樣，過的很長，他們忙忙碌碌的進(jìn)進(jìn)出出，有喜極而泣，也有難言的苦澀。
鄰居們聽說了，也都分分來給姥姥道喜，所以那一天，他們家院子里，來來往往的人絡(luò)繹不絕，如玉的熱水燒了一鍋又一鍋，總是笑嘻嘻的跟別人打著招呼，大家也都分分點頭回應(yīng)，意在夸贊她懂事又孝順。
“這大年，居然醒了，真是奇跡?！?p> “是啊！真是奇跡發(fā)生了?！?p> “多虧了如玉跟姥姥的照顧好，不然不一定會怎么樣呢！”
“是啊！如玉這孩子真是，命苦??！”
他們從他們家出來的時候，三三兩兩的，免不了要多說幾句，不過口氣不再是那種挖苦和嘲諷了，而是擔(dān)心和擔(dān)憂多一些，因為都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
“姥姥，大舅怎么不說話呢！”
“他呀！兩年沒說了，興許是忘了怎么說了。”
“可能跟媽媽一樣。”
“跟你媽一樣？”
“這么多年沒愛我沒疼我，可能也忘了怎么愛了?！?p> “這，怎么？他們都第一你不好嗎？”
“姐姐總是什么都不讓我摸，不跟我玩，還總是兇我，媽媽也不搭理我，爸爸總是不在家，冷了我就自己找衣服穿，餓了就自己找吃的，有時候饅頭又涼又硬?！?p> “什么？你媽連飯都不知道做嗎？”
“好像是，不是我做就是爸爸做?！?p> “怎么會這樣？你媽她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不知道，反正一天到晚就自己念叨，也不知道說的是什么?！?p> “這樣不行啊！遲早是要出問題的。”
“那還能怎么辦？”
“她這是心病??！除非她自己想通，不好辦?！?p> 姥姥深深的知道，她是因為虎子沒了，受得打擊太大了，可是任誰也沒辦法再給她捏一個兒子出來。
“到底還是因為弟弟，老天爺應(yīng)該把我收走，把虎子留下?！?p> “不要這樣說，為什么要這么想，一切都不是你的錯?！?p> 姥姥聽見如玉這樣說，也是一愣，她覺得如玉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她的這種懂事又讓人覺得心疼。
“可是看見他們那樣，我心里不舒服?！?p> “哎！造化弄人??！”
隨著姥姥的一聲嘆息，又驚又喜又悲又凄的一天終于又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