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章 這可是另外的價錢
其實龍昊心中嘹亮：
湯師爺傳達知縣的指示，是讓他再去王家確認一遍證據(jù)，而證據(jù)是確認罪狀和指認犯人用的。但已經(jīng)有人主動認罪了還要什么證據(jù)？不會真的有人以為，這位封建王朝的官老爺是怕出現(xiàn)冤假錯案吧？不會吧不會吧？
再聯(lián)系起初知縣委派他們時，有意讓他們低調(diào)、偷偷地查訪。因此可以斷定！知縣必然是對結果不滿，只是龍昊一時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什么樣的結果，既然沒有主動指示，龍昊也不好直接發(fā)問。因而既然董超霸提起，他才不得不面帶豬相“虛心聽教”。
而董超霸顯然十分滿意，被莫俞王壓制十幾年了，治不了你莫捕頭，還治不了你徒弟嗎？
得到滿足后便坦誠指點說：
“我簡單說兩點：第一，咱們縣尊乃是進士出身，點過翰林，早先是侍奉皇上萬歲的，前途無量；第二，縣尊年輕，才二十七八的年紀，路還有很長；第三，王家號稱首富，家資不下百萬；這第四嘛......早年王老爺為求子嗣，家中妻妾丫鬟成群，便是沒享用的也有不少。你，懂了嗎？”
龍昊十分無語，很真實地流露出了大不解的神色：你想說什么？
然而董超霸卻不怒反喜，享受到了智商壓制的快感后，便又好心點撥了一句：“俗話說，千里為官，只為......”
“財？”
董超霸點了點頭：“聰明！跟你們年輕人打交道就是痛快?！?p> 隨即見龍昊還是一臉的迷惘，便又補充道：“但也還是要多聽年長者的經(jīng)驗吶。你看，縣尊想買官，得從王家找吧？縣尊想討媳，得從王家找吧？縣尊想吃個大戶，那可不就王......”
龍昊趕忙攔住他：“等等等一下董捕頭，縣尊想買官，還想討媳婦......”你是從哪兒聽到的？而且這也是能隨便說的嗎？
董超霸卻十分詫異地道：“咦？難道不是？縣尊想趕快往上爬，不花錢怎么能快？他老人家年紀也不小了，不討媳婦又做什么？所以就得吃王家這個大戶......”
隨即他又警惕地補充道：“不過這番話你可別對外人講，講了就是誣告，你知道嘛？你要是敢誣告，我董某人在縣衙二十年，那可不會怕你的！”
龍昊呵呵，就您這眼界跟智商......怕不是得有三四層臺階那么高，能在縣衙里混二十年，背景一定不小吧，難怪師傅叫我不要招惹。
因此龍昊不欲再多廢唇舌，直問道：“董爺想要小人做些什么？”
董超霸十分舒暢，拍了拍龍昊的肩膀：“上道！也沒什么，怕你人手不夠，縣尊不是讓你自帶人手嘛。大爺我就受點累，跟你同去，在旁邊幫你掌掌眼也行?！?p> 龍昊十分地蛋疼，想了想便道：“已經(jīng)受了董爺?shù)闹更c，怎么還敢勞動您？您放心，這事兒我一準辦得漂亮?！闭f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甩掉了董霸海，龍昊又去見了師傅。
莫俞王正躺床上醒酒呢，見了徒弟來訪，便勉強坐起來勉勵了幾句。
龍昊詢問知縣有何深意，莫俞王不屑地回了句：“剛當了半年親民官兒的文人，能有個屁的深意。你就照實了查明回報就是，想那么多干什么？”說完便又躺了。
龍昊十分無語，這又是能說的嗎？噢感情你們倆捕頭，私下都這么不把父母官當回事是吧。
可能這就是知縣啟用他這個新人的原因吧。
無奈龍昊只得再次來到王府，隨行的還有仵作。至于本可以調(diào)動的白役，龍昊因為知道此番沒有訛錢的計劃，便都沒帶。
到得府上，王家姑爺又不在，而原本的管家已經(jīng)在縣衙大牢了。
龍昊直截了當?shù)卣f明了來意，本來以為對方會驚慌失措，沒想到迎接的小廝卻十分淡定，領著仵作便去驗尸。
這年代的風俗，平民家停靈三日或者七日，但王老爺生前畢竟是個體面人，便擬停靈十日。今日正是第九天，倒是還能趕趟。就是時已初夏......龍昊便不躬親了。
正等待的時候，門外進來一個丫鬟，掃見龍昊便盈盈拜到：“我家夫人請捕爺?shù)胶筇脭⒃??！?p> 龍昊問：“敢問是哪位夫人，找在下又有何事？”王心堅的夫人可有一點多。
