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墜樓的醉鬼

　　一個小女孩，她媽媽拿手捂住他的眼睛，說道：“別看?！?p>　　小女孩問道：“媽媽，嫋嫋死了嗎？”

　　邊上的老太太方才還拿不準，此時已經(jīng)靈光多了，辨認出是樓里的孩子，上去叫大人去了。小女孩媽媽摟著她說道：“別害怕。她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p>　　小女孩問道：“另一個世界是什么樣的？不對。她死了。媽媽。你不是說人死了，會變成星星嗎？”

　　怎么跟小孩子解釋生與死的問題呢？她媽媽苦思冥想片刻，說道：“我們所有人都來自星星，構(gòu)成我們身體的原子可能早在太陽系形成之前就出現(xiàn)了。骨頭里的鈣、基因里的碳、血液里的鐵……而死亡讓這些原子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于這個世界。”

　　周圍的人揶揄道：“哎呀，又掉書袋了……研究生就是不一樣……人死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燈滅……小毛孩子好可憐的。嘖嘖嘖，聽說小姑娘死了不能入輪回，都說小鬼難纏，得配陰婚才好保平安呢。”

　　小姑娘媽媽惡狠狠的瞪著碎嘴的人，說道：“你當著孩子面，說什么?！崩『⑷チ艘慌?，輕聲細語的說道：“人死去之后，人體里的碳大部分以二氧化碳分子的形式散逸到空氣里。有那么一個早晨一個分子飄到牧草的氣孔附近。在陽光的照射下它被合成碳水化合物存儲在奶牛的身體細胞組織中。通過食物鏈一路轉(zhuǎn)移，最終去到海邊雀躍的孩子身上?！?p>　　小姑娘不懂，問道：“是被海邊的孩子吃掉了嗎？”

　　“不是，不是?！彼麐寢寭Q種思路解釋道：“另一個二氧化碳分子融入雨水里沖刷著裸露的石灰?guī)r，就是石頭……與其他成分一道混入溪流與江河，最終漂向大海。在海洋中它們又變成美麗的貝殼”

　　小姑娘不懂，問道：“可是貝殼還是要被吃掉呀。媽媽?！?p>　　他媽媽看著剛買的扇貝和花哈，改口道：“珊瑚。珊瑚可以吧。”

　　小姑娘不懂，問道：“像家里的珊瑚樹一樣嗎？媽媽。不好，不好，爸爸老是把煙頭扔在里面，臭死了?！?p>　　他媽媽臉色扭曲了一下，說道：“沉積在海底的碳與鈣重新變?yōu)閹r石，就是石頭，其中的一些在地質(zhì)運動中回到地面，其他則去往更深的地下，永遠成為了大地的一部分。人體內(nèi)的大部分水分子會蒸發(fā)到大氣或土壤里。”

　　小姑娘不懂，問道：“可是變成石頭就不美了。媽媽。”

　　他媽媽說道：“隨著水在大氣中上升，它冷卻并變回液體，成為山間的霧氣、天上的流云?；蛘呦蛭黠h去變成了昆侖山終年不化的積雪?！?p>　　小姑娘不懂，問道：“可是，我想看她變星星呀！媽媽。”

　　他媽媽說道：“大氣中的水分子有一小部分通過光解離產(chǎn)生氫原子。它們通過擴散運動飛進散逸層逐漸脫離了地球，投入群星的懷抱。可不就是變成星星了嗎？”

　　小姑娘點點頭，“這樣，她就又可以跟她爺爺在一起了。嫋嫋說，她爺爺就是變成星星的，就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顆?！?p>　　旁邊圍觀的小男孩聽得聚精會神，問他媽媽，“所以人死以后變成了什么呢？”

　　他媽媽揉揉他軟軟的頭發(fā)，與小姑娘的媽媽相視一笑，兩人一邊拉著孩子遠遠的躲開，一邊說道：“也許是老屋后面的合歡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也許去了一直沒能去成的塞倫蓋蒂草原，變成羚羊，奔騰不息。誰知道呢?！?p>　　遠遠的聽見圍觀的人嘰嘰喳喳的說道：“晚了，我們的房子成了兇宅，要降價了?！?p>　　“真是的，怎么好死不死，死在咱們樓下呢。”

　　“最近墜樓跳樓頻發(fā)，好多人向往的安逸休閑城市，看來也不安逸嘍?！?p>　　“都是這個醉鬼害的。”

　　一幫人拉著3樓的醉鬼，嘰嘰喳喳讓他給孩子家人賠錢。一個報信的婦女氣哼哼的掛了電話，罵道：“這小孩的媽也是的，我給她打電話，她說她看見了吃了個飯還要去上班呢。你們說說，孩子都沒得了，還要去上班。這是真的？？？這是親媽？”

　　“你認識呀。”

　　報信的婦女：“2樓的啊。上午小孩爺爺奶奶去買菜，叫他讀初中姐姐看著，結(jié)果他姐姐出去做核酸把她反鎖在家里。我買完菜上樓梯的時候還聽見，孩子爬在門上說爸爸我好想你怎么還不回來。剛才我正在家里上網(wǎng)就聽到我房子后面噗通一聲……他家里還有個姐姐跟弟弟……”

　　“2樓，那就算自己掉下來，也不能摔死啊?？磥碚媸窃宜赖摹！?p>　　“可是小孩怎么不是掉在綠化帶而是在馬路上，這距離有點遠啊?！?p>　　“一條命多少錢？”

　　“八十萬?！?p>　　3樓的醉鬼一聽：“訛人呢?！?p>　　“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你說話怎么這么沒良心?！?p>　　“就是。我一個初中同學就是這么沒的，當時是真的難受。他爸爸是我們學校的數(shù)學老師后來有一天罵了他幾句，然后他長期積攢的負能量承受不住，然后就這么沒了，后來看到了他桌子上的紙條……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

　　“你要死啊，閻王爺不收你，你把別人家的娃娃禍害死了。你讓人家父母怎么活呀！”

　　“現(xiàn)在一家就一個多說兩個孩子，都是寶貝的什么似的。這下子天塌了。”

　　“這可是招商銀行呀。長的這么好看，大大的眼睛，濃濃的頭發(fā)，怎么養(yǎng)大了，彩禮不得收個20來萬?！?p>　　“……別拉著我，我要去跳樓”，那醉鬼著急了，剛一走，沒走兩步，一群人從樓上沖下來說道：“攔住他。別讓那孫子跑了?！?p>　　真是打算提車跑路了，那三樓的醉鬼手指頭就在褲腰帶的車鑰匙上按著呢。左鄰右舍的連忙把人給架住，摁在地上。有的機靈的人還趁機把他手機鑰匙都給扣下了。

　　兩個人影子飛箭一般竄了出去，拉著醉鬼大罵道：“你個要死的殺千刀的，還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