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蝴蝶
2074年，1月12日 20：20
“回家嘍！”希怛蹦跳著跑回家，打開房門，兩腳一蹬，把鞋子甩到門口。
雅威彎腰把兩人的鞋子一起放回塑料鞋柜，無奈地搖搖頭。
希怛總是這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要去洗澡……”她喊著，一步一頓地模仿著生銹機器人的樣子往浴室走去，耍寶的樣子滑稽得可愛。
“衣服沒拿！”雅威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順手打開家里的暖氣，朝著浴室的方向喊著。
“你看著幫我挑一套嘛～”銀發(fā)披散，女孩從淋浴間探出腦袋，調皮地笑。
“哦……”雅威應了一聲，站起身從衣柜里挑了一套純白的內衣，準備放到浴室邊的洗手臺上。
“要進來一起洗嗎？”希怛打開熱水，把脫掉的衣服扔到一邊的臟衣簍里，騰起的水霧模糊了她充滿調戲意味的笑臉。
“小心著涼！”他翻了個白眼，把那顆調皮的小腦袋按回淋浴間，順便調高了暖氣溫度。
“假正經！”落地的熱水聲中夾雜著她輕微的嘀咕。
雅威無奈地笑了笑，轉身走回客廳，打開收音機。
生活總是需要一點儀式感。
一邊坐在沙發(fā)上聽新聞，一邊等著心愛的女孩結束洗浴，會有一種家的味道。
他想著，隨意地把收音機撥動到某一個新聞頻道。
“晚上好，夜之城！昨天的死人樂透從早上一直統(tǒng)計到現(xiàn)在，結果是……沒有結果！有太多倒霉蛋連尸體都找不到了！哈哈！按照規(guī)矩，所有押注統(tǒng)統(tǒng)歸莊家所有！輸?shù)脙A家蕩產的朋友們請排好隊、挑選好時間，一個個來！你們的死也會計入到第二天的死人樂透之中！”
在夜之城，人命就是這么廉價。
會在意你死活的，可能只有死人樂透的賭狗和販賣人體器官的清道夫。
雅威輕輕嘆了口氣，像馬丁內斯一家那樣的好人在夜之城終究是少數(shù)。
他有些厭煩了主持人括噪的聲音，伸手調轉按鈕，換了個頻道。
“……網監(jiān)公開宣稱近日黑墻出現(xiàn)異動……”
“……諸多身份不明的外界人員涌入夜之城……”
“……黑客……跨國罪犯……”
“……夜氏公司……會議……旨在提高夜之城入關費用與審核制度……”
“……韓國張氏集團近日被指控利用孕婦進行藥物實驗……”
“……生物技術召開發(fā)布會，宣稱已研制出劃時代的納米機器人……壽命缺陷…………”
雅威側耳聽著浴室漸小的水聲，悄悄調低了收音機音量。
“你怎么坐在這聽新聞廣播??？”希怛鬼鬼祟祟地溜出浴室，從背后摟住男人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輕聲低語。
“這樣會不會有點家的感覺？”他笑了笑。
“嗯……”希怛笑著吻了他一下，輕輕跨過沙發(fā)靠背，落入他的懷抱之中，“給我掏耳朵嘛～”
“棉簽呢？”
“下面第二個抽屜里?！?p> “小懶蟲，頭發(fā)也不擦干……”雅威輕輕刮了一下她紅潤的鼻尖。
“嘿嘿……”她傻傻地笑著，故意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荒坂公司聯(lián)合多家公司……重啟月球旅行計劃……”
收音機依然忠誠地播放著新聞。
“雅威……哪一天我們去月球旅行……好不好嘛？”希怛靠在雅威的懷里，聽著廣播，輕聲呢喃著。
“什么時候？”他一邊詢問，一邊溫柔細致地用棉簽親吻女孩柔弱的耳道。
“好癢～”耳朵癢膩膩的，她舒服地瞇著眼，“時間我還沒想好呢……”
“小笨蛋……”雅威起身從浴室拿來一條干凈的毛巾，溫柔地擦著她濕潤的銀發(fā)。
“抱～”她雙腿分開，坐在男人的懷里，一邊舒服地感受著頭頂?shù)臏厝釔蹞幔贿呌昧ё∷难?p> “小黏人精……”他摸了摸她柔順的銀發(fā)，輕輕低頭，用唇堵住她的嘮叨。
“夜之城心理健康中心！用真情去感悟，用理解去工作，用真誠去交友，用愛心去服務！……快來……”
順手關掉聒噪的廣告，雅威站起身，抱著黏在身上的可愛女孩走向臥室。
“雅威……”她到嘴邊的話語來不及吐出，又被他的唇堵回去了。
.“怎么了？”雅威聽著懷中人粗重的喘氣聲，輕笑著詢問。
“沒事……你快點去洗澡……”希怛欲言又止。
“好……”他沒有追問，只是把女孩輕輕放在床上，轉身走向浴室。
希怛坐在床上，昂著頭注視著窗外。
大雨被狂風無情地撕碎了。
它的尸體在天地間四散飛舞，夾雜著呼嘯的哀嚎。
不遠處的高架上，無數(shù)車流一起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像是在哀悼雨的死去。
希怛輕輕嘆了口氣，躲進了被窩里。
她害怕失去他，害怕幾個月前的事情重蹈覆轍。
她不想一覺醒來，睜開惺忪的眼，才恍然驚覺整個世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雅威有事瞞著她，她心知肚明。
揮手之間便是神跡，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她如何……
“希怛？”男人低沉的嗓音鉆入耳中，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嗯……”她緊閉著眼睛，不敢和他對視，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中未散的水霧，只是低聲應著。
“別害怕……”他鉆入被窩，強勢地闖入她的世界，將瘦弱的她緊緊擁入懷中。
她沉溺于他溫暖的愛意，主動湊著腦袋，去尋找他的唇。
她貪婪地汲取著，直到自己喘不過氣來。
“希怛……還記得那個拉勾嗎？那個約定？”他嘴角銜著笑，手指拂過她背部優(yōu)美的弧。
“約定……我們約定……約定一起生活，一起成長，一起實現(xiàn)夢想！”希怛笑著，與他深情對視著，一起復述曾經許下的承諾。
虛幻的他曾經懵懂著渴望變成人。
實體的他現(xiàn)在已經逐漸變成了人。
她也不該停留在原地，沉湎于往日的陰影之中。
“希怛……”他湊在她的耳邊低語。
“怎么了？”她輕聲回應。
“……我愛你，希怛……”這是他曾經說不出口的渴望。
“我也愛你，雅威?！?p> 窗外的狂風與暴雨齊齊吶喊著，為擁吻著的二人獻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