丫鬟回道：“捕爺說笑了，還有哪位夫人，當然便是我們的當家夫人了?！币簿褪峭跣膱缘睦m(xù)弦，徐夫人，龍昊聽金蓮說過的。至于其他小妾，嚴格來講確實不是夫人，口頭上叫一叫罷了。
另外寧朝的情況是“夫亡從妻，俱亡從親”，所以目前王家雖然死了老爺，又沒有男性繼承人。但徐夫人卻能以正妻的身份繼承家業(yè)，風氣還算開明。
“什么事捕爺去了便知。夫人說了，帶孝之身不便在外廳見客，還請捕爺見諒?！?p> 霧槽，可我也不便進去見夫人啊，不會又有什么坑吧。
龍昊心中惴惴，但又推脫不過。好在光天化日的，也只好冒著頭皮一探究竟。
來到徐夫人所在的內(nèi)堂，帶路的丫鬟便自退下。又等待了片刻，方見一豐腴婦人另帶著兩名丫鬟轉(zhuǎn)出。
龍昊眼睛迅疾一掃，隨后又趕緊把頭垂下。
嗯，感覺像那種7、80年代的美人，有年代感，但風韻猶存。
面對目前王家實際的當家人，龍昊不敢失禮，拱手道：“小人龍昊，奉縣尊之命前來貴府探望，多有攪擾，還未請罪。卻不知夫人召我有何見教？”
徐夫人先不答話，只招呼丫鬟們說：“聽說前番對貴客多有慢待，失了禮數(shù)。你們?nèi)N房，命整治上好的席面來賠罪?！?p> 剩余丫鬟們齊聲道“是”，便也都退下了。
徐夫人這才念了聲：“未亡人王徐氏，這廂有禮了?！?p> 隨后分賓主落座后，徐夫人卻并不繼續(xù)言語，只是雙目失神地望著前方，仿佛陷入了長考。
半晌后才道：“龍小哥，求你辦件事。”
其實龍昊看丫鬟們久不回來，便已經(jīng)知道今天不是一般的局了。但即便有心理準備，也沒想到徐夫人一上來便把姿態(tài)放得這么低。
于是更不敢冒失，只應道：“夫人折煞了，小人哪里能幫夫人什么事?！?p> “幫我救個人。”
“……”
“這個人你一定能救?！?p> “……”
“便是你們牢里的人?！?p> 徐夫人也不管龍昊應不應口，先把自己的目的和盤托出。
她頗具才干，是長期輔助王老爺里里外外、大事小情的當家主婦，不是一般的扭捏婦人。
“夫人說笑了，牢里只有犯人，我哪能救得出來。”
但她越是明斷，龍昊卻就越是回避，只含混地陪著笑臉。
徐夫人也不磨嘰，直接道：“一百兩?！?p> 焯！龍昊無語。
“不夠？那可是你十年的工食銀?！?p> 我的媽呀，龍昊心想，這是要逼自己走上犯罪的道路啊，可是一百兩確實好多……
“那就二百兩，上下的關節(jié)打點另算，這只是小哥你的酬勞。”
“等一下、等一下夫人！”
龍昊連連擺手，趕緊打斷了她。
“怎么，還不夠嗎？”
“不是，夫人。要不你再加個人吧?！?p> 二百兩他是真的受不起，收錢也有收錢的規(guī)矩，不能提供等價的服務怕會被反噬的。
徐夫人淡淡一笑，看向窗外道：“不用了，就二百兩，一個人。事成之后另有謝禮給你，包你滿意?！?p> 龍昊想了想，算了算了，可能對富豪來說就是只買貴的、只求一個通達。
況且他也不是毫無把握，畢竟找小鬼們通門路這種事，原主的記憶里也不是沒有聽過。
“只是敢問夫人要救何人？”
“小哥何必明知故問?！?p> 王家關在縣衙里的，也就那么一個人了。
龍昊心中默默地盤算著，那武管家是頂著人命官司的人，確實有點難度。但胥吏們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不知道知縣老爺是何想法，不能保證一定成功。
他猶豫一番后，便如實對徐夫人講了，可以一試，但不打保票。
徐夫人聞言，雖然是意料之內(nèi)，也還是有些黯然。不過她旋即又振作道：
“小哥也不必為難，我這里還有另外一事相請?！?p> “夫人請講。”
徐夫人站起來走了幾步，到窗邊站了站，又踱了回來。來回踱步幾圈后才緩緩道：
“我有一個孩子……”
邊說她便轉(zhuǎn)身過來，緊盯著龍昊說道：
“但他現(xiàn)在沒了父親。”
?。∵@？
不合適吧這個！
龍昊嚇得突然就向后一跤，跌坐在椅子上。
徐夫人見他嚇成這樣不免有些失望，心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沒有擔當，一點小忙也不愿意幫。
嘆了口氣才又伸手過去扶他，卻沒想到龍昊竟如觸電般地趕忙避開，然后又竄到墻角邊站定了，才驚魂甫定地說道：
“夫人，這可是另外的價錢！”