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艾莉亞家里的氛圍不同，陳小念下車后在前花園仰頭站立許久。雖然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幾天，但是今天是她第一次看清楚這幢別墅的外貌。
和林祁在國外念書時的小別墅不同，眼前的這棟建筑一看就歷經(jīng)過幾個世紀(jì)的風(fēng)雨。古樸暗沉的灰藍屋頂鋪陳著斑駁的青苔，次鱗櫛比的石板外墻上爬山虎新葉繁密，高處的點點痕跡敘述著春來秋去。門窗也是韻味十足的意式風(fēng)格，色彩繽紛的水紋玻璃滿滿藝術(shù)氣息，被黑色的金屬窗框切割。
柔軟的小草見縫插針的從石板小路縫隙里探出頭來，見光就長的努力往更高處生長。細細的草尖從腳踝處劃過，留下直達心頭的輕癢。大片花圃被小路切割成不規(guī)則形狀，品種繁多的嬌艷花朵在春日里爭相開放。
陳小念自從到這里以后就一直忙著進修事宜，幾乎沒有時間去感受春天的氣息。如今站在花園中看著周圍繽紛奪目的色彩才恍然發(fā)現(xiàn)寒冬已過，萬物復(fù)蘇的春天早已翩然而至。
忽然不知從哪里飛來兩只大如手掌的鳳尾蝶在花圃里翻飛，橙黃的顏色格外顯眼。點點黑色在展開的翅翼上匯聚成獨特的圖案，兩條長長的黑色尾帶隨著動作飄逸靈動。兩只蝴蝶相伴相隨，忽而你上我下忽而我前你后自由嬉戲。
陳小念的童心被勾起，松開林祁的手就追了過去?？吹剿鼈兺Ｐ谝粎菜N薇便躡手躡腳的靠近，臉上神情緊張就連呼吸都屏住?？上г谒龘溥^去的瞬間，那蝴蝶就迎風(fēng)而起讓她撲了個空。不甘心的繼續(xù)追好，鳳尾蝶就像是在故意戲耍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時而停歇時而飛起。陳小念的注意力全部都放那兩只蝴蝶身上，從帶刺的薔薇花圃旁經(jīng)過被劃破了小腿也沒有發(fā)覺。
等她終于放棄的時候，天色也漸漸暗沉，那兩只蝴蝶炫耀似的圍著她飛了兩圈后才遠去，把陳小念氣的胸脯急促起伏個不停。發(fā)際線要被汗水打濕，汗水順著耳邊流過泛紅發(fā)燙的臉龐。
“玩夠了吧?！?p> 林祁一直在旁邊怡然自得的看著老婆撲蝴蝶，米黃色長裙的腰間有用彩色珠寶釘繡的蝴蝶，繡著蘭花草的裙擺輕舞飄逸，隨著她的動作像是活了過來，和那兩只鳳尾蝶交相呼應(yīng)。
陳小念走到林祁跟前，氣鼓鼓的拉著他的衣袖去擦臉上的汗水，純手工制作的白色西裝立刻留下一片顯眼的痕跡。她孩子氣的動作落在林祁眼里當(dāng)真可愛，于是直接脫下外套遞了過去。
“給?！?p> 他其實也沒什么意思，就是為了讓親親老婆擦汗擦的舒服一些。陳小念被這男人的舉動給噎到了，總感覺他在嫌棄自己。
“老公，你真好?！?p> 大大的笑容迷惑了林祁的雙眼，不客氣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眼前就漆黑一片，他的外套以自由落體的方式飛到了他的頭上。陳小念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像是待嫁的美嬌娘。剛才因為沒抓到蝴蝶的郁悶之氣立馬被沖散，為自己的腦洞大開笑彎了腰。
無奈的取下頭上的外套，林祁對此表示不解，親親老婆的情緒變化真是出人意料的快速。剛才還悶悶不樂，如今又開懷大笑，難道是老婆的生理期到了？在他的記憶里，老婆只有在那幾天情緒才會有如此詭譎多變。
“老婆，你要不要回房間休息？做飯的事就交給為夫了。”
林祁眼底的關(guān)切濃郁，這下輪到陳小念疑惑了。
“抓個蝴蝶而已，還沒到需要休息的程度?！?p> 林祁急忙說：“可是你晚上會不舒服的！”
他還記得剛結(jié)婚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忘了生理期這件事。自己帶著老婆出去瘋玩了一整天，晚上回到酒店剛進房門老婆就暈倒在地，臉色蒼白的樣子讓他到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即使后來在經(jīng)過醫(yī)生的仔細檢查后確認沒什么大礙，他仍然后怕不已。
“哪里會不舒服，最多明天肌肉酸痛罷了?！?p> 對于那件事，陳小念早就忘光光了。突然肚子發(fā)出不滿的抗議，這才想起早已到了吃飯的時間。
“走了走了，我餓了?！?p> 廚房里兩人一邊處理食材一邊嬉鬧，給空曠的別墅增添了不少的歡樂。說是一起做飯，陳小念在這里不過是增添更多的麻煩罷了。
“小飛龍來嘍?！?p> 和矯健靈活的大龍蝦過了七七二十八招后，陳小念頂著一臉?biāo)每鋸埖淖藙菽闷鹨廊换畋膩y跳的澳龍送到林祁正在切菜的手上，得虧兩個大鉗子被牢牢地綁著，不然指定會被狠狠夾到流淚。突然那澳龍激烈的彈動，陳小念被嚇的立馬大聲驚叫，還不忘朝著廚房門口甩出去。
“小慫包?！?p> 林祁看著一團亂的廚房很頭疼，親親老婆這哪是來幫忙的。讓她洗刷鮑魚海參，嫌棄軟乎乎的手感像蟲子。讓她幫忙清洗大蝦，又害怕那兩只觸角。殺魚又不敢，真的是又慫又愛玩。
“老婆，你還是出去乖乖坐在餐桌前等著吃飯吧。”
林祁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把人從廚房推了出去，自己轉(zhuǎn)身默默去收拾‘戰(zhàn)場’。陳小念眼神亂飄，死鴨子嘴硬的不肯承認自己只會添亂。
“我只是一時手滑而已。”
林祁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親親老婆，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是嗎’兩字。陳小念被他蔑視的眼神氣炸了，擼起袖子就往廚房里沖，今天非要讓自家男人見識見識自己的真正實力。剛跑到水池旁，重新回到水里的澳龍立馬給她來了個鯉魚打挺，不僅嚇得她閉眼亂喊亂叫還再次給她洗了臉。一旁的林祁忍著笑，在陳小念怨憤的眼神中過去安慰她。
“老婆別擔(dān)心，等一下為夫就替你報仇，到時候你只管大口吃掉它泄憤就好。”
陳小念別扭的轉(zhuǎn)過頭，神色傲嬌。
“切，我才不吃它！”
話音剛落，那只澳龍又濺了她一身水。怒從心頭起，是可忍孰不可忍。陳小念推開自家男人，一手把那只澳龍抓起來按在臺面上，手起刀落就尸首分離了。
“哼！讓你得瑟！”
陳小念不屑一顧的瞥了眼身體還在抽動的澳龍，一扭頭神情高傲的走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林祁的眉毛跳了兩下，自己老婆還真是彪悍，看來平日里的乖巧甜美只是偽裝。忽然伸手摸了摸脖子，感覺有些涼涼的。
一直到晚上八點，兩人才吃上晚飯。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的陳小念如餓虎撲食一般大口吃著，林祁輕柔的勸解讓她不要急。
用風(fēng)卷殘云的速度解決完桌上的所有飯菜，陳小念撫摸著獨自靠在椅背上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林祁撐著下巴嘴角噙著笑欣賞老婆，伸手想要去捏她嬰兒肥的臉龐，在指尖剛剛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忽然見她睜開眼看過來。明明還是從前那樣清清亮亮的眼神，可林祁莫名覺得有些詭異。想要再仔細看看，可又看不出什么來。
“老公，很晚了?！?p> 陳小念拉著林祁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擦，溫軟細膩的感覺在林祁掌心來回移動，讓人很想用唇齒去品嘗一番。不等他有所行動，陳小念已經(jīng)起身去收拾餐桌了，這里可是只有他們兩人。林祁伸手把人拉到身邊，強行將人按到腿上，一手攬著柔軟的腰肢一手在陳小念臉頰肉最多的地方圈了一下。
陳小念還在懵逼狀態(tài)，這是什么操作？林祁的眼中帶著貪婪之色，低頭就含住剛才圈過的地方輕咬吸吮，如同果凍一樣滑嫩的肉在口腔里輕輕搖動，讓人想要更多。
“嘶?！?p> 林祁情不自禁的加大了力度，陳小念感覺臉頰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終于回過神來的她一把把男人推開，摸著自己的臉怒斥：“林祁！你在干什么！”
剛才陷入癡迷的男人慌忙抱緊想要從自己懷中掙脫的小人兒，愧疚和后悔以及自責(zé)已經(jīng)在臉上布滿。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能做出傷害到念念的行為。
“念念，念念，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此時的林祁后悔不來，只能拼命道歉。輕輕挪開陳小念捂著臉的手，顯眼的紅色和牙齒痕跡赫然呈現(xiàn)在眼前。想要去撫摸，卻被躲開。陳小念掙扎著起身，眉目間是無言的難過。
沒有繼續(xù)指責(zé)，只是默默無聲的收拾餐桌上的殘羹冷炙。林祁攔住陳小念的舉動，言語間都是討好。
“念念，會有人收拾的，我還給你準(zhǔn)備了小禮物，我?guī)闳タ纯??！?p> 陳小念沒有說話，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看過去，走過林祁身旁往樓上臥室去。精美的羅馬柱扶手在手心微涼，天然大理石鋪成的臺階紋理流暢自然。林祁追過去繼續(xù)道歉，始終沒得到一點回應(yīng)。
“念念?！?p> 他是真的知道錯了，可是自己又控制不住，老婆實在太美味了。陳小念直接忽視了林祁的存在，休息了一會兒就拿著睡衣去沐浴。
林祁一個人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里，身形被黑暗模糊。他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就像是個神經(jīng)病，一天也離不開他的念念，靠近她的時候又控制不住會傷害，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該死！都是那個莫明其妙的夢！”
他只能把一切都歸咎到那個如夢似幻的聲音上，要不是它的出現(xiàn)自己也不會變成這樣。想要去宣泄，又不知該如何去做才能把這樣的自己從身體里趕出去。想要向念念傾訴，又不想她為自己擔(dān)心，林祁的腦子已經(jīng)成了一團亂麻。
“咔噠。”
隨著一聲門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音傳來，林祁的身子也隨著動了動。玫瑰花的香味伴隨著一股溫?zé)岬乃麚涿娑鴣怼?p> “怎么不開燈？”
陳小念按下床頭燈光開關(guān)，光亮瞬間驅(qū)散全部的黑暗。林祁拿過吹風(fēng)機替她吹干頭發(fā)，動作溫柔中帶著刻意的小心。
“老公。”
相對無言中，陳小念突然出聲讓林祁的動作一頓。
“念念?！?p> 簡單的兩個字是他全身心的柔情，陳小念輕撫著左邊臉頰的殘痕，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紅唇輕啟：“你要是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就不計較你今天做的事?！?p> 林祁聽說后萬分欣喜，忙不迭點頭答應(yīng)。陳小念看著鏡中的他，有些驚詫。
“我還沒說是什么事呢?！?p> 林祁把精油滴在掌心乳化，一點點的涂抹在陳小念半干的發(fā)絲上，眉眼繾綣。
“不論念念要做什么我都會答應(yīng)的，剛才的事我……”
林祁覺得對不起三個字就算是說幾千幾萬遍都不能緩解內(nèi)心的愧疚，想要繼續(xù)道歉卻被一只柔荑輕輕按住。
“老公，既然你答應(yīng)了，那這件事就算翻篇了好嗎？”
相對于水晶燈折射的暖色燈光，此時滿身柔情的陳小念更像是一道光，驅(qū)散林祁內(nèi)心的陰暗。
“好?！?p> 林祁一邊給陳小念梳理頭發(fā)一邊問：“念念，你的要求是什么？”
陳小念水眸彎彎，只說等明天就知道了。林祁的好奇被勾了起來，滿懷期待等明天到來。
泡澡的艾莉亞直等到水徹底涼透才出來，剛躺到床上就接到了父母打來的電話。
“艾莉亞，家里都很想你，明天是周六，可以回來一趟嗎？”
艾莉亞媽媽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斟酌再三后才出口的，對于自己已經(jīng)兩年沒回來的女兒是心懷愧疚的。
“好。”
不想和對面有過多的交流，艾莉亞吐出一個字后就迅速掛斷電話，把自己埋進被子中以獲取安慰。電話那頭的艾莉亞媽媽神色難過，一旁的丈夫把她攬進懷里安慰。
“親愛的，別難過了，艾莉亞遲早會理解我們的?！?p> 話雖如此去，男人的眸中卻也帶著淡淡的憂傷。
林祁失眠了，起身走到陽臺上，還有一點點涼意的風(fēng)讓他更清醒了。低下頭，眼神并不聚焦，想要從頭理清自己是怎么變成如今模樣的。從前的場景像是放映機在腦中一幕幕閃過，最終定格在念念生產(chǎn)的那一天，自己在產(chǎn)房門前看到的那個因為羊水栓塞而去世的產(chǎn)婦的畫面。
為什么呢？他不明白為什么會想到這個。頭疼突然打亂思緒，只能被迫放棄繼續(xù)思考的打算。
“老公，我愛你哦?！?p> 一聲無意識的呢喃，林祁把陳小念的胳膊從自己脖子下穿過，親昵的靠在她的肩頭入睡。夢中又回到小時候的那個兒童公園，小小的林祁和更小的陳小念在一起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